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游鱼不知海 作者:江孟渚 文案 去实验室给某人送午餐,沈云唤一直觉得那人站在各种仪器中间认真记录数据的样子真的很禁欲,直到结婚后…… 事实证明人开荤后真的很难再从良。 劭远不仅在实验室游刃有余,在商场更是如鱼得水,穿上西装端上酒杯就是上流社会的霸道总裁。以至于没结婚前沈云唤问他:“你还有多少秘密没让我知道?” “嫁给我,我就告诉你。” 新婚之夜。 劭太太:“我们进度会不会太快了?” 劭先生:“我和你自情窦初开之际就等到如今了。” 关灯……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劭远,沈云唤 ┃ 配角:任熙,祝君怡,顾东,贺美西,任怀遇,小红,郑景阳,孟禹歌 ┃ 其它:科研,天才,青梅竹马,循循善诱 ================== ☆、第一章   从公司到机场的40分钟路程里,沈云唤一共接到了自家老妈的5通电话。电话的内容大致都是问她怎么还没到。今天是劭远出国的日子,沈云唤发誓,自己真的不知道劭远今天出国,劭天才根本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所以她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在机场是很理所当然的。   劭远是谁呢?是沈云唤家对门的劭叔叔和杨阿姨的儿子,他们一家是在沈云唤小升初那年搬来对门的。那是1998年的一个清晨,刚刚结束小学,并且没有暑假作业的沈云唤还在睡梦之中,却被对门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齐耳根的蘑菇头因为一个晚上的折腾变得很不安分。她走遍家里的每个房间,原本应该和她一起睡懒觉的爸爸妈妈却不见了。就在她在客厅里打转时,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来来来,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饭了。”   “哎哟,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以后就是邻居了,应该的。”   还有些睡意的沈云唤看到爸爸,走了过去。   “爸爸,妈妈呢?”   “妈妈和杨阿姨去买菜了,来,云云,叫劭叔叔好。”   “劭叔叔好。”   “这是你劭叔叔的孩子,大你一岁,叫劭远哥哥。”   “劭远哥哥。”   劭远看着眼前穿着小熊睡衣,光着脚的女孩,穿着小熊睡衣的女孩,没有一丝表情。   当沈云唤脆生生的叫了声哥哥后,他转身出了门。   从此,沈云唤就有了邻居,对于自己突然多出一个小一岁的妹妹,劭远是这样拒绝的。   “你知道叫哥哥是什么意思吗?”   小云唤呆呆的摇摇头。   “你叫我哥哥,就意味着你是我爸爸妈妈的孩子,不是你爸爸妈妈的孩子了。所以以后不要叫我哥哥了。”   12岁的沈云唤,那时候反射弧还比较长,因为这样的恐吓而对劭远从此有着莫名的敬畏感。   再也不敢叫这个学习很好的小邻居哥哥。   说完这些话劭远背着自己书包继续向前走了。剩下被吓懵的云唤在原地为自己的命运悲伤。原来爸爸让她叫哥哥是不想要她了吗?然后大眼睛里便蓄满了泪水,刚上初一的云唤,在新学期一点也不开心。   沈云唤和劭远就这样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一直是同校。劭远是个类似于天才的存在,在沈云唤的记忆中,学校的第一永远是他。老师们看好他,父母们夸奖他,让她多和劭远学习,可沈云唤觉得,劭远怎么可能会和凡人交流呢。   在沈云唤大四毕业那年,劭远也进入研二的学习,他大学修的是物理,研究生学的是粒子物理与原子核物理 。沈云唤一直觉得像劭远这样的人,就适合戴着眼镜呆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的研究。可劭远虽然有轻微的近视,沈云唤却很少见到他戴眼镜的样子。   沈云唤在任氏工作一年以后,劭远也用一年的时间读完了研究生。果然神和凡人是不一样的,他20出头的年纪就已经能在国际刊物上发表论文,是科学界的一颗新星,让人觉得望尘莫及。研究生毕业后,劭远收到了国外很多一流大学的offer决定出国深造,不过出国前他得先做好一件事。   沈云唤却觉得,他之所以会选择出国,就是因为他研三毕业这天发生的事。那天劭远约她出去,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向她投射了爆炸性新闻。   “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喜欢你,可以和你交往。”   “……”   劭远不仅学习好,弹得一手好钢琴,长相也不赖,和校草只差一个微笑的距离,他原本应该晋升校草榜的,最终评委组的女孩认为他没有人间烟火气,不近人情,果断的将他撤了下来。沈云唤曾经怀疑,那些说他不近人情的评委,肯定都向劭远告白过,并且被无情的拒绝了。   当然,沈云唤拒绝了他。不是因为劭远不够优秀,而是因为他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多年邻居的融洽和乐的气氛。   所以如果真的恋爱,她不会选择劭远,对劭远的感觉从来就是只可远观,他身上有自带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护体仙气。   可是尽管他们孩子不交流,两家的家长关系却好得相见恨晚。每次忙碌的劭爸爸出差回来,两家人都会聚在一起吃饭,导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比点头之交有更多的默契和信任。   前面之所以说他对女孩无情,是因为沈云唤曾亲眼目睹他是如何摧残祖国娇艳的花朵的。那是他们大二的一个周末,沈云唤回家取东西,隔壁的杨阿姨托她将劭远的衣服带给他。就在劭远的宿舍楼下,沈云唤看到她们专业的系花拿着情书递给他,沈云唤躲进树荫下停着的车后,眼睁睁看着劭远拒绝了系花。   “前面右转10米有个垃圾桶。”   那样的劭远气压实在太低,沈云唤担心自己被波及,默默的拎着劭远的衣服回了宿舍。   室友阿琳看到她一脸做贼心虚的摸回寝室,“你偷人去了?”   “没,没啊。回家拿了点东西。”   沈云唤还没反应过来,阿琳和朱朱已经抢过她手里的口袋。“又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当她们看到一件男生的衣服时,都一脸怀疑加坏笑的走向沈云唤。   “云云,你学坏了,有情况竟然不向组织汇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这衣服谁的。”   “劭远的。”   “什么!!朱朱,这是男神的衣服,这竟然是男神的衣服,快来沾沾仙气。”   两人巴不得将整张脸埋进衣服里。你争我抢之间,衣服的袖子就这样从衣服上脱离下来。沈云唤不敢将那件被□□得支离破碎的衣服拿给劭远。万一他告诉她“前面左转500米,有家阿玛尼。”光是想想就可怕。   “原来你大学不谈恋爱,是因为暗恋着男神啊!”   “云云,大神不是我们凡人能染指的。”   “我真的没有暗恋他……”   “别解释了,我们都懂。”   因为衣服事件,之后的舆论走向就有些不受控制。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院就开始流传这样一个传说。   金融学院的才女沈云唤觊觎物理学院的男神劭远,爱而不得,所以偷来了男神的衣服聊以相思。   沈云唤被自己在传说中的猥琐形象吓得躲了劭远一个多月。终于在一次两人一起回家的路上。   “我的衣服呢?”   “掉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了。”   劭远没有再说话,沈云唤默默庆幸,这样自己就不用赔他一件衣服了。   而劭远研三毕业后向她表明心意,看似空穴来风,其实是劭远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那些流言蜚语他多少也听到过,回寝室的时候,室友也会关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毕竟仰慕者都已经开始偷衣服,接下来也有可能做更疯狂的事情。   劭远在那次衣服事件之后认真观察了沈云唤很久,她总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远远看到他也会躲开,确实像暗恋中的做贼心虚。所以在面临研究生毕业的去向安排时,他决定收了她,这样他才能安心出国。却没想到被拒绝了。   而沈云唤却认为,劭远之所以选择出国,是因为她拒绝了他,情场失意,远走他乡,这不是普遍的套路吗?所以当妈妈给她打电话说劭远即将出国时,她的心里不仅仅震惊,还很内疚的。这才会冒着失去这个月全勤奖的风险跑来机场。   可是当她赶到机场时,劭远已经在过安检了。她只能在妈妈的埋怨声中目送着他的背影。在过安检劭远是看到沈云唤的,就在她跑进机场大厅的那一刻,他转过身让安检员检查,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个胆小鬼,还是按耐不住了。   他故意没有提前告诉她出国的事,关键时刻却问沈妈妈云唤怎么还没来机场,为的就是让她心里有对他的愧疚。她心里应该还是有那个人的吧。   那次仓促的告白,也许是因为面临出国离开她的变故,让他感到了危机感,才让他在舆论中迷失了自己的判断力。   直到进入候机室,劭远都没有回头。杨阿姨安慰云唤说:“没事,阿姨会和阿远说你来过,只是没赶上,他不会怪你的。”在沈家妈妈和劭家妈妈看来,劭远和沈云唤的关系打小就很好。沈云唤之所以会迟到,一定是因为忘了,而不是劭远没有通知她。   沈云唤有些欲哭无泪,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带着遗憾和愧疚,沈云唤出了机场,送走两位妈妈后,她便一个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她有些沮丧,本想着这个周末和他和解的,只从告白事件过去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在这样的时候知道他出国的消息,她心里一点也不好受,她和劭远虽然没有平常青梅竹马那样离不开对方,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身边一直是那个人,是个雕塑也习惯了吧。   任熙远远看到沈云唤站在路边,伸手招着出租车,脸上却是一副漫不经心,吩咐司机开车过去,没过多久,一辆豪华的宾利停在她的面前。沈云唤看着那个倒映出她身影的洁净车身,挪到了车尾,继续招出租车。那车却跟着她也倒退了,她还没来得及疑惑。   车窗就降了下来,那个原本应该在异国他乡的阳光下灿烂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任熙?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上车,你再不上车我就要被罚款了。”   “哦哦。”   任熙是沈云唤的高中同学,两人三年虽然只是同校,却成了朋友。不过他在高三毕业后便出了国,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他们差不多已经六年没见过了,沈云唤觉得他还是和当年一样自带光芒,世界总有那么些人从小帅到大,让人印象深刻,任熙便是这样的人。   沈云唤是高二文理分科那年认识任熙的。新学期新班级的氛围,她才进门,就感受到很热烈。大家口里都在讨论着一个人,就是任熙。   “你们听说了吗?劭远进了一班,但是任熙在我们三班。”   “什么?真的吗?我都没有注意分班名单,我竟然和校草在一个班”羞涩脸。   理科班的重点班女生本来就少,任熙一来,其他男生就更显得平凡了。   沈云唤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从这里她可以看到文科重点班的情况,女孩子很多,大多数安静的在看书,也对,她们没有花痴的对象。   “哇……”,一阵阵惊呼声传来,那个男孩,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用手抬着书走了进来,皮肤比较白,看起来干干净净。没有惊艳,沈云唤这样评价到。她从小就是看着帅哥劭远长大的,连劭远她都没觉得有多耀眼,那任熙也只是一般般了。她很快转回目光,再次看向了文科班的教室。    ☆、第二章   坐在沈云唤前面的两个男生和她一样,也看着文科班的教室,讨论起了文理分科的问题来。   “理科比较难,那些女生就是因为脑袋笨,才读的文科。读文科的男生更是绝,以后就是个酸书生。”   “同意,文科的高考录取分就比较高,就是因为简单呗,要不然多不公平啊。”   沈云唤一点也不同意他们的说法,她妈妈是语文老师,从小耳濡目染的跟着妈妈看了很多书,对于文科她也很感兴趣,可是她更喜欢理科,她不觉得文理之间有什么高下之分,只是兴趣不同而已。   所以虽然她在理科班,但在她看来,文科的魅力还是很大的,无论是历史的厚重感,政治的逻辑性,地理的神奇,她都很感兴趣。可惜,这些迂腐的理工男看不到文字的魅力。   “谁说男生读文科就是酸书生的,那是你们见识狭隘。在古代理科还没有全面发展的时候,是文科撑起整个中国,挥斥方遒的将士也好,激扬文字的谏官也好,除了生活,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文学一起度过的。文科和理科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不是简单,是厚重,是韵味。我以为重点班的理科生有什么不同,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些话,任熙抱着自己的书走出了教室。沈云唤是背着身子听这一番话的,那个年纪的孩子,看似还不成熟,其实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世界。而任熙这些话,在云唤的小世界里毫无征兆的破门而入。从那以后,沈云唤觉得任熙不一样了,他的身上仿佛有一道光,在茫茫人海中让云唤一眼认出他的光,这也是后来他们能成为朋友的一个良好开端。   其实云唤也问过劭远关于文理分科的问题,毕竟他选的也是理科,劭远怎么回答的呢?他说,不同的个体的不同选择,没什么好比较的。虽然沈云唤这个回答也很好,但任熙在众人面前说出那番话总让她的心更加活跃。   沈云唤上车后,任熙便吩咐司机开车。“我今天刚回国。”   “哦哦”   “就这样?”   “啊?”   “不对我回国表示欢迎吗?才六年而已,你就忘了我这个老朋友了?”   已经六年了,六年前他毫无征兆的出了国,沈云唤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是高考过后,她青春时期的悸动也随着他的离开慢慢平息下来。她本来也不是容易奋不顾身的人,只是这个人在她记忆中占了太重要的位置。   “欢迎欢迎……”   “哈哈哈,沈云唤,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送你到哪里?”   “到人民广场那里就好,谢谢啦。”   “什么时候要这么客气了。”   她一愣,这样的话,他曾经也说过,那时他把县级创作大赛二等奖的证书递给她,她报以感谢,逆着光,他说“不用那么客气。”后来连续多次的比赛之行让他们成了朋友,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好像力量也更强大了,两人从县到市再到全国,所向披靡,成功拿下了头奖和第二名。   宣传栏里他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的照片,连续放了一个星期,直到劭远获得全国物理比赛的一等奖,才撤下来。   任熙好像很累,接下来的路程里,他都没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睡觉。沈云唤时不时回头偷看他,几年的时光让他的五官变得更加深邃,眉目俊朗,依旧耀眼夺目,其实人民广场离沈云唤的公司还有一段路,不过,她也不能直接让这么豪华的车送她到公司门口,毕竟她一直是靠内涵在公司站稳脚跟的。   沈云唤回到公司后,部门的同事们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她拉住隔壁的小红。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   “董事长的公子回来了,成了新项目的项目经理,听说这次人事部要进行一次大的调动。很有可能要裁员。”   对于裁员这样的威胁,沈云唤一点也不担心。虽然她进公司才一年,但自打她加入公司之后,经她手里的报表从来没有出过错,而且作为后进力量,她是数一数二的优秀。沈云唤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擅长打理生活,但是对于工作她一向得心应手。   所以目前最让沈云唤困扰的不是新上司的就任,而是劭远的出国,现在更多了任熙的回国。   任熙的突然出现扰乱了她的心绪,她不知道当年对他那样的仰望算不算心动,她和任熙并没有超出过朋友的界限,他们只是朋友而已,但他对于沈云唤来说,是与众不同的,这样的与众不同,让沈云唤在六年后见到他,依旧控制不住想靠近的念头。   那样的念头和劭远与她之间的氛围不一样,一直以来劭远和她都是淡淡的相处着,所有无论是愧疚也好,习惯也好,劭远的出国没有让她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因为遥远的距离而心中空落落的。   他们在这之前最远的距离是沈云唤大三,而劭远跳级上了大四那年。大四的学生搬到了新校区,和老校区隔着一个公交车站的距离。那时候,劭远学业很忙,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做数据,有时候沈云唤回家,劭远会让她帮忙带些换洗的衣服,或者经常落在家里的书和实验报告单。   劭远虽然也是工科生,但他身上没有传说中科学怪人的木讷,也没有宅男倾向。他总是干干净净很清爽的样子,在一堆机器中间依然能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视觉冲击。这样的认知,是在沈云唤去实验室给劭远送他落在家里的报告单时形成的。   没有白大褂,就是普通的白色衬衫,认真的填写着数据,不时调试一下机器。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偏偏给沈云唤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震撼。这样的劭远越来越神秘,让人有窥探的冲动。   劭远看到呆站在门口的沈云唤,走过来伸手抽走她手里的报告单,偏头示意她一旁的椅子。   “马上就好了,等我一起去吃饭。”   “你在做的是什么?”   “机密。”   “那你让我进来,不怕我盗取你的数据吗?”   他沉吟半响,“不怕,因为你看不懂。”   后来,沈云唤才知道,他那时在做的东西,是她无法想象的。只知道,在那之后,有电视台的记者来学校采访他,却被他一一拒绝了。沈云唤问他,为什么不接受采访,也许就成名人了也说不一定。   劭远反问:“那你高二那年为什么不答应去那个剧组?”   “因为我不喜欢啊,镜头下的人不真实,不自在。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我也一样。”   沈云唤才明白,原来劭远问她高二的事,是在回答她问的问题。   高二那年,有剧组来他们学校选一个女二号。当时,学校的艺术特长生祝君怡去试镜,剧组在操场上取景时,导演无意中看到了路过倒垃圾的沈云唤,便将她稀里糊涂的拉到了镜头下,直言这个最适合的这个女二号的人便是沈云唤。   沈云唤不是一眼就让很惊艳的女孩,不过她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就是不由得会让人看着很舒服。她在导演的各种游说下依旧坚持不拍。不是耍性子,只是沈云唤实在不喜欢众目睽睽下不自在的感觉。   她的拒绝让祝君怡找上了她,“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清高给谁看?任熙不过是一时图新鲜才和你走得那么近,别把自己的位置抬得太高。”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大概就是这样的,祝君怡在意的不是她无意间抢了她的风头,而是任熙对她的态度。一直以来,任熙在这个学校,唯一的女生朋友便是祝君怡,沈云唤的出现,让任熙冷落了她,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回忆被人生生打断,“云唤,别发呆了,赶紧收拾收拾。”   沈云唤抬头,看向小红,惊讶的发现小红正在补妆,周围的同事大多数也处于亢奋的状态。“怎么了?”小红利索的收下粉盒,凑在她耳朵边说:“我嫁入豪门的机会要来了。”   “闹什么闹,新的项目经理马上就来了,不好好做准备,小心待会拿你们开刀。”他们的老组长发话。   那一天,传说中的项目经理直到下班都没有出现。大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他也更好奇了。   下班后,沈云唤和小红在公司外的公交车站等车来。   “云唤,你说董事长的公子长什么样?要是我把握这次机会,和他来个未上任前的邂逅,当他发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便是他的下属,会不会一下子把我升为财务部部长啊。”   “万一他是个乡村非主流,或者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你还愿意和他邂逅?”   “这个,这个……”   “不要想了,像我一样把期待放低一点,明天才会有惊喜。”   小红等的车先来了,云唤继续站在哪里等她的车。有人从身后拍拍她的肩,她回头不见人,声音从她的右手边传来。   “又见面了。”   “任熙?你怎么在这里?”这样的偶遇让她欣喜。   “嗯…在这里很久了,看到你和同事聊的很开心,才没有叫你。”   这句话像是能穿透皮肤,直击沈云唤的心脏,不知道他刚才是不是听到她们的对话了,会不会觉得她变了,不再是是个矜持的女孩了,其实她平时不这样的,只是今天期待那个所谓的项目经理太久了,不由得自己想象了一点点。   任熙和她等的竟然是同一辆车,车上没有座位,两人面对面挤在人群中有些不自在。每次刹车,沈云唤都会上演一出投怀送抱,以至于后来任熙伸出一只手专门用来扶稳她。   和沈云唤的两次偶遇,让任熙心情格外的好,他记得第一次注意到沈云唤是因为劭远,那个总是像站在云端一样的天才,他注意到总会出现在这个女孩的身边,不由得好奇关于她的一切。   很快高二的第一个月考。文科班和理科班插在一起形成一文一理的同桌进行考试。而他和沈云唤正好是考试同桌。   考英语时,沈云唤突然写不出“选择”这个单词,咬着笔头冥思苦想。任熙看着都快被她咬坏的笔,悄悄把单词写在稿纸上推向了她。他至今都记得当时她眼里散发出的诧异的光芒,夹杂着感激和一丝丝崇拜。那样的眼神太□□裸,却让人心情愉悦。   所以当任熙扶住她时,她再次以那样的眼神看向他时,当年没有说出口的话“这么感激,要不要以身相许。”,脱口而出。    ☆、第三章   沈家妈妈发现了一件大事,自家女儿今天不仅面红耳赤的回到家,而且一回来就钻进了房间,半天才出来。   “云云啊,有什么事要和妈妈说吗?”   “嗯?哦,有。”沈妈妈一下子打起精神。“我们公司换了新的项目经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不是你想听嘛!”   沈云唤当然知道她妈在想什么了。不得不说,任熙那句话说出口时,她整个人就由内而外的熟了。尴尬之际,任熙又说了一句话。“你怎么那么容易脸红?不会是被我戳中心事了吧?”   沈云唤为了转移话题,就问他:“你中午不是还有司机接送吗?下午怎么就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挤公交了?”,当然,任熙下一句话让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家道中落,司机弃暗投明了,你应该不会也抛弃我吧?”   这样的调皮话好像一下子消除了他们六年没见的尴尬。她噗嗤一笑。“现在有能力让你豆浆油条饿不死。”   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再是高中是高中那个因为他的一个笑,就魂不守舍几天的女孩了。   高二期末那段时间,学校附近出现了一些小混混,专门拦住走读的女生,推推搡搡的进行肢体接触。祝君怡作为学校有名的美女,当然三番两次的被骚扰。沈云唤抬教室的植物出来晒太阳的时候,正好听到了祝君怡央求任熙送她回家。   “你可以让祝叔叔来接你,我没时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一工作起来和你爸一个样,完全顾不上我。你就送送我嘛!”   那天晚上,任熙果真送了祝君怡,不仅送了,还和那些小混混打了一架。当然,这些是她在第二天升旗时才知道的,升旗仪式之后总会对学生进行批评教育和奖励,好像被国歌洗礼后的教育效果会比较好。   任熙便是第一个被叫上旗台的。他念着他写的检讨,台下的同学笑成一片。   “我不应该和三个人打架,以后一定吸取教训,找他们独处的时候下手……”   沈云唤觉得怎么会有这样桀骜的人,他身上光芒万丈,深深吸引着她的目光。   检讨被校领导中断了,让他下去。任熙还没走远,又被叫上了台,因为县级创作大赛的一等奖是他,台下的同学笑得更开心了。这样的对教育方式的打脸简直人心大快。沈云唤也被叫上了台,她是二等奖的获得者。她上台时,任熙偏过头对她眨眨眼睛,笑起来。   在他们成为朋友之后,那样的笑容她见过了无数次,每一次都能撩拨到她的心。   沈云唤在沈妈妈深深的注视下,坦荡的回了房间。她打开手机,翻到电话簿,看了好多遍联系人那一栏的名字“任熙”,差点没把电话播出去,确认一下真实性。   任熙的号码之后便是s开头的劭远,她小心翼翼的播了出去,电话没过一会便被接通,他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刚睡醒。   “吵到你了吗?”   “没有。”   “我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你安全到达没有。”   “嗯”   “那我挂电话了啊。”   “沈云唤,晚安。”   第二天早早去上班,按要求穿上了最笔挺的西装,公司的全体员工站在公司的大堂里等待着新项目经理。沈云唤站在第二排,倒没有望眼欲穿的激动,只是穿不习惯高更鞋的腿有些酸了。   沈云唤在员工休息室换下高跟鞋,一边在内心哭诉自己的流年不利。当她看到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来的任熙时,有些头晕脑胀站不稳。她努力回想自己昨天在公交车站有没有说什么大不敬的话。   很快,沈云唤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没有满足你乡村非主流的臆想,是不是有些失望。”   沈云唤心想:看来这个号码是真的。不对啊,这个时候是关注电话号码的时候吗?他果然听到了,看来,以后全勤都不一定能保住她在公司即将摇摇欲坠的地位了……   一整天,沈云唤都保持高度的警惕和迅速的工作效率,期待着裁员名单里没有自己的名字。   “云唤啊?你中邪了?”,小红是真的有些担心,一整天了,云唤一有空就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沈云唤有些心痛的看着小红,她不忍心说出真相,以免打击她的工作积极性。只是委婉的说:“你不担心裁员吗?”   “这个啊,之前消息是假的,也不知道谁传的,没有裁员的后顾之忧,我正打算提前下班去相亲呢,靠你了,我走了~~”   是祈祷起作用了吗?她没有听错吧?果然,对待上帝态度一定要虔诚,主会保佑你的。她闭上眼,对她的上帝深深鞠了一躬。   “工作态度那么虔诚,我是不是要给你加薪啊?”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她直起身子,慢慢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任熙,她们公司新的项目经理,董事长的公子,就站在她面前。   还有,办公室里什么时候这么空了,虽然她们财务部除了年末比较忙,其他时候也不该空成这样啊。   “我让大家下班了,只有你还没走。不得不说,公司应该多招一些像你这样有奉献精神的员工。”,任熙打趣她道。   “我送你回家吧。”   于是,打着让沈云唤深入了解上司,以免形成不符合本尊的评价,还有帮助任熙了解公司具体情况的旗号,任熙送了沈云唤一个星期。   其实在来公司之前任熙就已经摸透了公司的内部情况,所以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在说着这些年的生活,任熙告诉她,在美国的街头,没有人关心他来自哪里,曾经有过什么故事。   “没有人情味,所以适合逃避一切。”   他出国的原因,沈云唤多少听同学们说过一些。那个时候的他独自一人逃到美国,该有多绝望。   这个星期里,沈妈妈每天在阳台上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家女儿从那辆价格不菲的车上下来,回家后不是傻笑就是发呆的样子,产生了浓厚的危机意识,于是拨通了大洋彼岸劭远的电话。   “阿远啊,云云好像谈对象了,你走的这个星期,每天都是同一辆车送她回来,而且回来后,总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劭远出国时,并不放心,沈云唤并没有按计划成为他的女朋友。在机场时,他对沈妈妈说了一句话:阿姨,云云没有答应我的告白,你不要怪她,等我毕业后,希望还有机会再次追求她。   劭远何许人也,他心里十分明白,沈妈妈最看好的女婿人选便是他。先打出同情牌,将来的行动自然会顺风顺水的。这不,他接到未来丈母娘的电话时,脸上会心一笑。   “阿姨,这个不担心,我下个星期二回来,回来那天,我替你去接云云。”   周二那天,作为物理老师的沈历山被妻子留在了学校一起上晚自习。   “我回家做饭等云云,那丫头经常不带钥匙,晚自习你自己可以上。”   “我们班物理比较差。今晚你帮忙补补。云云今天去阿远家吃饭。”   “阿远妈妈今天也有晚自习,国傅也出差了,她上哪吃啊?还是我回去。”   “人阿远今天回来,会收留你女儿的,好好上你的晚自习吧。”   沈云唤和任熙出来时,便看到了站在公司门口的劭远。劭远朝沈云唤招招手。她觉得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劭远此时像个教导主任,违背他的命令相当可怕,便乖乖的走了过去。   “你妈妈今天晚上有晚自习,担心你没带钥匙,让我来接你。”   沈云唤摸摸包,她果然没带。“那我爸呢。”   “叔叔一起上晚自习。”   “我爸从来没有晚自习啊。”   “今天有了,上车吧。”   沈云唤回头看看还站在原地的任熙,向他走去。“再见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公司见。”   “怎么突然回来了。”沈云唤对认真开车的劭远说道。   劭远在看到任熙后就一直保持沉默,他没有想到任熙偏偏是在他出国的时候回国。这样的巧合让他的心有些慌乱。   他没有回答,沈云唤也觉得无趣,她觉得劭远肯定还在记仇。她打量着劭远家的车,她只坐过一次,在高考毕业后去野外烧烤。劭爸爸开车带着她和劭远,沈爸爸带着两家的妈妈。那时候她刚知道任熙出国的消息,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啊?”   “没考……”   果然,他那么忙的学业,不仅提前一年本科毕业,又仅用两年时间读完研究生,接着就出国。怎么可能有时间去考驾照呢?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你现在是无证驾驶!”   “所以好好坐着,别打扰我。”   沈云唤咽下口水,紧紧拉住了安全带,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路况。然后,她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   “开错了吧,回家不是这条路。”   “我知道,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再回家。”   沈云唤一点都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她觉得没有家的味道。于是她商量道:“我们还是在家吃吧。”   开车的人沉吟一会才开口道:“我不会做饭,家里也没有菜。”   “我会我会。”沈云唤迫不及待的让他在超市前停车,她一点也不想坐没有安全保障的车大老远的去吃饭,不安全,超级不安全!   劭远看着她几乎算是逃出车的背影,自己去找位置停车。他原本想和她解释一些东西,却发现某人没有等他就自己进了超市,便保持了缄默。在超市找到她时,她已经买好不少东西了。   “你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他看着购物车里的东西,摇摇头,接过车去了结账处。沈云唤便走出超市等他。再次被抛下的劭远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   回家的路上,沈云唤发现车速快了不少,她拉住车顶的扶手。相当不安的问道:“你饿了吗?开太快不安全。”   那人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她倒觉得车速有增无减。一直到家,沈云唤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便听到劭远说了一句话。   “我虽然没考,但是有驾照的。”   沈云唤看着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的证件,默默石化。    ☆、第四章   吃过饭后,劭远主动进了厨房洗碗,当他收拾好厨房出来,看到在茶几上认真工作的沈云唤时,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坐在地毯上,电脑上蓝色的光芒反射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眼镜镜片也好像幽灵一般亮着蓝色的光。   曾经也是因为这样的光芒让他感受到了爱情的悸动。那是千禧年来临的时候,在全世界人都为之欣喜的节日上,在那一场盛大的晚会上,当烟火照亮天空时,他身旁的女孩笑得雀跃,明亮快乐。烟花的绚烂都不及她明媚的笑颜,只消一瞬间,他便对她情生意动。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他依旧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烟火在她脸上覆盖了一层暖暖的光彩,她仰着头嘴角带着笑意,隔着毛绒帽伸手捂住了耳朵。   劭远从来就是计划里的人,他不希望任何的差错让他们渐行渐远,隐藏的爱意是为了在两情相悦时是全部给她。   可是到了高二,他们不过是从同班同桌变成了隔壁班而已,一切都好像不一样了。   升旗仪式上她的目光会追随着站在众多女生中的那个人,作为升旗手的他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片刻注目;颁奖典礼上她看着那个人微笑,以至于忘记接住他递过的奖杯,直到那个人亲手帮她接过;运动会上他赢得了冠军,没有等来她的祝贺,只看到她奔向那个摔倒的人的背影。   他其实会怀疑自己的胸有成竹会不会太可笑了,再不开口会不会就错过了。他明明占着近水楼台的天时地利,却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越来越远。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发现,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她。   他知道她的很多小习惯,不喜欢头发扫在脸颊上的感觉,买大一码的鞋子,不吃豆腐,喜欢他弹的那首曲子。   沈云唤抬头扭扭脖子伸伸腰,看到抱臂倚在厨房门口一瞬不瞬看着她的劭远,突然有些脸上着火的窘迫。为了缓解这样的尴尬,她指着墙角的钢琴对劭远说:“你现在还弹琴吗?”   劭远放下手臂,走到钢琴旁坐下,抬起琴盖。   他坐在黑色钢琴边的样子,让沈云唤想起了话剧里的王子,软软的头发搭在额头上;两条若隐若现的眉浓密且线条流畅;狭长的眼睛,清澈的瞳孔上方的睫毛又翘又长;高挺的鼻梁下的嘴唇红润有光泽,薄厚恰到好处。他手指修长,骨节并不突出,感觉每一个琴键都在享受被他抚摸的过程,这一切都让沈云唤入迷。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一闪一闪小星星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   Looking at your magic light   看着你的魔光   Watching over us tonight   看着我们今晚   Before my dreams take me away   在我的梦想带我走之前   I kneel beside my bed and pray for all the children in the dark   我要跪在我的床边为所有在黑暗中的孩子祈祷   Till tomorrow, twinkle little star....   在明天之前,闪烁的星星…   Promise me you’ll twinkle little star....   答应我明天你依旧会一闪一闪的   Cos everybody needs a little star.   关于小星星,这是沈云唤最喜欢的版本,而这个细节只有劭远知道。   劭远初三的时候,钢琴已经过了十级,对他来说钢琴从来不是就业手段,而是一种娱乐消遣。教他学钢琴老师是个很受人敬仰的老钢琴家。他学的第一首曲子便是这个版本的“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当他第一次听老师弹奏时才知道,原来一首简单的儿歌,竟然可以弹出如此忧伤的旋律,几乎成了他最喜欢的曲子。   所以高二下学期的五四青年节时,他在舞台上弹奏了这段旋律。台下的观众反应平平,大家似乎觉得他在敷衍了事,毕竟是老师的很多次拜托他才愿意上台进行表演。直到那天晚上,沈云唤敲开他家的门,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弹奏这首曲子,直至眼泪浸湿了袖口。   “比你高二弹的那次弹得更好了。”   “你喜欢就好。”   其实她能听懂旋律里的感情才是他最开心的。学琴时老师就告诉过他,打动人心的从来就不是你弹琴的技艺,而是你是否能领悟曲子里的故事和情感。不同的人听同一首曲子会有不同的感受,当两个人的感触相同时,那就证明他们的心灵是相通的。   因为这段话,他才能在任熙出现后依旧坚定不移的相信,他和沈云唤之间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   第二天,沈云唤刚出门就遇到了劭远的妈妈。她抬头朝宁家看了看。   “阿姨早上好,劭远呢?”   “阿远啊,昨天晚上凌晨就走了,这孩子,匆匆忙忙的回来,又不多待几天,我呀,最羡慕你妈妈了,有个这么贴心的女儿陪着。”   直到上了公交车,沈云唤还是在想关于劭远的事,他走得那么急,难道他昨天是特地回来看她的?不对不对,沈云唤使劲摇头。可是她又觉得这个解释对于劭远的举动实在是太合理不过了。   进办公室后,她发现,氛围不是那么的愉悦。   她拉住小红:“怎么了?大家好像都很严肃。”   “你来的晚了,没看到刚才精彩的一幕。”   就在二十分钟以前,沈云唤还在公交车上忍受煎熬,而在公司内,贺美西和项目经理任熙已经唇枪舌剑了一番。   贺美西是公司的财务总监,可以说是掌握了公司的财政大权,她虽然不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但靠着完美的业务成绩,爬上了今天的位置。但也有另一种传闻,便是她是董事长的情人,靠吹枕边风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这件事在公司不是个秘密,老员工都知道当年的事。沈云唤作为新员工,也从前辈的口中多多少少听过关于她的传闻。   贺美西原先在公司只是个财务部经理,她的老公也是公司员工,后来董事长夫人去世后,她和董事长也慢慢有了些私人的联系,情愫暗生。后来东窗事发,她的前夫和她离婚并且辞职离开了公司。然后她在公司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沈云唤不是太关注这些公司八卦,她从来不以一个人的过去来作为评价的基础,特别还是她不曾参与的过去。   但当她知道任熙毫不留情的当着众人的面驳了贺美西的邀请时,她还是继续听了下去。   “贺总监邀请任经理周末去她家吃饭,你猜任经理怎么说的,他说:还是算了吧,我担心和贺总监有什么私人上的牵扯,坏了公司的风气可不好。你不知道,当时贺总监脸上的表情,都可以演一出换脸大戏了。”   关于任熙妈妈去世的事情,沈云唤是知道的,因为那场意外就发生在他们的学校附近。那次意外不仅让任熙失去了妈妈,也让学校的舞蹈特长生祝君怡失去了双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也是因为这场意外,任熙才在高三毕业后出了国,直到今年才回来。   内心深处,沈云唤是心疼任熙的。在那样的年龄失去最亲的人,对他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吧。而贺总监的趁虚而入肯定会让他很反感,所以如此不顾情面也情有可原。   午休时,沈云唤端着咖啡来到了公司楼顶。平常这个时候空空的楼顶此时正站着一个人。   任熙双手撑在围栏上,风把他的衬衫吹得鼓起来。沈云唤突然觉得这个时候任熙好像一个孩子,任何人都能轻易的伤害他。她走过去,把手里的咖啡放到他的面前。任熙偏过头来看到他,笑了笑。   “是安慰我吗?”   “为什么要安慰你?我这明明是贿赂,升职加薪什么的别忘了我。”   “用一杯咖啡?”   “不然?”   “怎么也要请我吃饭吧。”   于是下班后,工薪阶层的沈小姐揣着兜里的200块钱被任熙带到了某一高级餐厅。她拉拉任熙了衣角,“要不我们换一家?”   “不,既然要贿赂就要有诚意。”   沈云唤眼睁睁看着任熙点了一大堆生猛海鲜,鸡鸭鱼肉,盘算着待会要怎么和老板说才能赊账。但是,既然点了,就不能白白浪费,起码要吃回一半的成本!   这是一顿让人很有食欲的饭,任熙看着对面埋首于美味之中的沈云唤,没有大家闺秀的慢嚼细咽,但也不至于狼吞虎咽,总之就是,让他看得赏心悦目。   最后结账的人当然不是沈云唤,她看着一千多的账单,很是感谢任熙的绅士风度,一边又觉得过意不去。   于是,出了餐厅后,她看到街对面的甜品店,便问任熙:“那家的蛋糕很好吃,你想吃吗?”   任熙看着她满眼的期待,不忍心拒绝,尽管他真的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沈云唤对任熙的点头很是开心,进店后点了一堆她平时舍不得吃的甜点。   “没想到,你看起来小小的,竟然这么能吃。你吃吧,我吃不下了。”   沈云唤看着服务员一一端上来的甜品有些泪目,老板,吃不下你点什么头啊!合着自己一晚上的努力在老板心里就留下个饭桶的映象!果然,贿赂这样的高难度行为,是要付出血与泪的代价的。    ☆、第五章   任熙回到家时,祝君怡还没有睡觉,家里的灯是关着的,餐桌上放着已经凉掉的食物,她回过头看到他走进家门。   “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任熙迟疑了一下说:“没吃”,听到这个回答祝君怡脸上有了明显的的欢喜。   “那我去把菜再热一下。”   “让我来吧。”   他陪着她再吃了一次晚饭,看着饭桌上她雀跃的脸,她和他说着钢琴班的计划。没了腿之后,她放弃了最爱的舞蹈,修习了钢琴,她认真做每一件事的劲头让任熙想起了六年前。   他出国那天,没有任何人来送他,可是她推着轮椅缓缓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并买了和他相同的航班。这一去就是六年,前不久他提出回国,她抛下在美国已经小有名气的钢琴培训班,义无反顾的和他回来。   他知道她的妈妈和他的爸爸之间的关系,但看到她瘦弱的身子用力推着轮椅前进时,他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谁不是无辜的呢。   “我今天见到你妈妈。”   “她不是我妈妈。任熙,我和她没有关系!”因为语气激动她的眼圈有些泛红。   “培训班的事我会给你办好的,你不要太担心。”   “谢谢你,我知道我自己很没用,什么都要你帮忙,我会努力……”   “别说了,好吗?你没错。君怡,我妈妈在天堂会保佑我们的。”   9月转眼就已经过了三分之一,沈云唤看着日历上用红笔圈出的日期,那是劭远的生日9月11日。隔得太远,不能给他准备礼物,只能打个电话。不过她之前貌似也没给他送过多少礼物。   她记得自己给他送过一次礼物,那时候学校还给教师配发钢笔和教案,沈云唤从爸爸妈妈的两只钢笔中选了一支绿色的,她把钢笔递给他时,他犹豫了半响接下。只是后来再也没用过,当然,那之后沈云唤再也没给他送过礼物。   11号当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沈云唤走到员工休息室拨通了劭远的电话。电话才刚响一会儿就被接通了。   “喂”,他的声音有种穿透时间和空间的魔力。   “生日快乐。”   “就这样?”   “嗯”   “礼物呢?你已经七年没给我送礼物了,我以为今年会有什么不同。”   原来他是期待过礼物的,她一直以为他不在意,他好像从来不缺什么,也没有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特别渴望,给这样的他送礼物时总是很难选择。   “明年给我送一份礼物吧。补上这七年的,好吗?”   沈云唤能怎么说?她怎么拒绝,这样会显得她太小气了。可是7年的礼物,那得花一大笔钱吧。谁让她每年都收人家的礼物呢,看来得开始存钱了,一天少吃一个鸡腿就能省下十块钱,一个月就是三百,一年就是多少呢?应该够了吧。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白天黑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没有营养的话。   “在干什么?”,一道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沈云唤回头便看到了任熙站在那里,端着一个杯子。   “我这边有事,我先挂了。”她收起电话,“朋友生日,给他打个电话。”   “别这么紧张,请我吃饭吧,然后你上班时间打电话的事我就帮你保密。”,任熙笑着走到饮水机边。。   沈云唤一脸懵的看着自己的老板,又吃饭……老板是不是看到她就会饿啊。“老板,这次地点可以让我来定吗?”   “嗯?可以啊,不过,别叫我老板,叫名字吧。”他原本只是为了好玩才逗她,却在看到她一脸认真的建议时,突然觉得心头一暖。他发现沈云唤真的很有趣。   估摸着包里的一百多块钱,沈云唤带着任熙进了一家大排档。正是饭点,吃饭的人还挺多的。任熙脱去西装,挽起衬衫的袖子,倒也不会觉得和太接地气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家是附近最好吃的一家了。”   “你这么爱吃,你的选择应该错不了。”   沈云唤汗如雨下,果然,她饭桶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的驻扎在任熙心中了。   不仅如此,她还在背后YY过他乡村非主流,还在公司开小差被抓包,不对啊,打电话特意选在了午休,明明……   吃过饭后,任熙送沈云唤回家,车子停在她家楼下。   “老板,那我上去了。”任熙朝她的额头拍了一下,看着她,没有开车锁的意思。   “任熙。”他再次纠正,车门应声而开。   “云唤,我希望我们私底下能做朋友,所以不要和我太生分了。”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有很多的期待和落寞,其实他身处的位置,要想在公司有个真心的朋友并不容易,有人奉承他,有人诋毁他,真正理解他的人,没有。   沈云唤突然有些心疼他,比起学生时代的他,现在的他无奈太多,束缚太多。“好,私下我们是朋友。”   劭家妈妈和沈家妈妈一起下楼倒垃圾,扔了垃圾之后,她的姐妹便将她往反方向拉,“去走走,今天晚上吃多了。”沈妈妈边走边回头,看着女儿从那辆车里下来,车里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到了,她怎么能让她未来的亲家也看到。回去再好好问问,一定要替女婿争取时间。   沈妈妈回家后把女儿从房间里叫出来,倒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   “来,云云,坐。”沈云唤没见过自家妈妈那么正式和严肃的样子,连高一她是她的语文老师,她上课没带课本她都没有这一刻表情肃穆。   高一那年她和劭远不仅是同班还是同座,快上课时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带语文书,虽然是自己的妈妈,但是,万一她起了杀鸡儆猴的心,自己岂不是要受到一万点伤害。整个上课的过程中沈云唤都怀着一颗同忐忑的心,为了不暴露,她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劭远摆在课桌中间的书,但纸包不住火。   “谁没带书?”沈云唤有些害怕,看来……她还没有开口,身旁劭远就举起了手。她的那颗心因为举起的手很长时间都停在了一刻。劭远自然也没有受到任何指责,而她是老师的女儿,所以妈妈对她不能有任何包庇,要不然其他学生会说妈妈偏心。可劭远就不同了,他是学霸,是老师的宠儿,所以……沈妈妈认定劭远是女婿,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妈妈告诉你啊,选男朋友呢不能看他一时的发展,要有长远的目光,潜力股才是王道。”   “妈……你想多了,我没有谈恋爱,当然也不喜欢潜力股。”沈云唤走回了卧室,想让自己早早入睡。   一直以来任熙在她的心里就是不同于其他男生的存在,虽然一直没有耀眼夺目的时候,会犯很多小错误,他从来不是用优秀来吸引人,真正让人着迷的是他本身,他能走出规定之外,毫无畏惧,他像是天空一朵逆向而行的云,自在逍遥。   她想这样的情感是特别的,是她从未尝试过的,如果真的陷入,有何不可。   这一晚上,祝君怡没有等任熙便先睡下了,她辞退了现在的阿姨,待阿姨收拾行李离开后,她想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床,却多次狼狈的从中途掉下来。   “这个阿姨你不喜欢吗?”隔天早晨,任熙在给自己系上领带,却发现平常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今天好像变得格外困难。   祝君怡招手示意他低头,“我帮你吧,领带都被你弄皱了。不是不喜欢阿姨,只是她年纪大了,很多事帮不上我,你知道的,我……”   “别说了,我们换一个,我去上班了,乖,今天的学生会在下午来,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嗯”   他关门离开后,祝君怡也卸下了脸上强装一早上的微笑,一个人坐在镜子前,像丢了魂魄的玩偶。昨天晚上任熙进她房间时,其实她还没有睡,只是她不敢答他的话,怕泄露了她害怕的事实。   任熙不是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他看到她轮椅轮子上的污垢,昨天下过雨,她应该出过门。   就在昨天,祝君怡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她曾经熟悉无比。   “回国也不通知妈妈,下午六点我在你们对面街上的咖啡店等你,一定要来哦,不然妈妈会很难过的。”   她仍掉电话,推着轮椅不停的往屋里躲,那个疯子,那个疯子来找她了。   可是越到六点,她的心却好像越平静,最终她让阿姨推着她去了咖啡店,那个她应该叫妈妈的女人,一如既往的优雅,冷漠。她坐在那里,看着桌上的文件,岁月对她好像格外优待。   很快,贺美西便发现出现在咖啡店的女儿。她放下工作走过去将她推过来。   “我女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别这样叫我,很恶心。”   “哦?是吗。那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恶心呢?这样厚颜无耻的缠着任熙,要是他知道……”   “他不会的。”,这句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一点底气也没有,话语影中的颤抖暴露无遗。   “不会吗?我倒是很期待,他是不是会永远那么护着你。”   “你就是一个疯子!”   “我也是你妈妈,不是吗?”   祝君怡叫来阿姨推着她离开,贺美西看着她的身影一直消失在街尾,才起身离开。   周末很快来临,又到了每一年520宿舍聚会的日子。四个姑娘其实隔得不远,除了罗茜,其余的三个都在L市,罗茜是他们中发展得最好的,在大公司如鱼得水的不停升职升职。   “茜茜,作为这里唯一的资产阶级,你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   “对啊对啊,你又升职了,同样是工作第二年,我们还在温饱线上挣扎,你却已经升了两次职了。”   看着阿琳和朱朱敲诈罗茜,沈云唤静坐着等待福利到来。罗茜家是农村的,在学校时她一直很努力,工作后更是拼命,沈云唤经常在第二天看到罗茜凌晨发的工作状态,她觉得茜茜的努力都是值得,上天一定会厚待她。   “好吧,我出手阔绰一次,请你们去京华酒店。”   京华是L市酒店行业的后起之秀,沈云唤早就想去了,她听说那里的糖醋里脊非常美味。当然她吃过之后才发现,什么谣传嘛,京华的每一样东西明明都好吃得要命。   罗茜在柜台结账时,其余三人一脸艳羡的看着罗茜利落的刷卡签字。   “云唤?”   听到有人叫自己,沈云唤才后知后觉的转头到处寻找。那人拍拍她的肩,她回过头便看到任熙。   “任熙?你怎么在这。”   “有工作要谈,定在这里了。”   “果然做老板福利都好好,这里的糖醋里脊非常好吃,一定要点哦!”   任熙低头一笑,“你怎么在这里。”   “寝室聚会,这是我的室友。这是我朋友任熙。”她对双方介绍。   “你们好”   “你好”   “他是谁?你们之间的气氛不简单。”,罗茜首先问道,她平时不是那么八卦的人,沈云唤没有发现她语气里的庆幸。   “一个朋友。”   朱朱用肩撞她,“朋友?不一般的朋友吧,怎么,你抛弃我们男神了?”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劭远。”   “云云,你真的不喜欢劭远吗?那我就去追咯。”,沈云唤听到罗茜这么说,突然有些愣。   “啊,你喜欢他吗?”   “很喜欢。”罗茜的语气太过认真,让其余三人有些吃惊,一直以为罗茜除了学习和工作,不会对别的东西感兴趣,却没想到原来她竟然有喜欢的人。沈云唤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你认真的?”   “当然,既然你不喜欢他,我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认识这么多年,沈云唤知道罗茜很少开玩笑,她说到做到。同时,沈云唤也觉得有些难过,好朋友有喜欢的人,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可是你们在不同的城市诶。”   “我忘了告诉你们,我调回L市了,任B区的销售经理。”   沈云唤没有告诉罗茜劭远告白的事,她觉得罗茜那么优秀,劭远一定会很快喜欢上她。而且说出来她会被朱朱阿琳打吧,毕竟她因为拒绝了男神,直接导致了男神的出国。   她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手机给罗茜打电话。   “茜茜,白天忘记告诉你了,劭远出国了。”   “我知道的,回来站稳脚跟慢慢等他。我不着急。”她语气里的坚定和执着让沈云唤微微发愣。   “哦”   这个夜晚好像过于安静,过于漫长,窗外乌云遮蔽了月亮,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第六章   进入11月份后,L市已经变得很冷,初雪都已经过了。对于初雪沈云唤有种浪漫的执着,她睡眠浅,雪花拍打窗棂的声音常常会让她半夜醒过来,于是她总会成为第一个见证初雪的人。赤脚下床,打开窗户,用手接住那些雪花,这些小女生爱做的事她都做过。   记忆中,她高一那年的初雪来得很格外磅礴。当她打开窗时,窗外已经满是白色的雪花了,隔壁那个窗户也有热气飘出来。 她试着叫他“劭远?”,那人探出头来,她笑嘻嘻的打招呼。劭远看到的,便是她乱糟糟的头发,睡意明显的朦胧双眼,嘴角笑意蔓延,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你也喜欢初雪吗?”   “什么?”   “初雪,你喜欢吗?我很喜欢。”   “嗯。”   劭远很喜欢“初雪”这个称呼,像是一个约定,让他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感觉温暖。他们应该是第一个看到初雪的人吧,他回头看她,见她伸出手来接住雪花,一片又一片。突然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09年的初雪没有在夜晚来临,它迫不及待的在傍晚时分降落。所有人都在匆忙的赶路,沈云唤停下来抬头看向天空,直到手机响起来。   “下雪了”   “嗯,不对,你怎么知道?”   “天气预报。”   他可以想象她把头发别在耳后的小动作,她调整绒毛帽子的纤细手指,她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脖颈的弧度。无一不使他心生向往。可最近的课题研究正进行到关键的时刻,他一分钟也离开不得。   而让劭远向往的所有,任熙都真真切切的感受着,拥有着。他今天刚出差回来,约了沈云唤去一家老字号吃包子。沈云唤发现自从和任熙结成饭友以后,她就越发的圆润了,从前宽松的衣服也变得有些贴身。   她来到约定的地方,小巷子里的店应该比较便宜吧,看着也冷清。她一进门,便有店员迎上来。   “请问你有预约吗?”   “我朋友在里面。”   “是任先生?”   “嗯,对。”   “请跟我来。”   沈云唤跟着她来到二楼,原来上面是包间,她推开包间门进去,便看到了背对门而坐的任熙。任熙听到声响也回过头,看到戴着绒毛帽子的沈云唤,她穿得厚厚的,只剩下半张脸露在外面。包间里有暖气,他担心她一会热得受不了,走过来摘掉她的帽子和围巾。   “把外套脱了吧,有暖气。”   “哦”   沈云唤的脸再次热气腾腾,任熙给她摘帽子时,手指碰到了他的脸,有些冰冰的,却好似烫了她一般。那样亲密的动作,只有她儿时,爸爸对她做过,一时让她红了脸。   待她坐下来后,任熙把菜单递给她,“饿了吧,先点东西吃。”   沈云唤才翻来第一页就受到了惊吓,她待会吃的确定不是金子吗?一块钱一个的大包子什么时候这么贵了!她继续往后翻了几页,后面额标价让她嗔目结舌。但又不能不点,她开口要了一份水晶蒸饺。   “不要别的吗?”   “嗯,够了。”,一份就要100多,再多点几份,她这个月可以吃土了。   任熙结过菜单,快速的说了好几个名字,怎么着也得七八份。   “那么多,你吃得掉吗?”   “我忘了告诉你,这里的东西分量都很小,不过,我会分你吃的。”   等服务员讲包子们端上来,沈云唤才知道什么叫分量小,一个饺子她可以一嘴吃掉,嘴里再塞一个都还绰绰有余。任熙真的很好心的把自己的东西分给沈云唤吃。   “好吃吗?”   “好吃,难怪那么贵。”   “喜欢就好,不枉我提前预定了一个星期。”   “为了吃这些包子要排一个星期的队?”   “嗯”   沈云唤觉得很是不可思议,果然有钱人就是会玩。   他们的关系变亲密了很多,几个月的时间消磨掉了六年的隔阂,他们志趣相投,任熙放荡不羁,不受外界约束,也许是习惯于扮演乖孩子的角色,所以她格外欣赏那些不乖的突兀。   回家后,劭远才想起来出差时给沈云唤买的礼物忘记送给她了。那人一条坠着雪花形状的项链,晶莹的碎钻洒在雪花上,让它变得光彩夺目。并不是特别贵重的礼物,但在柜台里第一眼便看到了它,他觉得很适合她。   祝君怡敲门时,任熙顺手把礼物收进抽屉,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起身,“今晚公司还有些事,不用等我,会很晚。”祝君怡点头送他离开后,来到刚才的书房,拉开抽屉拿出礼物,她好喜欢这条项链,是他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吗?明明她的生日还有一个月。   带着满心欢喜和期待,她轻轻的将项链放回抽屉,那个晚上她睡得很好。   自从出了那次事故以后,她被迫放弃自己最爱的舞蹈,还知道了关于母亲如此不堪的秘密,变得神经质,伴随着间接性的抑郁症。直到和任熙一起出国,这期间她都没有过抑郁的症状,任熙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医生告诉她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爆发性的抑郁症会让她神志不清,会发生任何可能。   公司楼顶的天台上,任熙将礼物递给沈云唤,“出差时接待方送的纪念品,昨天就想送给你了,可以后来忘了。”   “送我的礼物你竟然能忘,真是够了。”因为听到是赠品,沈云唤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将礼物接过来,很漂亮的项链。她想立刻戴上它,可怎么也扣不上。任熙绕到她的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扣子替她扣上。   项链贴在脖颈上了,沈云唤被冷得打了一个哆嗦。“下午还要开会,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待太久,会生病的。”   任熙不敢再待下去,他心中有别样的情愫正在慢慢溢出。他担心这异样的情愫会破坏他们之间和谐的朋友关系。只有离开她的身边,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在会议开始前,沈云唤接到一条来自任熙的短信,“来员工休息室来钥匙,去我家帮我拿一份文件,我不放心其他人去。”   沈云唤赶到休息室接过钥匙,“你知道的,我刚来公司不久,身边的人是敌是友还看不出来,那份文件很重要,你一定要亲自拿到。”   她因为任熙的信任而变得有些责任感爆棚。连车费也没要,打车来到任熙给的地址,上了电梯,用钥匙开开门,然后她看到一个推着轮椅迎上来的女孩。那人看到她面色掩不住诧异。   心好像一下子沉入谷底。“你是谁?”   “我来替任总拿文件。”   祝君怡指着书房的方向,“在那里,快去。”推着轮椅跟在她身后。   沈云唤弯下腰在任熙说的抽屉里翻找,项链随着她的动作从衣领里掉出来。祝君怡看着那条她在任熙抽屉里看到的项链,现在挂在别人的脖子上,猛地抬头看向沈云唤的脸,只觉得很眼熟。   沈云唤找到文件点头示意后便快速离开了,她一点也不想探究到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   心脏一阵又一阵的抽痛,祝君怡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扭曲了那个人开门离开的背影。她想发出声音,却卡在喉咙,怎么也出不来。   任熙发现沈云唤自从给他送了文件之后就变得怪怪的,把文件递给他时,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开过会后,他给沈云唤发信息,她也没有回。   “下班后等我,我有话说。”沈云唤关掉手机,没有理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别扭,看到那个女孩呆在他的家里时,对他家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心里莫名有了排斥感,这是第一次她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这样的感觉。   下班后她径直回了家,便接到妈妈的电话,急忙赶去医院。   “我和你爸在医院,待会儿你爸要做一个手术,你来一趟医院吧。”   当她赶到医院时,沈爸爸还没有进手术室。“我爸怎么还没有进手术室?”   “医生说今晚的手术室安排满了,不能做手术。”   “妈,你先别急,我去打个电话。”沈云唤看着自家爸爸躺在病床上,痛得皱起了眉。她在电话里知道了爸爸的情况,是胆结石。今天晚上突然发作的这么厉害,也许是因为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必须得做手术了。   “我也去打个电话,问问看谁能帮个忙。”   沈云唤拨通任熙的电话,“喂,任熙,我有……”   “云唤吗?我现在手里边有急事,待会儿再给你回电话。”说完便挂了电话,沈云唤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心里头微弱的一点希望也就这么断了。她回头走向病房,看到妈妈向她走过来。   “阿远叫他朋友过来给我们办转院手续,他在另一个医院给我们挂了号,过去就可以马上进行手术。”   她来不及多想,和妈妈带着爸爸转了院。新转的医院门口,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带着一些人在等着她们。   “沈小姐?”   “嗯”   “推进去,准备手术。”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医生从里面出来,是那个站在门口等待她们的男人。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现在就等麻药消了,醒过来就好了,手术挺成功的。”说完他转身欲走,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沈小姐,冒昧问一句,你和劭远是?”   “我们是邻居”   “哦,邻居呀。”郑景阳有些若有所思的走开了,他觉得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劭远从来不是轻易求人的人,他好像是万能的,什么都能自己搞定。所以当他今天晚上给他打电话,让他接收一个病人的时候,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惊异,既然不是他的父母,那是谁能在他的心中占如此大的分量?   沈云唤让妈妈先回家休息,给她和爸爸带些换洗的衣服,自己则通宵守在医院里。天快亮时,她有些撑不住,轻轻趴在床角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有人搭了件衣服在她的身上。模模糊糊之间,她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   “阿远,真是麻烦你了,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阿姨,这是我应该的。”   “我去给你和云云买些早餐,你坐了一宿的飞机也休息一下吧。”   劭远的声音?他不应该在美国吗?怎么会在医院里?沈云唤慢慢睁开眼睛。   “醒了?”   “真的是你?”   “嗯”   “我以为是做梦,谢谢你。”   “你的电话响了很久。”   沈云唤拿起手机,电量已经不足10%了。未接来电有7个,全部来自任熙,她关掉手机。“没电了,再说吧。”    ☆、第七章   沈云唤给小红打了电话向领导请假,“我爸爸生病住院了,帮我请三天的假吧。”   “嗯嗯,不过没事儿吧,在哪个医院?”   “市二医院。”   请过假后,她和劭远一起吃了早餐。“谢谢你特意赶过来。”   “不用多想,我是因为叔叔过来的。”   “哦”   劭远说的是真心话,他回来的原因一些是为了沈云唤,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担心沈叔叔。劭爸爸常年出差,从他少年开始,陪伴他最多的成年男性便是沈叔叔。上高中后,沈叔叔成为他的物理老师,因为发现他在物理方面的天赋,对他的学习更是上心,他之所以走上研究物理的这条路也离不开沈叔叔的指导,而这些都是他的爸爸没有注意到的。   和钢琴一样,劭远也从来没有觉得物理是他的谋生手段,只是兴趣,在他眼里,物理绝对不是枯燥无味的一门考试科目,是物理让他不孤单,是物理让他换个角度看这个世界。他不是书呆子,懂人情世故,所以除了物理,劭远还在大学时期修了第二学位计算机科学。如今他依旧在研究物理,也和学长合伙办了自己的公司,对他来说梦想和生活从来不会矛盾。   “那你什么时候走?”   “很希望我走?”   “不是不是,是担心你向上次一样走得悄无声息的……”   “沈云唤,你只要多关注你身边的人一些,就会发现我绝不是是悄无声息的。”   沈云唤回到病房时,劭远不在,沈爸爸已经醒过来了。“爸,怎么样?”   “没事,现在好得很,阿远呢?我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不是还在这里吗?”   “你早上就醒了?”   “嗯,看到你在睡觉,就没叫醒你。”   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那帮她盖被子的人也是他?   她突然想起罗茜来,沈云唤不知道要不要和劭远说罗茜的事,还有,要不要和罗茜说劭远回来了,她烦闷的甩甩头。   门外有敲门声,“请进。”   任熙拿着果篮进了门,“叔叔,我是云唤的同事,我来看看你。”   “人来就好了,带什么礼物。”   “有些工作上的事和你谈,能出来一下。“他对云唤说,“叔叔,打扰了。”   “没有没有,你们去吧。”   沈云唤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了走廊尽头,“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别用没电当理由,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她曾经在他面前用没电的理由拒绝接过一位追求者的电话,看来撒谎真的会遭报应的。她原本也不打算遮掩什么,有些事问清楚比较好。   “我在你家看到了一个人,是个女孩。她……”   “你是在意这个吗?真是万幸,你知道吗,你不接我的电话,我真的很担心。”然后他伸手抱住了她。   劭远边走路边认真的翻看手中的病历卡,身旁一身白大褂的人用手肘推推他,“你是不是在追求小兔子?”   “第一,她有名字,沈云唤;第二,我追求谁要向你报告吗?”   “这个倒不用,不过我觉得你没戏。”郑景阳伸手指了指前方,劭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走廊的尽头,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抱着沈云唤。他将手头的病历卡扔给身旁的人,推开沈爸爸的病房门进去了,郑景阳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跟在他身后。   沈爸爸看到劭远带着医生进来,想要坐起来,“您现在还是多躺着休息。”郑景阳出声阻止。   “阿远啊,给医生洗两个水果,这是云云的朋友送来的。”   “全部送给郑医生好了,叔叔,医生说你这段时间不适合吃水果。”   郑景阳瞪大眼睛,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他眼睁睁看着劭远把果篮挂在他的手臂上,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可以出去了,既然受贿了就要尽心尽力。”   站在病房门外的郑景阳才反应过来,自己进门才几分钟,不仅被迫受贿,还给人轰出来了。“啧啧啧,这是□□裸的把我当出气筒啊。不过,劭远情敌送的水果,一定很甜吧。”他看了眼还在走廊尽头说话的一男一女,笑着走了。“我还没见过劭远吃瘪的样子呢,有趣,有趣。”   沈云唤回来时,心情好像很好,嘴角好像时刻挂着微笑。那是必须的,任熙和她说了关于那个女孩的事,他不说她根本认不出来,那个人竟然是祝君怡。原来从任熙出国那年起他们就一直在一起,而且,祝君怡的腿竟然是为了就任熙妈妈而丢的。她不禁有些唏嘘,命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从那次车祸之后,祝君怡就患上了很严重的心因性木僵,平时生活中不能受很大的刺激。昨天晚上任熙回家时,便看到她发病躺在地上,所以才会没有时间和沈云唤通电话。   沈云唤觉得自己的气来的莫名其妙,也很容易消掉。任熙的这一番解释让她的心突然轻松下来,她的身份没有不正当,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来往没有见不得人。她推开门时便看到劭远坐在床前和她的父亲在说着什么。   “云云回来了?”   “爸”,她转头四处看看,“果篮呢?”   “阿远帮我送给医生了。”   “什么医生?”   “郑医生啊。”   沈云唤看着劭远,打算听听他怎么说,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   “我带你去买。”   “嗯?”   “不是要水果吗?”   ……   这根本就不是水果的问题。劭远不想让别人的东西侵入他的领地,严防死守也好,循循善诱也好,他的东西别人绝对不能碰。   沈云唤第二天在医院休息室的沙发里醒来时,天已经微亮了。她伸个懒腰,掀开被子向病房走去,她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来这里睡觉的,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爸,怎么醒这么早?”   “云云,帮我去找个男医生,我想去下洗手间?”   “劭远呢?”   “阿远凌晨就回美国了。”   他已经回去了啊?沈云唤一边这么想着,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纠结要不要给他和罗茜当信鸽了。   劭远每次离开都那么匆忙,她从来没好好送过他,这让她有些难受。他好像总是能轻易扰乱她的思绪。   沈云唤跑着去找医生,因为太早,还没有很多医生还没有来上班。她看到值班室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郑医生?”   “嗯,是你?有事吗?”   郑景阳伸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凌晨的时候他送劭远去机场,在路上时,他问劭远:“她身边有这么优秀的追求者,你不怕自己来不及吗?”   “从来不会,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么有信心?看来我得开始准备红包了?”   “可以。”   在劭远看来,沈云唤最终的归属一定是他自己,也只能是他。   郑景阳对眼前的女孩越来越好奇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劭远如此的看重。   “我爸爸想上洗手间,你能不能来帮一下忙。”   “完全没问题啊。”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跟着她去了病房。   他们从洗手间里出来,她就这么抱着手臂守在门口。他才扶着她爸爸出来,她就接过手,并对他说了谢谢,没有客套,脸上是完全的真诚。   郑景阳看着她小心翼翼给她的爸爸背后垫上枕头,父女两人的脸上都是一派的恬静和自然,没有谁不愿意或者别扭。   她是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女孩子,五官并不突出,身上总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并不是很圆滑的人,但做任何事又让人觉得方寸拿捏得宜,进退得体。他一直以为,劭远会喜欢一个和自己一样很聪明的女孩子,又或者是一个性格能和他互补的很活泼的女孩。但这两者,沈云唤明显都不符合。   沈云唤的聪明在于她不聪明,也许是大智若愚。她是个狡黠的女孩子,从她眼里的光就可以看出来,但她并不放肆,这一点很像他的小公主,总是一副很乖巧的摸样,但脑袋里却总有用不完的鬼点子。 他越来越好奇,劭远喜欢上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下午的时候,沈家隔壁的邵爸爸和杨阿姨来看来看沈爸爸。   “老沈啊,我这才刚出差回来就听说你住院了,没什么大毛病吧?”   “能有什么大毛病啊,结石,打了就好了。”   两家的妈妈站着窗前说话,沈妈妈请了三天的假来照顾她家老头子,很是担心班上的学生的情况。“阿远妈妈,平时没事你就帮我去看看。”   “帮你看着的呢,就别担心了。那些孩子才听说沈老师生病了,都很担心,学习特别努力也很认真。”   郑景阳来查房,看到这番景象,心里不禁想到,阿远这小子长远作战手段不错啊,这亲家还没结双方父母就相处得那么好。   出声向窗前的女人问候到:“姨奶奶怎么来了?姨爷爷好。”   劭远的妈妈杨婧回头看到他,“景阳?你怎么在这里?”   “刚调回来没多久,没来得及和你们说。”   杨婧向沈家介绍到:“这是我侄外孙郑景阳,也是巧了,景阳啊,好好帮姨奶奶照顾沈老师。”郑景阳乖巧的点头。   劭远爸妈离开后,沈云唤站在郑景阳的身后看着他认真查房的背影。她想起他昨天晚上问她的话,“你和邵远是什么关系?能让他这么巴巴的从美国赶回来?”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呢?“劭远是我爸爸的学生,老师生病学生来探望难道不应该吗?”   她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郑景阳回过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邵远是什么关系吗?”   “嗯,什么关系?”   “我现在告诉你,他是我哥,我叫他哥哥。”然后一脸愉悦的离开了。   留郑景阳一脸黑线的站在原地,果然古圣人说的好,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他不就是昨天刺激了她一下吗,今儿个就开始报复了,不就是想在辈分上占他便宜吗?他可从来没有叫过劭远叔叔,毕竟,叫一个小自己四岁的人叔叔,实在太可耻了。   最可恨的是,沈云唤三次告诉他的,她和劭远的关系都不一样……    ☆、第八章   沈爸爸没过多久便出院了,躺在家里休养,沈妈妈和沈云唤也恢复了正常工作。沈妈妈每天出门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给你放在床头的水少喝点,实在忍不住了再喝,别老给我打电话说要上洗手间。”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不过一个小时后,沈夫人一定会接到一个电话,“水喝多了……”   11月23号这天下午,沈云唤在工作间隙收到一条任熙短信,“下班后有空吗?”   “有,今天没事,不用加班。”   “你办公桌上有个红色文件夹,打开它,里面有给你的东西。”   红色文件夹?怎么没有呢?沈云唤突然记起来,她刚才好像把那个文件夹交到总监办公室了。她放下手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15楼跑向20楼的总监办公室。在办公室外平复一会儿心跳之后,沈云唤敲敲门。“请进。”   “总监,刚才拿来的文件有错误,我需要拿去修改。”她脑袋在冒汗,在上司面前撒谎真的难度太高。   贺美西抬头看看她,“你是C组的沈云唤?”   “嗯”,她答得小心翼翼,总监竟然知道自己,这是金子发光的前奏吗?   “你进公司以来,经你手的账从来没有出过错,下次注意,我不希望你再犯这样的错误。”   “知道了。”她从桌上的一大堆文件中拿出那个红色文件夹,退出了办公室。   她翻来那本文件夹,一张入场券掉了出来,“游乐园?”   “拿到了。”   “你很久没回复,我以为它掉了。今天下午老地方等我。”   他们的老地方是距离公司两条街外的新十字路口,毕竟和公司未来的扛把子做朋友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沈云唤不得不谨慎的把他们碰头的地点定在这里。平时在公司见面她也从来不会很热络的和他打招呼,所以至今没有人发现两人的私下往来。   天很冷,风刮在脸上都有些疼,沈云唤在老地方等了十多分钟还不见任熙来,想找一个咖啡店进去坐坐时,手机响起来,“出什么事了吗?你现在在哪里?”   “一点小事,你先去游乐园门口等我。我处理好手头的事就来找你。”   收了电话以后,沈云唤便打车自己去了游乐场。任熙从阳台走进屋里,祝君怡正从厨房里端出蛋糕。“生日快乐,任熙。”   任熙下班后,在公司门口就看到了祝君怡,阿姨推着她在寒风中等着,手里和轮椅上还放着不少东西,“你生日,我和阿姨出来买些东西,买太多了,拿不回去,所以在这里等你。”她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像是被冻僵了。   冷风中她的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脸颊红红的,他脱下自己的围巾围住她的脸,“你应该给我打电话。”   他开车送她回家,经过那个十字路口时,他看到沈云唤站在路边,双手插在兜里,围巾将大半张脸遮去,低着头,双脚不停的跳动着。   “想什么呢,快来吹蜡烛啊,你不是公司还有事吗?吃完蛋糕快走吧。”祝君怡催他。   沈云唤在游乐园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等到任熙。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维尼熊的玩偶人出现在她的身边,游乐园有很多这样的工作人员,好像他们的存在是专门为了安慰像她一样落单的人们。   那个玩偶人围着她转了几圈,给了她一个拥抱,指着游乐园的入口对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可是我还在等人。”维尼熊坚持推着她进了游乐场,沈云唤半推半就下也就随他去了,在里面玩着等任熙也不错。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可是因为是室内游乐设施,所以游乐园里面的人依旧很多,大部分是夫妻带着孩子。那只维尼熊陪着她去玩了很多项目,大多数时候是她在玩,他在一旁看着。   沈云唤突然很感谢这只小熊,她从海盗船上下来之后,步伐漂浮的走到他面前,“把头套摘了吧,我请你去吃东西。”维尼熊摇摇头,拉着她到了摩天轮,和她一起走上去。摩天轮慢慢升高,沈云唤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小,但她依旧没有看到任熙。   “你知道吗,我今天明明有约的,但是被放鸽子了。所以很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要不然我觉得自己好可怜啊。虽然被爽约,心里很难受,但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才会没有按时来吧。你只是个陌生人,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摩天轮到达了最高点时,维尼熊有了动静,他伸手脱掉自己的头套,将近0度的天气,沈云唤就看到头发被汗水侵湿的任熙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把头套放在一旁。“我来晚了,对不起。”   “你,你怎么会……”   “今天是我的生日,原本想和你来游乐园痛痛快快玩一场的,但是我来晚了,看在我生日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吧。不过,今天的生日我很开心。谢谢你,云唤。”   没等到他,她不会抱怨,接通电话的第一时间是确认他的安全,他迟到一个多小时,她也能包容,甚至替他想好了理由,是她个性过于能容忍,还是她不在乎呢?   任熙勾起嘴角自嘲的笑笑。他以为他们成为朋友后,她会在他面前不一样,不再把他当作上司,会有小脾气,会抱怨,可是没有,她依旧保持着理性,保持着和他的距离,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心却像隔着海洋。   那天晚上,沈云唤光荣的发烧了,半夜烧得迷迷糊糊,沈妈妈听到女儿的呢喃声,穿上外套来到沈云唤的房间,“怎么烧这么厉害,都39度了。”   沈妈妈端来一盆冷水和一瓶酒精,用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用酒精擦拭她的手心和脖颈。从凌晨两点到三点半,换了四盆水,用完了两瓶酒精,沈云唤的烧才退了,沈妈妈喂她喝了点水,收拾好毛巾和水,才回房睡下。   第二天早上沈云唤七点半才醒过来,她眯着眼睛看了看表,大叫着从床上爬起来,“妈,你怎么不叫我,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也不能天天叫你,毕竟我自己也刚起不久。”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从餐桌上拿起两片面包,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爸,妈,我去上班了。”   “把这个带上,记得按时吃。”沈妈妈从房里追出来,把一袋子东西塞进她的背包。   沈云唤艰难的挤上公交车,嘴里还在消化着最后一口面包。同一天,任熙起床时发现自己脑袋混沉沉的,慢条斯理的洗漱完毕后,拿上车钥匙出了门,早上有些堵车,他随着车流慢慢向公司驶去。   整个早上,沈云唤都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沉,思维混乱,直到午休时,她才想起来,妈妈出门时好像往她的包里塞了些吃的。她掏出那袋东西,药?   摸摸自己微烫的额头,原来是感冒了,难怪一早上没精神。她拿着药和热水来到天台,才坐下拿出药,就有人从她手中抢走袋子,“分我吃两颗。”   浓浓的鼻音,沙哑的喉咙,任熙抠出两颗药,指指她的水杯示意她倒水,她用杯盖给他倒了热水,自己也抠出药来就着水杯里的水吃下去。看着任熙吃药时皱成一团的眉毛和苦大仇深的表情,一时没忍住,“噗”的笑出来。“这么大人竟然还怕苦。”   “很多年没感冒了,今年是第一次。”他的语气里有种“久违”的感慨。   “怪我咯?”沈云唤一脸的嫌弃,“自己穿那么厚都感冒了,我可是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呢。”   “所以我这不是来陪你共患难了嘛。”她那句小小的抱怨让他心情不错。   这场感冒因为任熙的加入,好得格外慢,一个星期后,沈云唤的声音依旧沙哑不堪。午休时小红突然凑到她的面前,把手机递给她,“云唤,看看看,谁说中国的科研界没有帅哥,全是地中海的。”   手机上是一则新闻,由中国人劭远领导的原子/核/研究在国际上取得突破性成就。照片中劭远站在人群中心,宠辱不惊的气度让他显得格外的突出。再加上面容清俊,身材挺拔,让很多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   虽然照片上的他很淡定,但沈云唤知道他当时一定很不自在。她走出办公室,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依旧是没响几声就被接起来了。   “恭喜你。”   “嗯。”   “照片被拍得很帅。”   “只有这些吗?”   “嗯?”   “我很想你,沈云唤。”   这是他们通话时间最短的一次,还不到两分钟。沈云唤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发呆,脑子里盘旋着他的那句话“我很想你。”   劭远挂断电话后,任由自己陷入床被中,站在领奖台上的那一刻,他多么希望她能坐在台下,她只是看着他,就会让他觉得什么也不必在乎。   他等到颁奖结束的晚上才等来她的一个电话,姗姗来迟。他说出那句话时,自己也惊呆了,可是心里很舒畅,那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他真的很想她。   沈云唤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不是不会想他,只是那样的想,投入的感情可能不一样。   她前几天感冒实在严重时也曾想起他,想起高中时候的一件事。高二分班后,他们不再是一个班,但是早上依旧一起骑车去学校,在去学校的路上她打了几个喷嚏,几次停下来用纸巾擦鼻涕。“可能感冒了。”   他只是“嗯”了一声,便骑上车离开了。下午体育课后,她回到教室。发现桌上放在药,她左右环顾,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的善举。逃课在教室后排睡觉的同桌慢悠悠的踱到座位上。“是劭远拿来的。”   “你怎么知道?”   “我用窗帘盖着睡觉,看到他放的药。”   放学后,在车棚里,她对他说:“谢谢。”他只是淡淡的“嗯”了声。   他从来就是这样,冷冷清清的样子,很少见过他的其他情绪,他连向她告白也好像十分顺其自然的样子。沈云唤有时候怀疑劭远真的懂得什么是喜欢吗?他对她的感情是就近原则,还是水到渠成,这些他从没有说过,她也想不明白。   可是就在刚才,他对她说想她的时候,语气中明显仓促和不自在,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那样的劭远有些别扭的可爱。    ☆、第九章   “为了你们所有员工的幸福牺牲我一人,也值了。”   任熙坐在办公桌上,用手撑住身子压在桌子上。一脸的不情愿,后天就圣诞节了,他却要出差,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他突然想起上次出差给她带的礼物。“我送你的礼物戴着吗?”   沈云唤把咖啡放到他的桌上,“没戴,每天戴的时候都好冰啊,总觉得它会把我的脖子割断。”   “敷衍。”他端起咖啡喝一口,“哇哇哇,好烫啊,你要谋财害命啊。”   沈云唤没有理他,走到他办公室的窗边,平常的时候她是没有机会上来22楼的,“原来站在高处能看到那么漂亮的夜晚啊。”   “可是高处不胜寒。”   他的语气不是开玩笑,他走到她的身边,看向窗外。   “不仅能看到这个城市沉睡的夜晚,还能第一个看到这个城市的日出。可是站在这个位置的孤独的恐惧也没有人会懂,大部分人只看到了这里的风光,看不到这里的残酷。”   这些话成功的让沈云唤第二天早早的到公司去为任熙送行,她突然觉得让他一个人离开,会显得太无情。   “不要太想我,圣诞节就回来了。”   “(微笑脸)一路平安。”   任熙才走,下午的时候,会客室就有人来找沈云唤。   “她在会客室等你,直觉来者不善。”   小红一脸神秘的说道。   她来到会客室,那人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头发整齐的盘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米黄色风衣里面一袭白裙长至脚踝,一双浅灰长靴,零下两三度的天气穿成这样也是蛮拼的。   沈云唤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光一个背影就很美的女人。她走到饮水机旁接起一杯热水,回头时,身子一个踉跄那杯水洒了大半在她的手上。   “才不过十来天没见,沈小姐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对沈小姐印象深刻呢。”   那天一直到下班,沈云唤都没有再说话,任熙发来的“平安到达”的信息她也敷衍回复。   她难以想象那个人是如何到她的面前,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那番话,心中既震撼又心悸。那天晚上吃过饭后,她问沈父:“爸,你见过装假肢的人吗?”   “当然见过,我以前有个学生右腿就是假肢,能使用假肢的人都很了不得啊,特别还是下肢使用假肢的人,因为整个身躯的重量都压迫在与假肢接触的那一处骨肉。我们平常人只看到假肢弥补了他们的肢体缺憾,但看不到他们与假肢接触的那一片肌肤的情况,几乎没有不痛的,轻则皮肉破损,重则触及骨头,都是常人无法忍受的。不过,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今天看到一个女孩,戴着假肢走路却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肯定下了苦功夫去练,不过,如果戴久了,估计她今晚会痛得难以入睡吧。”   祝君怡忍受那样的痛苦,只为和她平等的站在一起说那些话吗?沈云唤心想。   沈妈妈拿来一管药膏坐到沈云唤身边,“吃饭时就看到你手不对劲,你也就手能看了,还给弄成这样。”   沈云唤任凭妈妈给她涂药,她的脑子里全是今天看到祝君怡时的情景,她站在她的面前,“你喜欢任熙?先不用着急回答我,我知道你们之间关系很好,他一定也给你说过关于我的事,是不是这样对你说的,他对我是愧疚,是报恩,所以为了方便照顾我才住在一起的?”   她点点头,看着她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她当时应该很疼吧,所以说出话才那么刺痛人心。   “你觉得真是这样吗?,你认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抱多大的愧疚才能让他守着我护着我这么多年?你相信这么多年我们之间没有一丝其他感情吗?你那么了解他,一定知道他是个容易感动的人。我的身体条件不如你,可这也是我的优势,我随时都能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给他,你能吗?”   她停下说话,额头上布满汗珠,见沈云唤没有回应,继续说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就明天的圣诞节。”   没给沈云唤拒绝的机会,她经过她的身边走出了会客室,沈云唤回头看见她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但是优雅得像个公主。   她觉得她有些可笑,有些可怜,怎么会有人偏执到这样的地步。   “那么愚蠢的打赌我才不陪她呢。”沈云唤一边给自己打定心针,一边强迫自己入睡。   任熙出差回来后,在自己家的客厅看到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他坐在沙发上,身后站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祝君怡端着一杯茶在角落待着。   任怀遇老爷得子,任母生下任熙后,母凭子贵,任熙从小就受宠,在别人眼中威严的任老爷,任熙从来就不怕他。可是自从任母龙真真去世之后,父子两的关系就变得水生火热。   在任熙眼中,任怀遇这个父亲从来就不称职,他虽然给了他最好的生活条件,却从未让他感受过父亲这个词的责任感。   他总是有忙不完的工作和应酬,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与他和母亲一起吃过饭,连母亲去世他也是淡漠的在葬礼上出现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不请自来很像你的风格。”任熙接过祝君怡手中的茶,放在了任怀遇的面前。   “来我儿子家还用预约吗?”他没有碰那杯茶,“我来看看你自己过得怎么样,任家的少爷也不过如此。”   “我是我,你是你,别扯上关系。别忘了,这次我回来也是你求着我回来的,我随时可以撂挑子走人。”   “你有这个能力走吗?那个叫沈云唤的女孩子,你回国后和她一直走得很近,你总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吧。”   没有人看到角落里的祝君怡听到这句话时面色一变,双手交缠,骨节发白。   任家父子的这次会面,很显然又以不愉快结束,任熙将桌上的茶杯扔进垃圾桶。“明天叫阿姨来打扫一下家里吧,太晦气了。”   “嗯,好,我会安排的。”祝君怡推着轮椅打算回房,任熙快她一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来,“在我回来之前,他对你说的话,你都要忘掉,他说的话绝不代表我的观点,知道了吗?”   祝君怡点头,任熙倾身上前想去摸她的头,却不曾想碰到了她的残肢。祝君怡吸了一口气,脸皱成一团。   “怎么了?”   他掀开她空荡荡的裤管,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片溃烂的皮肤。“怎么弄的?”语气里的严肃让祝君怡心生温暖。   任怀遇的到来帮了她大忙,让她不用想出别的理由在任熙面前扮可怜。当然,他说的话她也全然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半个身子踏进坟墓的老家伙而已。   她低头看着认真给她上药的任熙,一开始的时候,她担心她的残肢吓到他,有时候伤口发炎,她也从来不和他说,都是自己处理。   直到出国后的第三年,她跟在心情不好的他走在国的拉斯维加斯大道,他走得很快,没有理会身后的她,直到她体力不支,摔倒在他的身后。   他回头看到她裙子的下半截被血/染红,脸上的神情是从所未有的慌张,从那之后,他再没有抛下她不管不顾过。   任熙的圣诞节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祝君怡在厨房里忙碌着,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她看任熙没有出来的迹象,便把一个盘子从料理台上推下来。   她知道如何利用他的善良,盘子落地的声音成功让他打开门来到她的身边,“没事吧,”他上下检查她□□的皮肤,直到看到满桌的菜,“都是你准备的?”   你有很期待一个人,一个电话的经历吗?那种忽上忽下的感觉真的很折磨人。   圣诞节过后,公司整个的忙了起来,年终总结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沈云唤喜欢这样的充实,能让她暂时忘记圣诞节最后一刻依旧没有响起来的手机。   她端着一杯热水坐在电脑前,再过四个小时就是2010年了,看来她的新年要在办公室里迎接了,电话响起来。   “妈……”   沈云唤赶到江边时,那里已经聚满了很多人了。,老妈突然打电话让她来这里接人,可是人山人海她怎么找到沈女士说的那个神秘人士啊。她站在人群边缘,想守株待兔。   “沈云唤。”在嘈杂的人声中,她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兔子来了吗?回过头,劭远站在离她两米的地方。   他穿着深灰色的风衣,黑色的长裤,好像要融入夜色之中。身旁还有一个行李箱,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乱,但丝毫不影响他纤尘不染的气质,人山人海中的沈云唤像是等待王子拯救的战俘,而劭远就这样款款而来。    ☆、第十章   一个小时以前,沈云唤还坐在办公桌前感慨自己的跨年夜的孤单,一个小时后,她就已经和劭远坐在车里,等着烟火晚会的开始。   劭远很累,他在实验室熬了三个通宵,又连夜坐飞机回国,只为赶上这场晚会,他阖着眼在后座上休息,沈云唤坐在副驾驶上通过后视镜看到他闭上的双眼。   他的双手放松的放在腿上,睡得很安静,沈云唤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他们虽然一起长大,但她从未以女孩的目光看过他。   在她对感情还一窍不通时,她觉得他就是个长得比较好看的优等生;当她终于懂得欣赏身边的异性时,才发现,自己身边除了任熙那样的发光体,原来劭远也那么优秀,他总有收不完的情书和礼物,总有女孩千方百计找到她打听关于劭远的信息,从出身年月到家庭住址事无巨细。   她记得高考前夕,很多女孩来问她劭远要考哪个大学,那个时候她还不太会拒绝人,她真不知道就只能低着头不停的往前走。突然有人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她听到女生的尖叫,“劭远?”   他拉着她一直走到没有人跟着的拐角,她向他抱怨“因为你,我都快成全校女生的公敌了,她们到底是看上你哪里啊?”   “你大学要报哪个学校?”   “唔,应该是L大吧,我不想离家太远,就在本市挺好的。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被保送就好了,B大啊,这么好的学校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嗯,L大也不错。”   “嘿嘿,还行吧。”   直到学校放榜那天,她才看到全校第一的劭远进了L大,“你不是去B大了吗?”   “我也不想离家太远,所以临时去找老师换了保送学校。”   无人不为他的选择大跌眼镜,“可是B大那么好。”   “决定一个人成败的绝不会是环境,而且L大也不错。”他说这句话时,像是掌握命运的上帝。   他确实没有让环境制约他,他的大学四年忙得不得了,沈云唤任何时候都能在实验室找到他,她曾问过他:“你都不用交朋友吗?”   “沈云唤,我的社交没有缺陷,我有朋友的,如果你要认识……”   “别,人以群分,你一个人我都应付不过来,别说你朋友了。”   如今的他变得越来越优秀,从未辜负过自己,她突然想起了他的那次告白,那会不会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受挫啊?   “你打算看我多久?”   “呃……啊?”   劭远推开车门,“下车吧,时间快到了。”   “哦”   沙滩上已经有人在倒数了,还有一分钟,“49、48、47、46……”   他们初高中的时候,是爸爸妈妈带着来这里看烟火晚会,现在他们长大了,已经能自己来这里了,从1998年到即将到来的2010年,他们从未错过一场跨年烟火。当烟火照亮天空,照亮海水时,沈云唤听到劭远在他耳边对她说:“10年了。”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大声回他,“是13年。”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两点了,沈云唤进门时,劭远回过头来说“沈云唤,新年快乐。”   第二天沈云唤醒来时才发现手机里有三通未接电话,都是来自任熙。一通是她刚离开公司时,剩下两通都是零点的时候。她回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昨晚去约会了吗?都不接电话。”语气调侃。   “对啊,所以都没时间看手机。”   沈云唤顺着他的话说,那头却没了声音,“任熙?”   “嗯,在。”他其实看到她的,在海滩上,她急急忙忙的出了公司,一路上他都开着车在她的身后,他看到她一个人站在海滩上,显眼得在人群中他依旧能一眼认出来。他想走去她的身边,却看到有人来到她的身后。   那个人他认识,劭远。高中时耳边便总是能听到他的名字,办公室里老师会语重心长的给他说让他学学劭远的稳重好学;放学路上会听到身后的女生说劭远好帅好帅;期末成绩榜上他总是名列榜首,甩开他十多名。不是只有女生在青春期时爱比较,男生也一样。   所以任熙总是默默观察着劭远,他不明白这个冷冷清清,不爱笑的男孩子哪里吸引人了。   他对谁都很有礼貌,眼里平静如水,任熙觉得他无趣,直到他看到那一幕,劭远看到那个女孩子时眼神里的晦暗如波,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风暴,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可那个女生好像丝毫都不在意眼前优秀男孩的青睐,他应该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他打听来那个女生的名字,叫沈云唤,后来又发现,月考将他们安排在一起。他觉得这是命中注定,所以考试时他格外注意身旁女生的一举一动,在她写不出单词时,轻轻推过稿纸;她在看向他时,回以灿烂一笑。   “那作为补偿,今天晚上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可以啊。”   新年的第一次晚餐是两家人一起吃的,沈妈妈和劭妈妈在厨房里忙碌,两家爸爸在书房里下棋。劭家的客厅就只剩下劭远和沈云唤,沈云唤将电视节目调来调去,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开口。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劭远看着手中的书,头也不抬。   “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出国的?”   他放下书抬头看着沈云唤,眼眸里似乎翻涌着异样情绪,沈云唤突然有些不敢看他,转头去看电视。他慢慢走过来,停在沈云唤的面前,挡住电视,俯下身。   “是因为你怎样,不是因为你又怎样?”   “如果是因为我,我会很愧疚,不是的话……”   “不是。”   听到这两个字,沈云唤彻底的放下心来,她多害怕是因为她才导致他出国啊。这两个字就像定心丸,让她这几个月来不安的心平复过来。   饭桌上,沈云唤给四位长辈夹了菜,然后端起果汁,“祝劭叔叔杨阿姨,爸爸妈妈,新年新气象,虎年行大运。”   劭妈妈一脸羡慕的说:“女儿果然要贴心些,云云,干脆你来阿姨家当女儿吧,阿姨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好啊好啊。”沈云唤一脸笑嘻嘻的回答。“多了个哥哥,过年可以多收一份红包。”   她放下果汁后,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碗,她扭头看向劭远,“你还没给我夹菜,还有,也没说新年祝福。”   沈云唤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了,夹起一根白菜放进劭远的碗里,“新年快乐。”   “嗯,待会来我房间拿礼物。”   沈云唤在劭远门外徘徊,一根白菜换一个礼物这样的好运她是有些惶恐的。心中的忐忑谁能懂啊。她三番两次放下正要敲门的手。就在她再次举起手时,门里传来了声音。   “进来。”   她推门进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是进了什么地方?整洁得一尘不染的房间,一进门便看到窗前的一张很大的黑色书桌,上面的书和纸张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连桌上开着的电脑桌面都干净得什么也没有。左边一整面墙都是书,堆着的书一直到房间的顶端,书都是按照大小排列,和谐得像展览馆里的模型。书柜下方便是床,床上的被子连褶皱都看不到。右边是一个关着衣柜,衣柜前放着几个箱子。说实话,沈云唤好想打开衣柜看看里面是不是按颜色深浅和衣长衣短来为衣服排序的。   “你是处女座吧?”   “……礼物在箱子里。”沈云唤走向衣柜前的箱子,“这个吗?”   “嗯,第二个是你的。”劭远站在书柜前,眼前的书半天没有翻过一页,他看着沈云唤拿出礼物,心停止在那一刻。   沈云唤拆开箱子,箱子不大,但是包装得很仔细。她从里面拿出一个机械维尼熊,只有她手掌那么大,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一片又一片很小的金属连接在一起,四肢和脖子都可以活动自如。上色均匀,形象惟妙惟肖。“好精致啊,谢谢你,我超级喜欢这个礼物。”   “嗯”,他翻过一页书,嘴角微微翘起。沈云唤坐在书桌前把玩着那个小熊,劭远看着她,一时忘了移开眼睛,沈云唤回头,想说话,却被他的眼神撩拨了心意,忘记自己要说的是什么,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可以出来了吗?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糟糕,我差点忘了,你等我一下。”   沈云唤拿起礼物,急急忙忙朝门口走去。   “不要去。”   沈云唤停下脚步,慢慢回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他听到她关门离开的声音,“劭远,你什么时候这么迫不及待了。”他的自言自语中全是嘲讽。他知道给她打电话的人是谁,房间里□□静,让他不得不听到电话里任熙的声音。   他把书放回它的位置,走到沈云唤刚才的位置坐下。电脑提示有新邮件,他打开,是实验室的同僚发来的实验报告和各式各样的新年祝福。往下翻,他看到了一封陌生来信。   罗茜?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刚想把这封邮件当做垃圾来处理,却看到了邮件中的三个字“沈云唤”。    ☆、第十一章   劭远到达和罗茜约定的地点时,罗茜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果然,只要提到她你一定会来。我给你发了那么多邮件,都不如那三个字来得有用。”   “关于沈云唤,你知道的那件事是什么?”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只是简单的和我吃顿饭不好吗?”   “不好。”   罗茜端起桌上的咖啡,手指划过杯壁,“你确定你要听?”   任熙从后座拿来礼服,递给沈云唤,“穿的这么正式是要去哪里吗?”   “你答应过会陪我的。”   “我也没说要临阵脱逃。”   沈云唤翻个白眼,伸手拿过礼服进了换衣间。   她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摸上去手感极好,但穿上去便露出了大片的肌肤,这让她很不适应。深呼一口气后,她慢慢走出了试衣间。   任熙看到她缓缓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纯白色的礼服的衬托下她的气质如雪,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很漂亮,我挑礼服的眼光不错。”   “这也要我天生丽质,好不好。”   毫无营养的俏皮话,打消了她心里的紧张。就当做是一场灰姑娘的舞会,沈云唤安抚自己。   诺大的舞厅灯壁辉煌,衣香丽影。沈云唤在任熙的指导下挽住他的胳膊,端着香槟,对上前来打招呼的人浅浅一笑。   “谢谢你。”   任熙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真是苦差事,这可远远超过了我要补偿你的东西。”她一边要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一边还要对任熙说出这一长串的话。她的小别扭看着任熙的眼里,都是那么可爱。   “走,带你去认识一个人。”沈云唤还在目送上一个人的离开,任熙便拉着她朝别的地方走去。   “这是MOYO公司的总经理季穆。这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沈云唤。”   “季董好。”   “你好。”   “听说季总最近对融资感兴趣,我们公司正在研发一个新项目,季总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是吗?一定,任总研发的项目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沈云唤听着他们的谈话,满脸的生不如死。她和任熙确定是一个公司的吗?为什么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酒会散了以后,任熙也有些微醺,他叫来司机,车上。   “那个季先生很厉害吗?”   “噗,季先生?什么年代的称呼,他是我这一次想要合作的伙伴,MOYO虽然是季穆找合伙人创建的公司,脱离的季家的财力支持,但创建四年来,他们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特别是他的技术团队,放眼国内,没有人能够超越。”   “他和你一样也是富二代?”   “岂止是二代,季家是个大家族。不是,我听你这口气对富二代有偏见啊?”   “没有没有,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出来创业,不像你一样接手家里的公司。”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没有自己的事业。”   “搞不懂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到了,拜拜。回去早点休息。”沈云唤的手被人拉住,她回头看向任熙。   “沈云唤,我们交往吧。”   “……你醉了……”   “高中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好像总比别人慢半拍,但又总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你现在是慢半拍吗?我相信你能感觉到。不要敷衍,给我一个答案。”   是啊,沈云唤不是真的迟钝,她只是不愿意去看清楚,迷迷糊糊就很好。她突然想起出门时劭远说的话“不要去。”   “我,我还没准备好。对不起。”   “没事,怪我太唐突了。我以为……”   推开车门下车。任熙说了什么她没听清,车子离开后她回过头,便看到劭远从楼下的路灯下朝着她走过来。他把手里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回家吧。”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劭远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抱住了她。   “我不会让自己再后悔了。”   新年过后,工作开始忙碌起来,看着雪一点点融化,行道树抽出新芽,四月的L市正是好时候。此时的沈云唤却在为某人的一份报表忙得不可开交,她明明可以下班回家睡一个好觉的。   “云唤你最好了。”   “明天早上我的桌上要出现……”   “知道了知道了,灌汤小笼包,大杯红豆奶茶,一份羊城西饼的土司,还有一盒酸奶。你吃那么多不怕胖啊。”   “我额外工作那么多,消耗能量也多。”   事情是这样的,临近下班时,沈云唤准备收拾桌子,小红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抓住她往包里放东西的手,“云云,我报表的账算错了,你快帮我重新做一份,我越慌手就越抖,根本做不出来。你要是不帮我,明天就会在通知栏那里看到我引咎辞职的消息的。”   沈云唤赶好报表之后拿起包离开,在公司楼下任熙倚靠在车前,看到她下来,任熙鸣笛示意。“上车。”   沈云唤左右看看没有熟人才急忙上车,自从跨年夜之后,他们就没有说过话了,他的脸色并不好,“今天怎么突然在这里见面。”   “身正不怕影子斜,沈云唤你心里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开车吧。”沈云唤坐直,正视前方微笑。   到达墓园以后,沈云唤才问任熙,“我们这是来干嘛?”   “看一个被人忘记的人。”   站在母亲龙真真的墓前,任熙缓缓开口道,“昨天我去找他了,他要把我妈的东西全都扔了,说总留着死人的东西不吉利,那个女人就在她身旁,笑得恶心。你说,为什么越是坏人就越是活得那么称心如意呢?”   “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我妈的位置,我不知道自己回来是不是对的。最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担心他,他一示弱我就会心软,我明明心里恨死他了。”   女人好像都有这样的天性,对弱者的同情和可以理解的感同身受。沈云唤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任熙,心一点点沦陷,连同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灿烂阳光的人不为人知的一面才更让人心疼。   沈云唤才进公司,小红就挪动到她的办公桌前,“总监叫你去她办公室,你帮我做报表的事情败露了……呜呜……”沈云唤巴不得马上立刻自爆身亡。   “总监,你找我?”   “我听说你工作效率很高。”   “没有,其实……”   “不用解释,我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只是我决定增加你的工作量,沈经理。”   下班后,沈云唤和小红在公交站台上讨论着是飞来横祸还是天降福祉。   “我是你的福星,没有我,总监怎么能挖掘到你这颗闪闪发亮的钻石。所以……你要请我吃饭。”   “是是是,红小姐。”对于升职沈云唤其实是很开心的,不仅是因为自己的工作能力得到认可,更是因为从此每个月她可以多拿几千块的工资,给劭远存钱买礼物的征程也就不用太幸苦了。   她把玩着手里的维尼熊,小红早就看到这只熊了,她把它从沈云唤的手里拿过来,放在手里仔细的翻看。   “云唤啊,这是哪里来的啊?真好看!太精致了。”   “朋友送的新年礼物,你别弄坏了。”   “我也想要一个,云唤,帮我问问你朋友哪里买的!!”   沈云唤接受了她的星星眼,拿回维尼熊,咳嗽一声清清嗓子。   “行吧,我给你问问。”   隔天,在任氏的天台上。   沈云唤感慨:“春天终于来了。”   “这么期待春天?”任熙端着咖啡走上前来,和她一起站在天台的边缘,看着这个慢慢复苏的城市。   “不是,秋天的时候我也期待冬天啊,是期待新环境吧,希望所有的不好有所改变。”   “祝贺你在春天升职,不过小心贺美西一些。她……”   “我知道了,工作是工作,私人关系我会把握好的。阿嚏……”   “感冒了?”   隔天,沈云唤的感冒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严重了,她出门时还好不好的,到了公司整个人就变得没精打采,鼻塞,头痛,咳嗽,好像一下子爆发。   午休时,任熙坚持带着半死不活的沈云唤到医院输液。并嘱咐小红,“记得给她请假。”小红一脸懵逼的打出了假条。才猛然想起来,经理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员工了,还送医院,她上次急性阑尾炎经理怎么没出现呢?   沈云唤坐在大厅输液,任熙去买午饭了,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手,对,是舔,她惊醒。便看到在自己身旁一个小女孩正抱着一条狗,而那条狗正在一脸享受的舔她的手。   我是今天早上吃完包子忘记洗手了吗?“呃……”,她还没呃完,小女孩朝抬头,“姐姐,你醒了。”   “宝宝,宝宝……”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爸爸,我在这里。”沈云唤身旁的小女孩站起来朝远处招手。   “郑医生?”   “沈云唤?你怎么在这里?”沈云唤抬抬输液的手,郑景阳看看输液管,帮她调整了滴液的速度。   然后蹲在小女孩的身边,抱过她手里的狗,“饿了吗?”小女孩点头。“那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好。”小女孩回头,“姐姐再见。”   郑景阳回到办公室,抱小公主坐在她的专属椅子里,把饭放在桌子上,“宝宝,答应爸爸,以后别乱跑好吗?”   “爸爸,不是宝宝跑,是包子拉着宝宝跑。”宝宝伸手指着地上嗷嗷待哺的狗。   郑景阳看着自己才四岁的女儿,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她,一个月的狗力气没她大。她这古灵精怪的样子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掏出手机给大洋彼岸的劭远打电话,好半天那边才接起电话。“你最好不是问我应该怎么哄一个四岁的孩子睡午觉。”   “没有,现在只要把你们做实验的视频放给她看,很快就能睡着。”   “所以你是想说母亲的作用远远超过父亲吗?”   “哈哈,猜我今天看到谁?”   “谁。”   “兔子。”   沈云唤还在纠结自己听到的那声“爸爸”是不是幻听时,电话响了起来。   “喂。”   “你生病了?”   “你怎么知道?”沈云唤觉得自己一定是病糊涂了,劭远难道和自己有心灵感应?   “别让我担心,好好照顾自己。”听到她的声音,劭远才有些放心。   “嗯嗯,会的,对了,郑医生已经结婚了?”   “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听到有个女孩叫他爸爸,果然是我幻听。”   “嗯,他确实有个女儿。”   “看不出来啊,他竟然还是个敢于挑战世俗的人。”   孟禹歌走过来拍拍劭远的肩,“笑什么呢,不仔细看着实验,被那帮小鬼搞砸了,今晚又得白忙活。”   “没看出来啊,你竟然是个敢于挑战世俗的人。”劭远说了这句话便回了实验室,留下一脸蒙圈的孟禹歌。    ☆、第十二章   沈云唤自从升职以来就变得很忙很忙,朝有钱人奋斗的路真的好难啊。她努力适应着自己经理的角色,贺美西越来越信任她,很多工作都愿意放手让她去做,当然她也从来没有让贺美西失望过。   罗茜知道她升职的事后,特地约她出去让她请客吃饭。   “我看吃饭是假,你是想打听劭远的消息吧,从吃饭到现在,你已经提过多少次劭远的名字了,大小姐。”   “我没说不是啊,我目的一向很明确,这不是友谊爱情一起抓嘛。我和劭远见过面了。”   沈云唤一愣,夹起的肉重新掉回碗里。“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她再次夹起肉,送进嘴里。   “新年那天。”   “有进展没?”   “没有。云唤啊,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那么多人保护你,把你当公主一样。”   沈云唤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挂好了,罗茜是从农村来的,她家境不太好,毕业三年,她像不要命一样的工作,很多次都因为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她是一个人在打拼,她的身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大显身手,但也让她必须强大,因为她身后没有任何人。   “我不敢倒下,我身后空无一人。”   罗茜说出这话时,她已经出任L市B区的销售经理了。   当上了公司的管理层,她才知道,原来每个部门的管理人员都有自己的独立的账号,里面有关于自己部门的一些机密文件,当然越机密的文件,所需的权限就越高,除非你会计算机技术非常了得,敲出代码就可以盗取资料。   转眼五月来临,沈云唤在工作岗位上已经如鱼得水,在其他人叫她组长时,会从容点头微笑。任熙回国后和MOYO合作的第一个项目也完美落幕,为公司获得了很大的收益。   公司办庆功宴的时候,沈云唤第一次见到了任熙那么正式的穿着,除了上任的第一天。他一身裁剪得宜的西装,站在他的父亲任怀遇身旁。那个老态龙钟的任氏领导人,虽然上了年纪,看起来却依旧神采焕发。   不时有人向他们敬酒,说些奉承的话,沈云唤在任熙脸上却没有看到丝毫的不耐烦,很显然,他虽然恨他的父亲,但也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贺美西陪在任怀遇的身边,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她穿得很是端庄得体,看不出她是将近50的人。   庆功宴结束后,任熙送任怀遇上车,“私事结束后到家里来一趟,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知道了。”任熙别扭的将脸迈向一旁。   任熙送走任怀遇后,便回到会场找沈云唤,他今天一直在忙,都没有机会和她说话,好几次他明明看到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却不能有所表示。   “找谁呢,任大功臣。”   “你还在。”任熙回头,站在他面前的沈云唤穿着得体的正装,“怎么不穿上次的礼服呢?”   “是庆功宴又不是相亲宴。”   “我……”   “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去忙吧。”   沈云唤转身离开,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那个已经长大的小小少年一直都在发光发亮。   回到任家,静得让人发怵,以前任熙妈妈在时,家里总会放着歌剧,那样热闹的家才像一个家。   “哟,任熙回来了,你爸爸在书房,要我给你带路吗?”   “我用得着你一个外人带路,别忘了,你还没进我们任家的户口呢。”   书房内传来任怀遇的声音“进来。”   任熙推门进去,看到父亲坐在办公桌前,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男人了,如今的他两鬓斑白,尽显老态,这一瞬间,任熙的心突然酸得一塌糊涂,。   任怀遇看着自己的儿子走进来,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舍得让他离开自己,他装病骗他回来,不过,他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安排他进公司,他手里的一切将来都要交给他的。   “你一直和那个女孩住在一起?适可而止吧,你是任氏未来的继承人,她不适合你,不仅身子不完整,而且我和你贺阿姨…”   “我自有分寸,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毕竟我和你不一样,而且以你的经历,没有资格指点我的生活。”   和他们的任何一次会面一样,这次的谈话依旧以不愉快告终,任熙在楼梯上遇到贺美西,   “看到这样的后果你很开心吧,真不知道君怡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妈。”   “任熙,那是你阿姨,注意你的态度。”任怀遇对楼下的任熙警告道。贺美西没有恼怒,她只是微微笑着,像个戴着面具的狐狸。   他回到公寓时,祝君怡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看到桌上的饭菜,想抱她回房间,手刚碰到她的肩电话便响起来,被响声惊动的祝君怡睁开眼睛,“你回来了。”   “嗯”我先接个电话。“喂。”   沈云唤赶到医院时,任怀遇已经进手术室一个多小时了,任熙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脸埋进手掌里。她走到他跟前,挡住眼前你阴影让任熙抬起头。“你来了。”   在两个小时以前,任熙离开任家后,贺美西打来电话,说任怀遇从楼梯上摔下来导致昏迷,需要亲属来签字做手术。他抛下祝君怡从家里冲出来,把车子开得飞快,送任怀遇进手术室后,他希望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他有些怕了,怕自己最后的亲人就这样离他而去。打电话给沈云唤后,她很快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我爸。”   除去在他母亲墓前,她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像被乌云遮蔽的太阳,无奈且痛苦。   沈云唤陪着他坐了会,说:“我去买咖啡。”   出去很久的贺美西终于再次回到医院。   “怎么,去销毁证据了?贺美西,你现在一定很担心我爸醒过来吧,哼,好端端的从楼梯上摔下来,你怎么不说是摔在浴室了。”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和他说了一些话,他就要下楼,然后自己摔倒的。你别血口喷人。”   “你说了什么。”   “夫妻间的私房话,用得着和你招待吗?”   “夫妻?笑话,我爸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妈。”   “任熙,你别得寸进尺,任氏还不是你的呢,我跟着你爸那么多年,指不定最后你还要叫君怡一声妹妹呢。”   “祝君怡永远别想和任家有任何关系。”   贺美西才不担心任怀遇的死活,她现在担心的是这个老家伙背着她立下遗嘱。她回家翻找一通,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遗嘱的文件。她确实害怕老家伙醒过来,她失手将他推下楼梯,如果他醒过来……   这时,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手术还算成功,是否能醒过来,就看病人的求生意志了。”   贺美西松了一口气,走出了医院。任熙握紧拳头,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里有怒火在翻腾。   沈云唤抱着咖啡站在柱子背后,她看到了他们争吵的整个过程,原来,祝君怡是贺总监的女儿。   祝君怡在公寓里坐立不安,她迫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任熙出门时那复杂的眼神是为什么,她抓紧手中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拨通,直到天明。   她放下手机,将轮椅推到餐桌边收拾昨天晚上没有吃的饭菜。一时的神志不清,她失手打落一个碟子,放在沙发上的电话正好响起来。   “喂”   “有时间吗?我想我们应该见一面。”   还是那间咖啡馆,不同的是,这一次,祝君怡是自己走着进来的。   “我女儿哪里不完整了,这不是很美吗?”贺美西站起来,走过来拉祝君怡的手,被她轻轻挣开,推开椅子自己坐下。   “你要说什么?”   “作为妈妈的身份见见女儿。”   她站起身,“那看够了吗?”作势离开。   “你不好奇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任熙一定没有告诉你吧。”   贺美西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任怀遇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适可而止……不完整……”祝君怡重新坐回椅子上。直到结束,她都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就这样?”那任熙的离开家是为什么?因为终于他醒悟过来不应该和一个残疾人耗尽一生了吗?   “不,我因为别人诋毁我的女儿,所以就和他吵起来,然后不小心,是不小心,将他从楼上推下来了。”   她说话的语气是那么平静和自然,让祝君怡从心底里恶心她。   “任叔叔呢?他没事吧?”   “叫得可真亲,死是死不了,但估计要昏迷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祝君怡死死的看着她,这个人真的是把她生下来的妈妈吗?贺美西扔给她一个文件袋,“用这个把任熙最新的case计划书调换。”   “你高估自己了。”祝君怡起身离开,身后传来贺美西的声音“你不想知道任熙是怎么回答的。”   她按下手中的录音笔,   “祝君怡永远别想和任家有任何关系。”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一字一句,那么明了,像是为划清界限的宣言。   沈云唤到医院给任熙送午饭,无论如何要让他把饭吃了。她刚进医院的大厅,便听到小女孩可爱的嗓音在叫“姐姐,姐姐。”她循着声源看去,郑宝宝拉着包子向她跑过来,那条狗因为腿短,整个过程在地上属于直线拖行。   再次看到郑景阳的女儿让沈云唤不禁感叹世界好小。她蹲下来,摸摸郑宝宝的头,“你爸爸呢?”   “爸爸在做房间里。”她指指手术室的门。“姐姐,再摸摸。”她把头凑近。沈云唤一愣,却依言摸摸她的头。然后,郑宝宝就跟着她去了任怀遇的病房,时不时卖萌让沈云唤摸摸她的头。   “你带饭还能带个孩子回来。”看到任熙已经能开她玩笑了,沈云唤放下心来,把午饭递给他,任熙笑着朝郑宝宝招手,“过来,哥哥也摸摸头。”   她抱着包子缩到沈云唤身后,“不要叔叔摸。”声音倒是一点也不怯场。   “你叫她姐姐,为什么叫我叔叔?”   “妈妈说了,见到漂亮的阿姨都要叫姐姐,这样才是乖孩子,宝宝乖,妈妈就回来了。”   沈云唤蹲下来摸她的头,“宝宝最乖了。”这时,病房外,郑景阳一脸疲惫的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这煽情的一幕他狠狠说道:“沈云唤你个多灾多难的,来个医院还绑我女儿,害我找半天,宝宝,到爸爸这里来。”    ☆、第十三章   “景阳说他在医院又看到你了。”   劭远没有说原话,郑景阳原话是这样的“我看到你家兔子和那个优质男在医院,啧啧啧,阿远,你还没生火呢,人家就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郑景阳没有等来期待的劭远焦躁,只听他轻轻说道:“孟禹歌和隔壁实验室的混血去吃宵夜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劭远从郑景阳那里知道了任怀遇的情况,他知道任氏的风雨马上就来了,即将被波及到的沈云唤由他来保护,至于现在,他只能通过电话联通两个人的生活。   “什么叫做又,他明明也才见过我两次。”   “没事吧。”   “是我们公司任总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嗯,你自己注意,医院细菌多。”   “嗯嗯,知道了。”   另一边,郑景阳因为劭远的话,已经连续半个小时目光呆滞,双手放在脸颊处,像一朵被晒蔫的向日葵。郑宝宝把包子抱上桌子,包子爬过去添上郑景阳的手。“爸爸,你怎么了?”   郑景阳一把挥开包子,把女儿抱坐在腿上,“宝宝,你说妈妈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   “她在国外有新宝宝了吗?”   “这倒没有,但是万一她找了男朋友就会有新宝宝了。”   “她不能找爸爸当男朋友吗?”   “貌似不能。”郑景阳仔细思考了这句话的可行性,当年孟禹歌离开得那么的洒脱,她对他说:“你们郑家给不了我孟禹歌想要的,所以别担心,我生下这个孩子绝不是图你们郑家的任何东西,只是她是个生命,她有来到世界的权力。”   她一点也不念襁褓里的孩子,出了月子便回了学校,大学毕业后就出了国,从没有哪一次她主动找过他,每一次都是他抱着孩子去找她,理由是孩子想她了,但其实是他想她了。她虽然从未拒绝过他要求见面的理由,但对他也从未热情过,所幸的是,她爱宝宝。   “爸爸你去当妈妈的男朋友,好不好?不要让宝宝变成没有妈妈的宝宝。”郑宝宝苦着脸,大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楚楚可怜。   “可是……”   “爸爸不爱宝宝吗?”   “爱……”   “那就帮宝宝把妈妈带回来。”   他想告诉宝宝,问题是你妈不爱我,连你的出生都是个意外,但又不忍心,倒不是担心女儿玻璃心,只是万一女儿问是什么意外呢?给一个四岁的孩子科普一夜/情是不是有些教育过早了?   任怀遇的单人病房内,任熙靠坐在沙发上,他看着沈云唤放在桌子上的办公包,她今天带了笔记本电脑,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公司了。“我用一下电脑,处理邮件。”   “嗯,开机密码6个1。”沈云唤从洗手间里出来,拿过包,“电脑就留给你用,我先回去了。”   “嗯,明天早上我回公司,到时候再给你。”   任熙回公司那天,其实公司内部早已炸开了锅,任氏的归属是贺美西还是任熙,很多人都开始在给自己找队伍站位。任熙让秘书把电脑还给沈云唤,这种特殊时刻谁也不想多生枝节。   下午的例会上,沈云唤早早到了会议室,当上组长后,这样的会议成了她的日常,无非就是鼓励士气或者调整战略,一派的轻松甚至无聊。   不过今天,沈云唤觉得会议室的气氛不太好,选好队伍的双方剑拔弩张,沈云唤成了为数不多的中立派。   会议的一开始,以贺美西为首的一方,便主张董事长重选换届,任怀遇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任氏虽然姓任,但从来不是任家的所有物,只是持有42%的股份,大大小小的股东咄咄逼人。   任熙好像因为这样的境况而有些紧张,他抬头朝沈云唤的方向看过来,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那各位觉得除了我,谁有资格坐上董事长这个位置。”   会议室一时陷入沉默之中,之后便陆陆续续有人提名“贺美西”,且呼声越来越高。   “贺总监好像是众望所归了。我们也知道贺总监在位期间为公司做出了很多贡献,确实是不二人选。”贺美西坐在位置上嘲笑着看向他,“不过,你们的贺总监也许有一点小麻烦要处理,这个位置怕是来不及坐了。”   任熙抬手,秘书开始打开幕布,上面,记录着贺美西六年前对任氏旗下工厂的存货进行过大调账,损失高达几百万,但在账单上却没有人发现不对。   贺美西脸色发白的看着幕布上的一个个表格和证据,沈云唤也很震惊任熙竟然调查到了这样的东西,她作为财政部的员工都从来没有发现过。   不得不说,贺美西做假账的手段确实很高明,她败在后来没有把自己造成的漏洞填上,才让任熙有机可乘。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是任熙在账单上发现的,而是从祝君怡身上,祝家在祝君怡发生意外那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双职工家庭,但那笔昂贵的手术费贺美西却一次□□清,而且在那之后贺美西便传出和任怀遇的流言蜚语。祝庄洋也在一气之下离婚,离开了任氏。   贺美西在任熙抛出这样一个重磅消息之后,很快便收到了法院的财产调查,被暂时停职。   不过是三天的时间,任氏内部就换了天地,任熙捍卫了自己的位置了。沈云唤端着咖啡去顶楼找他,“你真厉害,谁也没想到贺总监竟然做过那样的事。你难不成请了私家侦探?”   “也许吧……”,任熙看着她,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憋回去,他知道沈云唤的脾气,看似柔弱无害,却很有自己的坚持,如果她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一定不会原谅那个人吧。   “你怎么了,怎么看着不高兴啊?”   “没有,也有是累了吧。”   “噢,你要注意休息,毕竟伯父还没有醒过来。”   “嗯。”她越是关心自己,任熙心里就越是不安。   贺美西被停职后,并没有就此停手,她带上当年买断的监控录像去找了那个现在唯一能帮她的人。   “帮我找到任熙手里的证据来源,肯定有财务部的内部账号,我现在被停职,不可能一个个查,你一定要帮我。”   “你一定要让我心里最后一点关于你的母亲的形象都消失殆尽吗?”   “我不在乎,君怡,你知道的,我无所谓这些,你会帮妈妈的对不对,如果你不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上次我没有帮你还不够让你看清楚我的立场吗?”   “妈妈不想逼你的,如果你不帮我。那……”   “你又能如何?”   贺美西把包里的照片拿出来,照片中是任熙的妈妈龙真真和祝君怡在争执,是意外发生那天的照片。龙真真来学校找祝君怡,她开口便骂她不要脸,拖着她要去找贺美西,说什么狐狸精的女儿也是贱骨头,别抢她儿子。她慌乱之下推开了龙真真。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推开她,谁知道卡车正好开过来,她跑过去想把任熙妈妈拉回来,但另一边也有车开过来。照片卡在了她伸手推任熙妈妈那一幕。   “如果我把照片寄给任熙,你说我能做什么?”   “你个疯子,疯子!”祝君怡压着嗓子狠狠的骂她,挥手打落咖啡杯,服务员应声过来,问她有没有被烫到,并给她换了新咖啡。   临走前祝君怡带走了照片,贺美西在身后提醒道:“答应了妈妈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尽快,如果只是想骗走照片,我包里还有剪辑好的视频。”   祝君怡使劲抓着袋子,伸手扶住椅子才让自己站稳。   她多少次阻止了自己进入他书房的脚步,但每当看到那些照片,她无法想象任熙知道当年的真相后的崩溃和憎恨,自己一直以为是恩人的人原来是凶手。他一定会让她离开吧。   那天晚上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上面是一段监控录像,她看到自己推向任熙母亲的手,下定决心,任熙进去浴室后,她推开书房走进去,点开电脑里的一个个文件夹,她终于看到贺美西提到的账号“沈云唤”。她拿出手机拍照,退出页面,离开房间。   第二天早上,任熙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我不能动你,那个帮你的人我还动不了吗?我就算进监狱也不让你好过。”他匆匆看完短信赶到公司,沈云唤安安静静坐在她的位置上,看到他的到来还笑着悄悄招手。任熙松了一口气。   早上十点时,任氏所有员工收到一个图片,在上面,清清楚楚的看到,沈云唤的账号是越级窃取商业机密的。   任熙看到后以最快的速度从办公室里冲出来,便看到沈云唤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很多人都在看她,她看到他出现,抬起头看他,那样的眼神有不可思议,有失望,有难以置信。   窃密,间谍,这样的标签,一时间全都向沈云唤涌来,她从兢兢业业的三好员工,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徒。不仅如此,公司更是开除她以儆效尤。   除了小红,办公室已经没人愿意搭理她了。小红送她离开公司,“云唤,我相信你,会好的。”   任熙和董事会争论无果,他又不能承认一切责任在自己,那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他站在22楼看着她离开,那么渺小,可她眼中的绝望和不可原谅却好似看得分明。   她在家里待了一整天,沈妈妈觉得奇怪:“升组长之后不是很忙吗?怎么整天待在家里,又不是周末。”   “我辞职了。”沈爸爸听到这句话放下报纸,走到沈家母女身边坐下,“怎么会想到辞职呢。”   “太累了,我也许不适合太快节奏的生活。”   “这样啊,那接下来打算休息一阵子还是出门旅游?我和你妈赞助你。”   爸爸妈妈的体贴让沈云唤鼻头一酸,她抱住自家妈妈,“我不出去,我在家陪陪你们。”,他们没有过问辞职的原因,父母的宽容让她觉得又有了力量。   直到吃过晚饭她拿起手机,上面有三条短信和两个未接电话。   “我不知道会有人找到那份资料,我只是没有办法了。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好吗?”是事态刚发生的时候发来的。   “我知道我做错了,你要我怎么做都好,接我电话好吗?”这是他第二个电话。   “就算是最后一次,我们谈谈,好吗,我就在你家楼下,我会等你。”最近时间一个小时以前。   她拿上手机,出门,“爸,妈,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嗯,注意安全。”沈妈妈说完后便走到窗边,“我就说嘛,肯定是和男朋友分手了,那辆车停在那里了很久了,以前就送过云云回家。不行,我得给阿远打个电话。”   “人年轻人的事,你就别瞎掺合了。”沈爸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懂什么,现在是云云的低谷时期,也正是阿远的好机会。”   “……”    ☆、第十四章   沈云唤来到楼下,任熙看到她出来也马上下车朝着她走过来。“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来。”   任熙知道会这样,“告诉我,怎么弥补。”   “你在做之前,就没想过我不会原谅你吗?任熙,我一直以为你站的位置会让你和别人有所不同,所以我和你做朋友,我相信你,相信你能得偿所愿,当初你让我小心贺总监,到头来,我最应该小心的人竟然是你。最让我失望的不是我因为这件事被开除,丢了工作,而是我一直当作朋友的人竟然从接近我开始就步步为营,把我当作跳板,利用工具。你明明知道祝君怡是贺美西的女儿,却还是一直把她留在身边,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吧。你是否会良心不安,如果你有良心的话。既然走到这一步,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又为什么要来我面前祈求原谅,提醒我那些愚蠢的过去,如果你曾经有那么一刻把我当作真的朋友,真的,离我远点,别出现在我面前,这样对我最好。”   “沈云唤,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卑鄙。”他说的那么小声,以至于沈云唤完全听不到。   沈云唤说完这番话便上楼,眼泪在转身的那一刻也流下来,她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要太崩溃,她踏入社会后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利益和感情之间的舍取,她以为她有幸可以避免。原来被人放弃是这样的感觉,心真的痛得要死。   任熙看着她离开,他觉得她说得很对,对到让他真的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那么不堪。他从一开始认识她就居心不良,可是后来再次相遇他是真的想和她成为朋友,并且喜欢她,那些说出口告白每一句都是真的。可是如今,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沈云唤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她哭过之后便觉得不值得,心中的郁闷清空了很多,手机提示收到短信的声音,“睡了吗?要不要去海边走走。”   是劭远,沈云唤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来,悄悄走过客厅,打开房门就看到劭远站在门外。   他们来到海边,劭远竟然带了啤酒,“你不是从来不喝吗?”   “我想也许你需要,我负责把你安全带回家。”   五月的海风不热烈,不凛冽,还很温和。他们并肩坐在海滩上,沈云唤一瓶又一瓶的接着喝,劭远一罐接着一罐的给她开。   “事业的上升期被开除,很信任的朋友利用我,他还说喜欢我,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能帮我,都是坏人,坏人……”她说着眼泪也流下来,话没说完人已经倒在劭远的肩上了。   劭远抱着她回到车上,驱车回家。沈妈妈给他打电话时,他就知道事情发生了,只是他没想到任熙会用这样的手段去稳固自己的位置,不仅仅波及了沈云唤,简直是把她拖进了整个风暴的中心。   他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劭妈妈来给她换了睡衣,他熬了姜汤喂她喝,“云云没事吧,你能帮的忙就多帮着点,女孩子不容易。”   “妈,没事的,你早点睡吧。”   第二天沈云唤醒过来,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的房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从床上坐起来,“醒了?”   男人的声音?还在做梦?她猛地抬头,就看到劭远坐在书桌前,她环顾整个环境,才发现自己不在家,在劭远的房间。她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下床,把床铺整理好。蓦然又发现,袖子的颜色怎么不对,她低头打量自己的睡衣,难道昨天晚上对劭远做了什么不合情的事?   “我妈帮你换的。”   “啊,谢谢阿姨了,我先回家了,再见。”沈云唤以逃犯的身姿回到家。   这些天,祝君怡一如既往的出门去上钢琴课,阿姨送她到教室后便要去超市,她叫住阿姨,“阿姨,晚上不用过来接我,我打电话让任熙过来。”   她心不在焉的弹着钢琴,最后不得不提前放了学生的课。她看得出来任熙最近的心情不好,她当时是带着私心把照片发给贺美西,如果能让沈云唤离开他,那也是值得的。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是感觉却不那么好。   任熙接到电话后很快赶过来,他没有和祝君怡说贺美西的事,毕竟是她的妈妈,他不想让她多心。“阿姨可能忘了我还在教室,你送我回家吧。”   任熙抱她到副驾驶,收好轮椅,上车系安全带。祝君怡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影。“任熙,人要是犯错了怎么办?真心认错的话,被伤害的人会原谅她吗?”任熙的动作一顿,然后把车子开出去,“错了就是错了,还能怎么办,用道德绑架去逼迫别人原谅你不是更不堪吗?”   下一个转弯时,一辆车和他们迎面驶来,任熙猛打方向盘,以至于祝君怡手里的手机掉了下来,她弯腰捡起手机。任熙送她到家后,又回了公司,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工作也越来越拼命。   那天任熙照旧工作到很晚,他常常会想起沈云唤还在的时候,她会上22楼来和他一起加班,她喜欢22楼的高度看下去的夜色,她泡的咖啡味道正好。有时回忆停不下来,他不得不用工作来压迫自己,只有忙得没有时间,他才有可能忘记有关于她的记忆片刻。   他拿起手机,想通知秘书把最近的工作排满一些,却发现手中的手机不是他的,里面的联系人和短信都没见过。原来是祝君怡的,当时买手机的时候随手拿了两台一模一样的,祝君怡喜欢就给了她一台。   他在关上手机时,看到了收信箱里贺美西的短信,他点开,那条视频就这样播放出来。手机从手中滑落,他有些不可置信,有些被骗的愤怒,这些年来他相信祝君怡的话,从没有私下调查过这件事,这样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难以接受。他拿上手机离开公司。   “你回来了?”祝君怡看到任熙回来很开心,每一天都是这样,她都会等到他才睡觉。任熙看着她迎上来的笑脸,突然觉得虚伪恶心。   “君怡,你再给我说一次我妈妈出事那天的经过吧,我想她了。”   祝君怡虽然奇怪,但还是一如往昔的说起来,“那天我出学校买东西,突然看到伯母正在过马路,她没有发现车子开过来,我就跑过去……”   “她当然发现不了,因为她是被人推到车子面前的。对吧?”   祝君怡脸色一白,推着轮椅离开,“你在说什么呢,伯母是自己……”   “你还要说谎!”任熙把手机里的视频放在祝君怡的眼前,祝君怡抬头,“你怎么会有这个,她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和你那个妈妈一样,亏我还一直以为你说的是真的,满心对你怀着感激和愧疚。”   “任熙,你听我解释,当时是你妈妈……”   “我妈妈,我妈妈,因为她已经死了,所以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是这样认为的吧?祝君怡,别再糟蹋自己了,你恶心自己那么多年还不够吗?别让我看到你,明天,我不想是我找人把你赶出去。”   他摔门离开。   祝君怡没想到这一切来得那么快,她幸幸苦苦瞒了6年,这六年来的每一个夜晚她都睡得不踏实。如今被任熙撕破放在了台面,她反而觉得轻松。   其实就算没有她失手推了龙真真这件事,她和任熙也没有可能,这才是祝君怡这久来看得最清楚的事情。   任熙自从利用了沈云唤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阴郁,难以接近,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道德上的谴责,更是因为他爱她,任熙爱的人是沈云唤。   劭远回家的时候,沈云唤正好站在他家的门口,几次把敲门的手放下。她感觉楼道有人,抬头就看到了他。“你没在家?”她咬咬嘴唇,“我来还衣服,随便拿我的衣服。”   他开门带她回家,指指房间,“衣服在床上。”   沈云唤在他床上看到自己的衣服,恍惚中有种婚姻的感觉,她摇摇头,拿起衣服出门。看他站在桌前喝水,“这次不忙着回美国吗?”   “之前是因为回国的时候就订好了出国的机票,这次会多待两天,实验室那边有人看着。”   “那晚上我去买菜,一起吃饭?”   “嗯。”   沈云唤问了劭远想吃什么菜后便拉开门,准备回家。门外,郑宝宝看到是她开门,甜甜的叫到“姐姐。”   郑景阳看着她抱着衣服从劭远家出来,一脸的八卦,“这是来睡午觉?”沈云唤没理他,蹲下身摸摸宝宝。   由于宝宝的极力挽留,沈云唤就留在了劭家。郑景阳看着沈云唤抱着宝宝坐在沙发上逗弄着,眸色一深,如果那个人在的话……他看向劭远。   “我们要出门,包子暂时放你这里。”   “不行。”   “好啊好啊。”   当然,不行的是劭远,赞成的是沈云唤,过了几分钟郑氏父女离开劭家,包子同学入住成功。   “狗是你留下的,以后自己过来投食。”   “你要是不喜欢,我抱回我家吧。”   “不可以,我答应了他,狗就得在我的视线内,该喂食和上厕所的时候你过来。”   沈云唤觉得劭远说得有道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答应了。   美国某一实验室内,孟禹歌打了一个大喷嚏,她已经连续在实验室睡了两天了,劭远走后,实验室人手好像就严重不足,其实实验室一共也就五个人,剩下的三个人常常把数据工作丢给她就走了,以前总是劭远看着一项项数据出来,他从来没在任何一个环节出过错。   孟禹歌从沙发上爬起来,被子从沙发上掉下去她也没管,她迫切的想喝些水。喝过水后她推开门,想去隔壁的实验室结束今天的工作。   没走几步,她看到眼前的地上有一个高高的影子投射到她面前来。她缓缓回头,就看到郑景阳拉着郑宝宝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妈妈”宝宝挣脱郑景阳的手跑过来抱住孟禹歌的腿。   “宝宝哭着让我带她来的,我知道你最近忙,我们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也许是因为感冒了情绪容易波动,所以看着实验室的休息室里突然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孟禹歌突然觉得心中很暖,就连郑景阳收拾房间的身影她都觉得没那么碍眼了。虽然她很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房子收拾得那么整齐,凌乱点不是才有人情味吗?   “妈妈,警察叔叔不让包子上飞机。爸爸把它放在姐姐家了。”   “什么姐姐。”孟禹歌抱着女儿缩在沙发上。   “是阿远家,姐姐就是之前提过的那个沈云唤。”   “就是劭远那个青梅竹马?”   “嗯,就是她。”   “啧啧,青梅竹马,想不到劭远那么纯情。”孟禹歌说完便打了一个打喷嚏,她没有发现,在她打喷嚏的瞬间,她把郑宝宝埋进了自己的怀里。郑景阳看着这一幕,心中涌动着阵阵暖流。    ☆、第十五章   京华酒店的某一包厢内。   “劭先生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任熙这次是带着新的计划书和项目来的,MOYO实力和财力都不错,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强强联合能让双方最大程度上获得利益。   只是他没想到劭远会是MOYO的代表。   “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劭远看着任熙,这是他第一次以公司高层的身份出现在谈判桌上。   沈云唤目前的处境很糟糕,任熙那一击让她处处碰壁,每一次投出的简历都如同石沉大海。他想把她招进MOYO,就不得不有所作为。   “希望如此。”他向秘书点头,秘书给劭远递上计划书和合同。“这一次还是之前一样,任氏主推广和销售,MOYO提供技术,承包生产。利润五五分账。”   “三七。”   “劭先生常年做科研搞学术,可能不太清楚……”   “做生意也就是看谁手里的筹码多,筹码多就有提条件的能力,都是靠实力说话。我手里有一份资料,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任熙翻开他推过来的文件,那是证明他找人盗号的IP追踪和转账证明。当时没想到有人会从这个渠道查,他就用了自己的账号直接转账,没想到。   “你想怎么样。”   “三七,这份文件就此消失,除了你和我,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至于其他的细节,会有专门的人和你商讨。”   “如果我说不呢?”   “我有很多渠道可以发布这份文件,我想任总的事业才起步,别让自己太难堪。”   “后天公司会派人到MOYO签合同。”任熙收拾东西起身离开,这样的差距,他毫无还手之力。对方抓住了他的软肋,除了妥协,他没有其他选择。   拉开门时,他回过头:“劭远,你和我也差不多。”   劭远在回程的车上一直想着任熙的这句话,任熙嘲讽他没有用那份资料为沈云唤证明清白,而是用来为公司争取利益。他和他一样吗?不一样。   他和季穆提起把沈云唤招进公司,季穆怎么说的?   “从公司创立,就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且不说她现在的身份,就算你为她证明清白,那又能怎么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是这个圈子的铁律,谁会用一个曾经的“间谍”你想把她带进来,就得做出成绩让手下的那帮人心服口服。”   季穆是这个圈子的主宰者,他太明白了,对于那些身不由己。当初他找到劭远,看中的不仅是他手中的技术,还有他这个人,他的漫不经心下有股狠劲。   虽然在公司起步时,他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让MOYO走在了同行业的前端。但他的重心从来不在公司,这个时候突然招沈云唤,肯定会引众怨。所以他一定要做出成绩,在关键时刻让所有人闭嘴,哪怕不择手段。   任熙出了京华后,就回了公寓,离和祝君怡争吵那天已经过去两天了。他一直住在酒店,每每想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他都会觉得烦躁。   多愚蠢才会六年来一直向仇人表达着自己的感恩戴德。可是,在知道那件事之后,他平息愤怒之后,明明没有那么恨了,不是吗?   冷静下来后,他再次仔细看了那段视频,很明显是监控录像,视频中祝君怡虽然推开妈妈,但看到有车后,却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冲出去挽救。   是谁有能力弄到这份监控录像?他突然想起祝君怡手机里短信,那条“别让妈妈失望。”让他想起贺美西。   他打电话给秘书约贺美西见面。   “贺美西,你没有想到吧,我会做到这个地步。”任熙看着对面的那个女人,不过几个星期,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显出了五十岁的老态。   “确实没想到,任怀遇说你太善良,喜欢同情弱者,也许不适合接手公司,我看是他看走眼了,你明明和他一样狠,我跟在他身边十多年,他说放弃就放弃。沈云唤一心把你当朋友,哪怕在我手下做事,也没有生过一丝害你的心,你说利用就利用。说到底,你们任家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表面看起来一派和气,但一旦涉及到利益问题,翻脸速度让人大开眼界啊。”   “那又怎样,你不也一样吗?连亲生女儿都利用。”   听到这话,贺美西的背离开椅背,她靠近任熙,“你把君怡怎么样了?”   “你有空多关心自己吧,不知道你在监狱那种地方能不能一直那么耀武扬威呢?”   贺美西确实面对着不小的麻烦,任熙一心想把她彻底搞垮,官司已经输了,她上诉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到如此地步。贺美西拨通一个电话,她想利用不多的时间做些安排。   自从包子来到劭远家之后,脱离郑宝宝魔爪的它,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条几个月大的小狗破坏力不是一般的大。   劭远回到家时,家里已经一片狼藉,他拨通家政公司的电话,进门拿了电脑,敲开了对面沈家的门。   沈云唤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正在投简历,选的都是一些小公司,她抱着小小的期盼,希望哪家公司能接受她的简历。   她拉开门,劭远就越过她登堂入室,“你家门开着的,你不回家啊?”   “你留下的祸患。”   沈云唤一头雾水,跑到沈家,不到一会就捂着鼻子回来了。“太臭了。”   她还没从刺激性味道中缓和过来,门外就传来了一位阿姨的声音,“是劭先生家吗?我是置景家政服务公司的。”   家政?沈云唤看着劭远,那人只是偏偏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   “不然我去?”   “凭什么,那是你家,你自己去。”   “家是我的,但狗是你留下的。”   “……”   某云一脸悲催的出门,投入到家阵阿姨的行列中。   劭远看着她出门,拿过她的电脑,在投递公司的栏目上添加了MOYO的邮箱,点击发送。   那天晚上,劭妈妈为了感谢沈云唤帮忙打扫家里,特地买了许多菜,把两家人凑在一起吃顿饭,恰好劭爸爸出差回来,沈云唤和劭远便被安排到机场接人。   “快回国了,有没有什么打算?”   在开车的沈云唤听到劭爸爸这么问,心里一惊,不过才半年多的时间,他博士已经快毕业了吗?!   “中物院的人已经找过我了。”   “嗯,不错。”   沈云唤就是再孤陋寡闻,在听到“中物院”这三个字时还是颤抖了。怎么说呢,让日本广岛荒芜十多年的那朵蘑菇云就是这个地方生产的。   天才果然不能和凡人相比较的。   “云云啊,我和你提过的那件事你考虑一下,来叔叔这里帮忙挺好的,待遇不会亏待你的。”   “嗯嗯,叔叔,我会好好考虑的。”其实她才丢了工作没多久,劭爸爸就给她说过,让她到劭爸爸那里帮忙,从基础做起来。但她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内心深处,她需要一个平台,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这个平台必须要足够的能力和任氏抗衡。   劭爸爸手下的那个工厂,虽然有几千的人手,但不想因为自己的加入,而影响几千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她的所作所为和她身上的标签,没有强硬的后台是撑不住的。当然,她也相信自己的工作能力,前提是有公司能发现并接受她。   吃过饭后,劭远陪着沈云唤在厨房里清洗餐具。   “你什么时候走。”   “凌晨。”   “……”   “我去送你。”   劭远放下手中的碟子,“别去。看着你,我担心自己会不想走。”   “景阳他们明天就会回来,那条狗先放在你这里,他和他女儿估计会忘了这条狗的存在,实在不来拿,你就送到医院吧。”   “……”   在劭远走后的第二天,沈云唤收到了一封面试通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勾了这家公司,因为MOYO一直和任氏有合作,所以这家公司没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不过,她还是去面试了,美丽的误会什么的,也许就让她有工作了呢。   MOYO的人事部最近收到来自上层的一个很奇怪的通知,对于最近投递简历的人都让他们来面试。MOYO已经达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了吗?而且最让他们忐忑的是,公司的一把手季穆亲自参与面试。   沈云唤来到MOYO时,前台的小姐引她上了9楼,等候区有五六人,她排在最后。很奇怪的是,沈云唤能看出那几个人中谁是第一次来面试,谁是跳槽过来的,谁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态来的。看着她们一个个走进去,出来时或失望或麻木,突然出来一个志得意满的花木兰,出来时一副打了胜仗的模样,让她耳目一新。   有人出来叫了沈云唤的名字,沈云唤站起身,和花木兰擦肩而过,浓浓的香水味让沈云唤腰一弯,打了一个大喷嚏,她小心翼翼的偏过头,目光就这样和花木兰纠缠在一起。沈云唤摸摸鼻子,直起身子推门走进去。   季穆看着走进来的女孩,她就是劭远的七寸。   “说实话,沈小姐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季穆开口,其他的面试官心里马上掂量这个让季大面试官在整个面试过程说出第一句话的女孩。   履历很漂亮   工作能力也很强   但是“商业间谍”!?   被pass的几率100%,其他人默默开始收拾东西。   “哪里不符合。”   “沈小姐的风评不太好,你应该知道的,一般公司都不会录用一个背景不干净的人。”   “MOYO不一般不是吗?据我所知,MOYO和任氏的最新合作多拿到了20%的分红。这在两个旗鼓相当的公司合作之间是很难出现的,MOYO能做到,一定有过人之处,这点过人之处一定能让MOYO包容接纳我的风评。”   沈云唤走出MOYO的大楼时,整个人神清气爽,她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劭远。   “我被MOYO录用了。”   “嗯。”   “不说些恭喜之类的话吗?”   “不用,我们之间客套越少越好。”   劭远的这句话莫名让沈云唤的心情很好,她抬头看向天空,碧空如洗,夏天要来了。    ☆、第十六章   离开任熙的公寓后,祝君怡住进了那间小小的钢琴教室,她不喝水,也不吃东西,分不清白天黑夜,好像这样折磨自己,就能补偿些什么。   她每天晚上都会做这样的梦,龙真真来找她,骂她是狐狸精的女儿,拉着她的手臂要拖她去找任熙。任熙突出出现,使劲推开她,然后她出现在海里,使劲扑腾,大声喊救命,海面上却没有任何人。   这天,当她再次梦到自己掉入海里时,有人拉住她的手把她从海里拉出来,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只是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离开了那片海域。   祝君怡是被车子颠醒的,醒来时她坐在车上,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自己在哪里,看向驾驶座那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她伸过手想把他的帽子拿掉,看清楚他的脸,男人偏过头,躲开了她的手,祝君怡只看到一个好看的下巴,和线条凛冽且苍白的侧脸,右脸和耳朵的交界处有一颗痣。   他从后座拿过面包和水递给祝君怡,祝君怡没接,她觉得有些好笑。   “你担心我饿死了?”   男人保持着一手操作方向盘,一手拿着面包和水的姿势,祝君怡发现他的手很大。   半个小时后,他还是那个姿势,祝君怡看着他从帽檐下流下来的汗水,滑下他的脸颊,坠在他的下巴上,再滴落在他的裤子上,他黑色的长裤已经湿了一片。   “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吃。”   “顾东。”   没等祝君怡接,面包和水就掉了下来,顾东缓缓的收回手臂,和他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他的声音很纯粹,干净得像个孩子。   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他们没再交流过,直到车子开进了一个小镇。车子停靠的地方不远处便是大海,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梦。   顾东下车把她的轮椅从后备箱拿来,他开车门抱她下去,祝君怡紧紧的抱着他,在他耳朵说:“别丢下我。”   他抱着她就那样站着,全身肌肉收紧,几乎没有呼吸。过了好半响才轻声说:“不会。”后,才将她缓缓放进轮椅里。   “君怡?”一道沙哑带着迟疑和颤抖的声音,从顾东身后传来,祝君怡从顾东的脖颈处看向站在前方不远处的男人,她回国头来看着顾东。   “贺总监让我把你送到这里来。”他起身去车上把祝君怡的行李一一拿下来,祝庄洋走到女儿的面前,这是父女两人六年来的第一次见面。祝庄洋镜片下的眼泪已经蓄满了泪水,他单膝蹲在祝君怡的面前。“我的君怡长大了。”   祝君怡看着近在咫尺的爸爸,泪水打湿了衣衫。她一直觉得爸爸离婚后一声不响的离开她,是不想要她了,她任性,不听话,所以爸爸不要她了,这样的想法在病床上一次次折磨着她,比起身体的残缺,被父亲抛弃才是她心底里最难以弥补的伤害。   顾东在一旁抽烟,等待着父女俩结束这样感伤的画面。烟雾缭绕中,他看见祝君怡的残肢微微上扬。那段残破不全的躯体让他烦躁,他把烟丢在地上,用鞋尖把它碾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来塞进祝君怡的行李中,拉开车门上车。   他受不了这样的情绪泛滥,祝君怡听到车子打火的声音,从父亲的怀里抬起头来,便看到顾东正在掉头离开,她开口叫他:“顾东!”   声音随着汽车绝尘而去。   父女俩回到家后,祝君怡对祝庄洋说了关于自己这六年来的生活,绝口不提与任熙之间的纠葛和贺美西入狱的事。   “妈妈出钱让我出国留学,回来后一直在做钢琴培训班,可是前不久妈妈出了事,她便安排顾东送我到你这里来。”   “她是不是已经入狱了?”   祝庄洋闭着眼睛仰靠在木椅上,任氏那么大的公司,新闻上最近一直在报告这件事情,他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她给他打过电话,说了事情的原委和自己的不甘心。所以他才会在今天来到约定的地方接人,当然祝君怡没和他说的事,他也都知道,不禁心酸,他的公主已经经历了生活苦难,孩子学会“闭口不谈”,其实才是做父母的最大失败。   也许是因为之前太疯狂,包子来到沈家后便不太闹腾了,这天早上沈云唤给它喂食它也显得无精打采的,沈云唤担心她也许是想宝宝了,害了相思病,便拨通劭远就给她的郑景阳的电话。那头的人好半天才接起电话。   “喂”   很重的鼻音,沈云唤以为他还没醒过来,有些抱歉,“那个,因为包子今天不肯吃东西,我担心它相思病犯了,要不要让它和宝宝见个面啊?”   “宝宝感冒了,昨天从飞机下了飞机就开始发烧,我才把她哄睡着。可能还得麻烦你一段时间。不过它不吃东西可能不是相思病,也许消化不良便秘什么的,你蒸个鸡蛋放些麻油葱花,如果不行,你再给我打电话。我给宝宝换药水去了。”   看着被舔的干干净净的食盒,沈云唤默默在心里鄙视了某条口味独特的狗。她收拾东西出门上班。   她在MOYO从财政部的会计做起,这些工作她之前就做得不少,再加上对数字的敏感和细心,她从来没有被组长批的时候。   在给组长跑腿送文件的时候,沈云唤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个花木兰。沈云唤想上去团结新生力量,却发现她被几个人簇拥着往前走,便默默的退回来,低头。所幸花木兰没有看到她。   回到办公室后,她继续在电脑上做着表格和计算,敲敲打打,同事一片祥和,有时买咖啡还会给她顺带一杯。每天的新闻那么多,谁会在乎她这个小人物呢,商业间谍被大家逐渐遗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很快沈云唤在MOYO已经待了三个月,这期间,她了解了关于MOYO另一个神秘董事的很多传闻,那个从未露面的董事,几乎是所有女员工yy的对象,当然也有不少男员工认为也许是个女的,毕竟季董事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狂蜂浪蝶,肯定身后有强悍的女朋友,不然,男人有钱后多少人还会洁身自好。   沈云唤在三个月的工作中,听了不少茶水间八卦,其中不少关于花木兰的闲言碎语。花木兰一来到公司,便任研发部经理,她真名叫岳露,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岳露一来,就对研发部进行了一次大整改。   她废除了很多职位,除了她之外,选出三个带班组长,其他人分别被安排在三个组内,每次三个组负责的的工作任务完全不同,所以工作效率有大提高,但叫苦连天的人也很多。私下里有人叫她灭绝师太。   沈云唤不参与这样的谈话,每一次她都只是淡淡的听着,但此时此刻,她坐在马桶上,门外的两个人女同事似乎对这个洗手间很是信赖,从进来就一直说着岳露的坏话。   “指不定爬过谁的床呢。”   “谁知道呢,季董开会的时候可是点名表扬过她呢。”   “你说她和季董会不会……”   沈云唤实在听不下去了,而且马桶盖真的很凉,她站起来,咳嗽了一声走出去。   很显然,她的咳嗽声没有起到威慑的作用,那两个人不仅没有慌张逃脱,而且还试图把沈云唤拉入她们的阵营。   “诶,你是财务部新来的?你那同期和你一点也不一样。”   沈云唤没有应声,经过她们的时候顺便甩甩手上的水,水滴很听话的顺着抛物线落在了那两个女人的脸上。   “你干什么呢?看着点。”   “对不起啊。”她心中想笑,脸上却一副认错的诚恳。   一阵冲水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最末尾的隔间里出来一个人,岳露。   那两个厕所八卦脸色一白,迅速离开了厕所。沈云唤转身也想离开。身后传来岳露的声音,和她这个人一样,她的声音也是冷冽而张扬。   “自身都难保了,还想插手我的事?别自不量力了。”   沈云唤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出了洗手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岳露对她不是很友好。   下班后,沈云唤去医院看望宝宝,郑景阳带她到办公室。   “病房人太多,我不放心,就让她在办公室里输。”   坐在皮椅上看动画片的宝宝看到沈云唤进门,开心的长开手要抱抱。沈云唤小心的避开输液管,抱着她坐在椅子上。   “宝宝有没有想包子?”   “有,宝宝最想姐姐了。”   “宝宝嘴真甜,姐姐有礼物送你。”   沈云唤从包里拿出那套芭比娃娃,她小时候就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宝宝果然很开心,拿到东西后,就沉浸在芭比的世界里。   离开医院之前,沈云唤想起来,任怀遇也在这家医院,她来到五楼的病房,她出电梯,看到从走廊上走来一个人,那人戴着黑色的棒球帽,浑身黑色着装打扮。在医院里特别显眼。   沈云唤敲响任怀遇的病房门,没有人应声,她又敲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来开门,她拉住路过的护士。   “这个病房的人出院了吗?”   护士翻翻手里的查房表,“还没,在里面呢。”   护士过来敲门,见没人来应答,便推开门走进去。房间内,看护倒在地上,而任怀遇的呼吸器已经滑落,护士眼疾手快的按下床头的急救铃。俯下身试图叫醒看护。   “我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只是突然被人朝脖被人猛地打了一下,然后就晕倒了。”   “我和沈小姐一起进门,然后看到了看护倒在地上,任先生的呼吸器被人摘掉。”   沈云唤早早就录好了口供,此时和任熙一起站在警察局的门口。初步调查判定这出事件为谋/杀/案,病房内和五楼的监视器都被破坏,显而易见,罪犯是有备而来。为了防止第二次的伤害,病房四周将安排警察24小时巡逻。   “谢谢你。”   “不用,碰巧而已。”   任熙还想说些什么,却闭了嘴。沈云唤转身要离开,任熙叫住她。   “让我送你吧,就当谢谢你来看望我爸爸。”   沈云唤突然想扇自己大嘴巴子,装什么海纳百川,宽容大度嘛!现在就是自己拿/枪逼自己上贼船。   “我听说你找到工作了。”是肯定句。   在心中翻个大白眼,再默默吐槽小红十分钟,她找到工作的事,她告诉了小红,小红是她在任氏最交心的朋友,她不想让她担心。沈云唤端庄而又大气的回道:“嗯。”   沈云唤下车后,礼貌的和任熙说了谢谢,站在路边看着他的车离开后,才上楼,越是讨厌的人越是要把表面功夫做足。   任熙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一本正经的站在路边,心中苦涩不堪,他用自己的宝藏做代价守住了爸爸的一切,是否值得?   任熙驱车来到当初给祝君怡找的教室,她离开公寓之后只能来这里,冷静下来后,他的心中更多的心疼和无奈,这六年他不好过,她想必也从未安心过吧。   既然结果已经如此,他又何苦去为难她呢,明明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不是吗?   任熙走到教室门口,想敲门,才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他推开门走进去,这里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他检查了每个角落,没有任何发现。   他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她一个人能去哪?从他家离开后,她没带多少东西,身上没有钱,还是个残疾人。脑海中冒出的一些猜测让任熙有些慌乱。   他匆匆出门,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没有评论 此小说已内分泌失调………… ☆、第十七章   转眼间L市已经进入了九月末,又到了沈云唤寝室聚会的日子。由于上次在京华享受了一场饕餮盛宴,所以这一次,四人一致决定聚会地点定在京华。   点好菜后,沈云唤和罗茜一起去了洗手间,虽然罗茜调到L市,但两个人依旧相距甚远,除了那次沈云唤升职两人聚过一次之后,就一直没有见面了,关于任氏那件事,沈云唤身边也只有劭远知道,沈云唤不打算广而告之,毕竟生活需要的更多是阳光和正能量。   沈云唤先出了洗手间,她躲到走廊的转折处,等着罗茜送上门来,没过几分钟,脚步声慢慢接近,她蓄势待发。在估算了罗茜的位置之后,嗓子里咕噜着怪叫,做着鬼脸从墙角跳出来。   知道什么叫死一样的沉寂吗?沈云唤没听到罗茜的吓坏了的反应,睁开眼。   劭远看着眼前怪异表情的沈云唤,眨了下眼睛。   “嗨,你怎么在这里?”她收拢躯干,管理好表情。   “我刚回来不久,回来谈合作。”劭远看看表,“你来这里工作?”   “瞧不起人?我来吃饭!”   沈云唤还没来得及问他能待几天,罗茜已经出来了。“劭远?”   劭远回头看看罗茜,再看看沈云唤,迈开长腿三步并两步的走到罗茜面前,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和我说的那件事,我希望你对云唤保密,我不想她知道。明白?”   罗茜抬手拍拍他的肩,“放心,我有分寸。”   这样的场景在沈云唤看来,和打情骂俏没什么区别,她从来没见过劭远对哪个女人那个积极过,瞧他刚才那样,好像巴不得立马飞到罗茜的身边。还有对于她的恐吓行为,眨眼算是回应吗?   劭远你变了!沈云唤戳戳盘子里的里脊,夹进嘴里进行惨无人道的咀嚼吞咽。   “你们听说了吗?学校最近又出事了,有女生在枫树林那边被qj了。学校还封锁了消息。”琳琳听到这句话赶紧捅了捅阿朱的手,示意她别说了。阿朱反应过来后,偏过头看了看沈云唤。   沈云唤发现自己吃太多,咽不下那块里脊,抬头想拿果汁,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   “你们看我干什么呢?”她拿过果汁。   阿朱看看其他两个人,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云唤,你当年在学校那事你给我们说清楚吧。就是你大三那天晚上,有一天晚上浑身胀兮兮的回来,我们和你说话你也不理。你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   “是啊,云唤,你应该和我们说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仅我们,劭远也很担心你。”   “劭远???”   罗茜刚一说完,其他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发问。   沈云唤极力用果汁把那块里脊咽下去,阻止了他们的发言。   “你们先等等,首先,你们说的大三那件事我后来没和你们说吗?其次,劭远担心什么??他知道些什么?最后,他为什么什么也没问我?”   阿朱:“你一直没说过!我们忐忑了很多年!”   琳琳:“不是有人说那天晚上有女生出事了嘛,我们都以为是你……”   罗茜:“是我告诉劭远的,我们见过面,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一次,谈到了你,所以……”   “他也知道那件事?”沈云唤沉默了半响,最后抬起头来一脸无奈的和三个一脸懵逼的室友说了关于那天的事。   “那天我在下课回来的路上遇到那个女孩,下很大的雨,她没有伞,于是我撑伞和她一起回学校,期间我去了公厕,出来时她和伞都不见了,我在附近找不到她,就想着也许她先回学校了,我去超市重新买了伞,出来的时候发现有警车和很多人围在公厕周围。我打着伞过去,看到她被推上救护车。我听到周围的人说,qj那个人逃了,没抓到。当时她和那个人就在公厕后面。当时我就想,如果我再找一会,如果我去公厕后面看看,她就不会有事了。可是……我后来打听到她住的医院,但一直不敢去,后来再去的时候她已经出院了。”   琳琳倾过身子抱住沈云唤,沈云唤拍拍她的头。“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你们三个,是不是傻啊!既然是朋友,你们想问就问我啊,憋那么多年不难受?”   聚会结束后,沈云唤来结账时,被告知京华的老板给他们免单了。她先是一愣,这是谁暗中献殷勤吗?   转念又想,谁知道她们在这里吃饭?她只能想起劭远,她想起劭远第一次从美国回来时开的那辆车,还有他一个做实验的,没事就国内国外的飞……   “你们老板是谁啊?”   “对不起,小姐,这个老板不让说。”   前台突然想起老板在交待完不要暴露他身份之后自言自语的话,“不过就算不告诉她,她也能有办法知道吧。”   都怪她当时忙着花痴老板那无奈又宠溺的笑了,忘记了关键的点。   “劭远对员工很有一套嘛,你喜欢他?”   “我对劭先生没有非分之想的。”   ……   沈云唤回家后,就一直趴在阳台上等着某人。当她看到那辆车驶进车道时,赶忙关上窗,走到楼道里,抱胸单脚立地,另一只脚屈放在身后的墙上,低头。   劭远一上楼,看到的就是沈云唤这幅模样,他掏出钥匙开门。沈云唤见他没有理睬自己,拉住他的衣角,和他一起进了门。   “你深藏不露啊,有京华那么大的酒店。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去MOYO了,你招我去你的酒店随便做个大堂经理什么的,就好了。”   同一天,同一句话已经有两个人对他说过了,只是他一点也不想听到她这样说他,只要沈云唤愿意,劭远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脑子转过几千个念头,最后他只是无奈的笑笑。   “你身上痞气太重,不符合我酒店亲民的形象。”   听到他这样讽刺自己刚才的姿势,沈云唤才想起自己等他的初衷。   “我问你,罗茜和你说了些什么?你是不是也想多了?”   劭远听到罗茜的名字,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他脱下西装外套,转身面对沈云唤。   “你的聪明怎么一点也不用在我的身上。”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   “沈云唤,你觉得关于你的事,我会听一个外人的一口之词就做出什么决定吗?你是不是以为我出国前的告白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   “我……”   劭远闭上眼睛,抬手按住太阳穴。   “她说的那件事之后我去调查过,知道你没事后我很庆幸,那个时候我明明和你在一个大学,却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这样看来我的喜欢确实是很自私。你和危险擦身而过,你被人利用,我每一次都不能及时出现在你面前,却还告诉你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了,我今天回来就是签中物院的工作合同的,我不想在离你很远的地方无能为力,不想让你一个人经历风雨。”   沈云唤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心跳好像停止了,鼻子有些酸。她没有想到他会去调查那件事。   一直以来他都做得很好,每一次他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爸爸生病也好,被公司开除也好,最难熬的时光都是他陪在身边。   从前那些被她忽略的点点滴滴似乎也跳了出来,举起来的手,L大的保送,每年的烟火晚会,精心准备的礼物,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之所向竟然是自己。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那今年的烟火晚会上他说的10年,指的是……沈云唤不想继续想下去。   那天晚上沈云唤失眠了,第二天醒来时已经9点半了,她大叫着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门口,却被一本正经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妈妈唤醒。   “今天礼拜天,你慌什么呢?”   她如梦初醒般的想爬回床上继续睡,昨天晚上劭远走的时候她都是睁着眼睛的,她清清楚楚的听着他下楼的声音和车子发动的声音。却被老妈拖住了。   “你过来,咱娘两好好谈谈。你和阿远怎么了?”   “没怎么啊。”沈云唤听到劭远的名字,顿时没了睡意。。   “你当你妈傻啊,昨天人阿远来家里,让你出来招待客人,你死活不出门。待房间里干嘛呢。”   昨天晚上劭家来沈家吃饭,沈云唤借口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装尸体,劭远敲门,她想了想还是让他进来了。趴在房门口小憩的包子见到劭远进来也没有挪开的意思。   劭远看看那条狗,用脚把它往旁边推了推,他走过去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没必要避着我,那些话原本就不打算告诉你。当作……”   “当作什么?劭远,我不是没心没肺,但你得给我时间,让我想清楚。”   她从被子里爬出来,盘腿坐在床上。“你什么话都憋着,从来也不说,我也不会猜啊。你说得对,你就是自私。”   对啊,我自私到只想让你属于我。这句话劭远没有说出口,他再次自私的把它深埋在心里,开口说道。   “那能想快点吗?我已经等很久了。”   “和你说话呢,哎哟,我的闺女啊,回神了!”   星期一的到来让沈云唤终于能用工作把那些杂乱的思绪推开。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时,郑景阳发来短信,:“最近医院太忙,你把包子送来医院吧。谢啦~”   沈云唤想打趣他:“怎么?碎石专家,包子也需要碎石吗?”   那边很快回复:“阿远没和你说我在妇科方面也是专家?有问题可以来找我哦,挂我号,给你优惠。”   沈云唤咬牙切齿的关掉电话,自导自演了一出自作孽不可活的年度大戏。   回家抱上包子,沈云唤来到医院,发现里面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和警察,这是医闹?沈云唤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免得一人一狗遭受飞来横祸。   放弃人满为患的电梯,她走进楼梯口,却没想到和任熙在楼道里相遇。任熙先看到她,她怀里抱着狗,嘴角微微笑着。他曾经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比这还灿烂的笑容。   沈云唤感觉到有人的视线焦灼在自己身上,抬头,她想起了还在昏迷中的任怀遇,所以在这里碰到任熙也不奇怪,她没有任何表示,收回视线,错身离开。   是宝宝开的门,她开心的让沈云唤摸摸她的头,然后便拖着包子去耍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云唤总觉得包子在离开前看它的那一眼,里面包含着生离死别的深情。   “医院怎么了,楼下好多人,上次你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这次情况升级,动刀见血了。”   “那任熙的爸爸?”   “没事,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对一个活死人下这样的狠手。”   “活死人?”   “对啊,神经科的的已经下决断书了。醒过来的几率不足10%。”   “那黑衣人抓到了吗?”   “没有,又给逃了。”   这个消息让沈云唤有些唏嘘,离开医院时,身体好像重了很多。任怀遇是任熙最后的亲人,虽然父子两平时剑拔弩张的样子,但沈云唤知道任熙有多么渴望这个爸爸的爱。   这次郑景阳没有去刺激劭远,如果小兔子命中注定和优质男要有那么一劫,他再怎么通风报信也是没用的。   命运的安排里,所求和所得往往适得其反。   这句话对于任熙来说,再合适不过,他通过所有的途径,启动所有的人脉去找祝君怡都没有找到。   没出国,没出L市,那她在哪里?他担心那些不好的猜测变成事实,助理再次打来电话时,他哑着嗓子说。   “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第十八章   祝君怡在小镇里生活得很好,这里的人们善良淳朴,她每次出门都会有人主动上来帮她,爸爸在镇上的一家小公司给人做财务,她每天送爸爸去公司后,便推着轮椅在镇里到处逛逛,临海的小镇很美,海浪的声音很温和。   这天她走到一个巷口,里面传来阵阵孩子的笑声,她推车过去,看到幼儿园的门口贴着一张招聘广告:招一个音乐老师,她连忙过去敲门。   张涵应声来开门,祝君怡进门后,玩闹中的小朋友都停了下来,看着她。“会弹琴吗?”   祝君怡收回视线,“会。”   张涵想让她弹几段看看,但琴在屋里,从院子到屋里要经过12道阶梯,张涵一个女孩子,根本不能把她抬上去。   “要不我明天再来。”   看出她的为难,祝君怡解围道。离开幼儿园后,祝君怡到菜场买了菜,然后回家。   那辆送她来这里的车停在门口,她赶忙推车过去,透过玻璃想察看车内的情况。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看了,过来开门。”   她回头,就看到顾东斜靠在门口的墙上,穿着他上次离开的衣服,棒球帽下的脸白得像张纸。他现在很虚弱,祝君怡开门带他进去,他顺着沙发的后背坐在地上。   “有没有纱布和碘酒?”   “有。”   祝君怡找到东西递给他,才发现他的左手有一道大约15厘米的伤口。他直接打开碘酒瓶,往伤口上倒。皮肤上冒出了很多气泡。却没有听到他□□一句。   从消毒到包扎,整个过程他都一言不发,连表情都没有变过,好像这样的伤口是家常便饭一样。   “你去哪里了?要不要去医院缝合一下?”   顾东没说话,简便的包扎好伤口就要离开。   “你既然这个时候来找我,就证明你没有地方去了,留下来好不好,我想问你一些事,起码要等伤口愈合啊。”   他身上有些傲气,自己却没有能力维持,祝君怡出声留下了他。   “我出去买些东西。” 他拉低棒球帽就要出门。祝君怡叫住他。   “我去吧,你这样子太容易让别人多想了。”   他有话没说,祝君怡也没问,顾东之于她,是恩人,把她从死神手中救回来。所以,给以最大的信任和包容就够了,她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在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刻,互相述说着那些曾经的故事。   顾东低下头,让开门口让祝君怡出去,现在警察应该在到处通缉他吧。可惜他失手了,如果他下手再快点,那个老头子的儿子进门前他一定能得手,这样就算被抓住他也没有遗憾了。   顾东和老头子的儿子搏斗的时候,让那儿子抓住了柜子上的水果刀,刺进了他的手臂,顾东其实也可以捅他一刀,但最后时刻他停了下来,他的任务只是干掉任怀遇,其他人是无辜的。   任熙从警察局里出来,他今天依旧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黑衣人戴着面罩,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扒开他的面罩。但最后那一秒,黑衣人明明有机会伤他,却停手了。   整个过程都让他怀疑,他想要尽快找出这个人,绝了后患之忧。   沈云唤下班的时候,在公司楼下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任熙就靠站在车边,他朝着沈云唤走过来。   “能找个地方谈谈吗?”   “长话短说在这里谈吧。”   “是关于那个在医院出现的黑衣人。上车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任熙说完这句话,有些自嘲的笑笑,沈云唤觉得这个笑很刺眼。   她这个人反应慢,很多事情只能看到表面,但不代表她会永远蒙在鼓里。她爱憎分明,任何时候都用尽全力,百分百的信任和付出,说再见就决不回头。   但此时任熙这样自嘲的笑让她觉得好像错的是她,心中凉意四起。她坐进车内。   “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可以边吃边聊。”   “任熙,说真的,现在躺在医院里随时有危险的是你爸爸,我已经不是任氏的员工了,我没有义务关心你们的事,为你们的需要随时奉献自己的时间,我这样说你清楚了吗?”   “我知道,好吧。”他放下菜单,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前倾。   “那个人前天又来了一次,我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来找你,我和他有身体上的缠斗,他明明有机会伤我,但停手了,我想也许是认识的人,可我看不见他的脸,而且因为监控器的原因,我们都没有拍到他的脸,但是有一帧他和你相遇的镜头,我在想你是不是看见过他的脸。”   “那天确实遇到过,他一身黑衣在医院实在太显眼,但他戴着帽子,我也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他右脸和右耳的连接处有一颗痣。皮肤很白,别的我也记不清楚了。”   “也算是有了一个线索,谢谢你。”   “不用,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先走了。”   没等任熙回答,她拎着包离开,毫不迟疑。任熙透过玻璃看着沈云唤走在街上的背影,他和她是真的渐行渐远了。   顾东在祝君怡家住下来,祝庄洋拿了一套睡衣给这个搬进自己家的男孩,去医院买了更多的纱布个碘酒,他知道顾东和贺美西之间关系不浅。看着顾东进入浴室后,叹了口气。   第二天,祝君怡洗漱完毕后,拿上假肢出了门,顾东从外面回来,他浑身流着汗水,整个人热气腾腾的。   “你去跑步了?出汗对伤口不好,会发炎的,而且搞不好会留疤,你快点擦干收拾一下,我要出门,早餐在桌上,记得吃。”   顾东偏过头,听着祝君怡说这些话,他心里一点也不舒服。   他看了一眼她拿着的假肢,进了门,祝君怡来到昨天那个幼儿园,她拿出假肢穿上,走上了阶梯,弹响了钢琴,袅袅琴声传出院子,顾东靠在院墙外,直到琴声停下才离开。   落日的余晖照进屋子时,祝君怡才回家,祝爸爸还没回来,顾东在那里敲敲打打,她没有看他,拿着假肢回了房。   顾东看向她关上的门,早上的事他都看到了。   幼儿园园长看到她拿出假肢时,皱着的眉,他可以想到那个园长会说些什么话拒绝她在那里工作,是假肢会吓到孩子,亦或是残疾人不适合这份工作。   没过一会,祝君怡出了房间,她来到厨房,一如往常般的开始做饭,因为腿的原因,她调整了轮椅的高度才够着料理台。   那天晚上,饭桌上,祝庄洋对祝君怡说。   “君怡,我和老板说了,让你在里面帮忙整理些文件,你在国外待过,还可以帮忙翻译一些文件。准备一下,下个星期就和我一起去上班吧,和我在一起,我也能照顾到你。”   祝君怡停下筷子,好半天才抬起头对祝庄洋笑笑:“嗯,知道了爸。”   祝君怡有些心酸,从小她就任性,调皮,爸爸没少为她头疼,比起贺美西对她的不管不顾,祝庄洋一直都很宠爱她,在祝君怡的童年时期,他既扮演了父亲的角色,又扮演了母亲的角色。   顾东连续不分日夜的敲了好几天,终于在星期六停下了,他把他弄的一堆木板放进车,开车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祝君怡去了海边,她的轮椅虽然是电动的,但依旧很难在沙地上走,所以每一次她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大海,既渴望又害怕。   一个多小时后,顾东回来了,他看向海边,祝君怡还保持和他走的时候同样的姿势,他停下车,走过去推着她离开海边,抱她坐进车里。   “去哪里?”   ……   祝君怡也不期望他回答自己,自认识以来他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车停下的时候,祝君怡发现他带她来了幼儿园的外面,他拖出轮椅,推着她进去,然后祝君怡看到,通向屋子的那道楼梯的左侧铺上了长长的一道木质缓坡。   惊讶感动,很多情绪一时间都涌上来。   “你……为什么?”   “我和园长说过了,只要我能解决你上下楼梯的问题,你星期一就可以来上班。”   “谢谢你,可是为什么?”   他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做了就是做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只是吸了几口,就把烟扔在地上,用鞋尖把它碾碎。祝君怡没有再问关于那件事,她想起任熙说的那句话。   ——错了就是错了,还能怎么办。   那天晚上,在门口的长椅上,祝君怡和祝庄洋谈了工作的事。   “你喜欢就好,幼儿园离家近,也好。”   “爸,谢谢你。”   她回到屋内,拿上医药箱,敲开顾东的房间,顾东搬进来后,原本用来堆杂物的房间就清理出来给他睡觉,里面堆着很多箱子和工具,墙角一张床和床头的一个黑袋子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她直接撩开他的衣袖,果然,包扎伤口的纱布上溢出了很多血。   “你不想要这条胳膊了?想和我一样做个处处求人的残疾人。”   他看看被她握住的手臂,突然嗤笑一声。   “这胳膊不要也罢。”   祝君怡在幼儿园的工作渐渐步入正轨,顾东的手臂也慢慢有了好转。他是在祝家父女外出工作的时候离开的。祝君怡回家时,只看到了他留下的字条,上面的字迹并不好看,但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走了,再见。”   他总是这样来去如风,她既不知道他来自哪里,也不知道他将去往何方。关于他,她知道的只是两个字:顾东。   这天沈云唤加班到很晚,进入电梯的后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岳露,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以后别去招惹那些人。”   “呃,你说我吗?”   沈云唤看向岳露,她有些不太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   “MOYO是大公司,鱼龙混杂,你知道你上次在卫生间惹的是什么人吗?”   “这个啊,我忘记她们是什么部门的了。”   “呵,你以为我指的是她们的部门。和你搭话那个她爸爸是税务局的副局,另一个和季家关系匪浅,她们想弄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岳露的这番话让沈云唤有些心惊,不仅是因为自己傻白甜的惹到了大人物,更是因为她和岳露明明一起进的公司,但岳露却把公司的同事扒得那么清楚,难怪能当上研发经理,收集信息的能力果然强悍。   自从沈云唤听过岳露那些话之后,多少提防着那两个人,她打听来她们的名字和职务,局长女儿叫肖旎君,是个销售组长,和季家关系匪浅的那个叫姜柳柳,是季董的秘书的助理。一看就是走后门进来的。   见两个人都和自己的工作没有太大的往来,沈云唤放下心来。在MOYO安安稳稳的过着她朝九晚五的生活。   沈云唤本身工作能力就不错,组长很是赏识她,她的组长是临产的孕妇,平时大家都叫她苏姐,苏姐对于工作很严谨,谁犯错总免不了一顿臭骂,大家顾及她的身体,总会认真核对手里的每一个数据。   组内的人中,只有新开几个月的沈云唤没有被骂过,这天苏姐突然叫她见办公司,沈云唤有些惶恐,同组的同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把她送进了办公室。   “我的预产期要到了。”   “苏姐,恭喜恭喜。”   “我打算辞职。”   “什么!?”   “这个社会都女人有很多不公平,和男人不同,女人从结婚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是独立的个体了,男人可以为自己的梦想拼事业,顺带养家糊口,人们把这称作责任感。其实这些女人也完全可以做到,可这个社会不同意女人承担起这个责任,贤妻良母才是他们对女人的要求。”   “当然我找你来不是说我自己的事,是关于你,沈云唤,我观察你很久了。”    ☆、第十九章      心里有些唏嘘,不是为命运即将来临的改变,而组长的那番话让她觉得悲哀,婚姻之于女人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还是从此要离开深爱的大海,不能远航?如果我们足够强大,是否不用受制于一纸婚书?   回家的公交车上,沈云唤的脑中一直想着组长说的那些话。   “沈云唤,你很有能力,这几个月来,其实有意无意中我都把最复杂最难的工作交给你。你胆大心细,有自己的底线,我辞职后想让你接手我的工作,名单已经上报了,你任重道远咯。”   沈云唤知道苏姐说的是一个月前的事,那时组内分成两队处理MOYO和两个公司不同的财务报表,沈云唤在录入数据的时候发现了很多漏洞,好几笔账模糊不清的记录了数据。   同组的同事让她息事宁人,不是什么大数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沈云唤还是拿着报表去找了苏姐。   “这些账需要查证。”   “你觉得你可以吗?你在MOYO才几个月,任何一个公司内部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的,以你的能力你觉得自己能查到谁?”   “那不管?放任自流?”   “记住,只有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你说的话才有用,否则都是意气用事。”   很快,沈云唤升职的消息就公布了,她是新进员工,她在往顶端爬,为了某些信念。   说葡萄酸的人很多,沈云唤都只当作自己的动力,每天拼了命的工作。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沈云唤睡到中午才起床,从浴室出来时,在看新闻的沈爸爸指着电视问她。   “这个任氏是你不是以前的公司吗?”   沈云唤擦着头走过来,看了一眼新闻,手中的毛巾掉落。   ——任氏的董事长于昨夜被人暗杀,凶手逃匿……   电视中,一帮记者拿着话筒和摄像机跟在任熙的身边。   “请问这次谋杀是否是前两次的黑衣人所为?”   “你父亲去世,是否由你完全接手任氏?”   他们蓄势待发,每一个问题都能把人心插出血来,就为了想挖到能让自己一举成名的独家。谁说戏子无情,最无情的明明是这些用镜头把人逼到绝路的人。   沈云唤慢慢走回房间,窗外,十月末的天空,依旧湛蓝如洗。   凶手一直没有抓到,关于凶手,唯一公布的特征便是右脸和右耳交界处的一颗痣,无异于大海捞针。   任怀遇死亡的消息在新闻上滚动播出一天后,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了。   祝君怡知道消息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那张压在书桌下的报纸,被人小心翼翼的藏着。原因她了然于胸,她把报纸放回原处,不过问,喜怒不形于色。   她害死他的妈妈,以什么资格送上安慰呢,以前她一直觉得如果不能在任熙身边,那么漫漫人生该多么难熬。   如今有了自己的生活后,祝君怡不再执着于待在任熙的身边了,生活还是在继续,这一刻,在心里悼念死者,为生者祈福就够了。   转眼到了十一月,L市的冬天,凛冽而萧条。   祝君怡总觉得最近去上班时有人跟在她的身后,回家的时候也一样。这天在上幼儿园的那条缓坡时,轮椅打滑,眼看她就要摔下来,有人在她身后扶住了她。   “这些天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   顾东没有否认,推着她进了教室,那天他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听祝君怡弹一首有一首的曲子。   下课后,顾东推着轮椅,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没到家,天空下就起了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晚饭过后,祝庄洋叫住要进屋的顾东。   “年轻人,和我出去走走吧。”   顾东和他一起出了门,祝庄洋带他来到海边,风雪中的大海显得沉寂,却又蕴藏着危险。   “在这里你看得到海的尽头吗?”   顾东没有说话,看向了黑暗中海面和天际的交接处。   “其实人的心和这海水的边际一样,因为站得低所以看不到尽头,当你达到一定的高度后,你会发现不过尔尔。重要的要放过自己,年轻人,你的未来还很长。”   顾东在海边站了一个晚上,他看着潮起潮落,看到太阳从海的那边升起来,笑了起来。朝警察局走去。   祝君怡第二天醒来后没有见到顾东。   “爸,顾东呢?”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没过几天,新闻上报道关于任氏董事长遇害的凶手已经抓到。祝君怡看到屏幕上那个一身黑衣,黑色棒球帽的男人被人拉着,他低着头,手腕上套着手铐。   祝君怡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他怎么会?他才22岁,他的人生明明才开始,这辈子就这样完了吗?   2010年的最后一个月,法院公布了顾东因为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月末执行。在这一天,有人来到监狱看望他。   隔着一道玻璃,祝君怡看着在她面前第一次摘下棒球帽的顾东,他的眼睛那么干净纯粹,这样一个漂亮的男孩,他的生命却已经进入倒计时,他拿起电话。   “为什么?别和我说什么做就是做了,没有为什么。是不是贺美西让你干的?”   那时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祝君怡,我是在赎罪,14岁的时候我做错了一件事,是贺总给了我一个重来机会,她救了我,她供我读书,给我吃的喝的,但她从来没有要求我做什么,贺总在入狱前找到我,除了让我把你送到祝庄洋身边,另一件事就是干掉任怀遇。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顾东命贱,只要她一声令下,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顾东被狱警带走的时候,对着祝君怡笑了笑,他笑起来像个孩子,温暖了这个冬天。   同一个监狱里,贺美西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她养大的孩子很好的完成了她交待的任务。   任怀遇是贺美西的魔障,在她20岁的时候,在学校的安排下来到任氏实习,她工作认真,人机灵,前辈们都很喜欢她,除了端茶倒水,渐渐有人叫她送一些文件到22楼。   她怀着敬畏和忐忑敲响了那间门,任怀遇很喜欢这个实习生,她让他看到了活力和青春,她身上的那股冲劲他很久没有见过了。   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亦或是蓄谋已久,他们在一次年会后发生了关系,贺美西虽然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但她懂得什么重要,知道什么应该争取,她不哭不闹,穿好衣服。   她要的30万,任怀遇给了她10万,把支票扔给她时,他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睡一觉想要30万?信不信我连你的实习也搅黄,10万给你,别生事端,把肚子处理干净了。”   她拿着那十万,睡在手术台上时,一声没吭。毕业后,她进了任氏工作,任怀遇早就记不得她是谁了。   她不急不躁,一步步往上爬,她结了婚,生了个女儿,可是这个家庭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想和那个金字塔顶端的人同归于尽或者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和任怀遇暧昧着,保持着不明不白的关系,直到龙真真找上门来,那个女人什么都不如她,她骂不过她,打不过她,气愤之下去找了她的女儿,是上苍眷顾,龙真真死了,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的职位越来越高,公司的风言风语也越来越多,可是她和不在乎,她离那个最高的人只有咫尺之隔了,只要再努力一下。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任怀遇始终没有把公司的大权交给他,他不惜装病把他儿子从国外骗回来,贺美西突然发现自己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了意义。   她质问任怀遇:“这么多年来,我算什么?你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我。”   那人说的话一如往昔那样的不近人情:“算什么?情人,或者固定床伴。你喜欢哪个就是哪个吧。公司是任家的,你休想碰它一丁点。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别太自视甚高了。”   她气不过,自己这些年来的步步为营,所有的心血都耗在了他的身上,结果却连付出了10%都拿不回来,她伸出手,把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任怀遇命大,没有死,她和任熙争,却输得一无所有,她不甘心,她叫来了她养大的孩子,帮她了结心事。   早在任熙和祝君怡从国外回来时,她就已经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她活着全是因为那个人没死,如今这个人死了,她唯一的执念也断了。   第二天早上,狱警吹响起床的哨子时,贺美西再也没有醒过来。   贺美西死亡的消息传回祝家时,那一整天,祝庄洋没有说一句话,滴水未进。祝君怡虽然对这个妈妈百般怨恨,但依旧去了火化场,为她送行。   她还想去看望顾东,却被狱管告知,他拒绝接见来访。   在2010年的年末,沈云唤正式升职为组长,那天劭远结束国外的学习正式回国。   新年的钟声响起时,任熙站在任氏的22楼,窗外雪花簌簌。那个人站在窗前和他一起见证了新年。   祝君怡打开家里的储物间,那张角落里的床叠得整整齐齐,那个人倚靠在床头,打火机正在点燃香烟。   岳露坐在她的公寓的沙发上,打开腿上的电脑,季穆的脸占据了整个显示屏,笑意慢慢爬上脸庞。   郑景阳抱着郑宝宝在某一国内公寓外站了很久,然后敲开那道门。   沈云唤和劭远站在海滩上等待着今年的烟火晚会。   “49,48,47,46,45……”   沈云唤偏过头,真好,她身边的人还是他。    ☆、第二十章   2011年后,完成学业的劭远正式回到了国内发展,他拒绝了去中物院让他本部的邀请,签了在L市设立的流动站,依旧每天泡在实验室。   但他有更多的时间用在沈云唤身上。这天劭远依旧看车来MOYO的大楼下,沈云唤坐进车内,她有些庆幸劭远这车不是很耀眼,要不然公司里那些说她后台硬的人,岂不是更有得说了。   “你这样是以权谋私你知不知道啊?”   这个月以来,劭远每天都带着沈云唤去京华蹭饭,美名其曰,试菜。要检测一下在他出国的这一年内,大厨有没有进步。   “在这方面你是资深人士,等我们把所有的菜都吃完了,就可以了。”   京华那厚厚一沓菜单,几千个菜呢,这样吃,得吃到猴年马月啊。   “知不知道什么是抽样调查!”   “你想吃一个月的糖醋里脊?”   沈云唤卒,她长得很像个饭桶吗?虽然自从青春期身体开始发育以来,她就奔着好女不下百的目标长的。这些年也很完美的让体重在目标上下浮动,误差不超过两公斤。但也不能像头猪一样的喂养啊!   吃过饭,两人一起回了家,沈妈妈看着女人一脸醉生梦死的进门,很是殷勤的上来帮她拿包。   “又是阿远带你吃的饭?”   “嗯嗯。”   “你也不谢谢人家,供你吃喝可是个大工程。”   “……………妈,我是你亲生的吧?”   “是是是,所以妈妈才教你要礼尚往来啊,给阿远送点礼物什么的。”   “他什么也不缺,能送什么啊?”   “怎么不缺,他不是缺个女朋友嘛。”   “……………………”   沈云唤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关于岳露。那是上上星期的例会,沈云唤在百无聊赖中,看见坐在她对面的岳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正在发言的季穆。   黑暗中,所有人都在看幕布上的ppt,只有岳露,她看着发言的季穆,完全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入迷。不过,在开灯后,她又变得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后来沈云唤不止一次看到,比如上个星期,她刻意观察后,得到的的结果和上次一样。   于是这个星期的例会,沈云唤决定再看看,灯一关,她立刻转头去看岳露,她看得很认真,借着ppt微弱的光仔细的观察着岳露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没过一会,她发现岳露的表情变了,从入迷变成了冷漠,还带有一丝嘲讽,她看向岳露的眼睛,对方正抱臂看着她,那种女王睥睨天下的姿态让被抓包的沈云唤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真的猥琐到了极致。   例会结束后,沈云唤磨磨蹭蹭拖到了最后才走出会议室。才走到门口,就被一双高跟鞋拦住了去路。   “沈云唤,我们谈谈吧。”   跟着岳露来到楼梯通道,岳露把手中的A4纸往地上一放,拍拍身边的位置。   “坐啊。”   沈云唤很不自在的坐在她身边,为自己接下来将要听到的警告默默祈祷。   “你好像很怕我?”   这句话让沈云唤的呼吸停了一下,因为是事实,更准确的说不是怕,是不敢,岳露除了工作上太强势,其实并不是个讨厌的人。   沈云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她已经尽力掩饰了,竟然还被她发现并点破。   “我不是难相处的人。”   沈云唤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她总觉得岳露在折磨她。   “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不用特意说些什么。”   “我有说我要说什么吗?我相信你,你是个很善良的人。”   也许是因为受到了夸奖,沈云唤觉得这个时候的岳露很可爱,她笑起来的样子,小虎牙若隐若现。   “沈云唤,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后悔的事?”   她们之间是可以讨论如此有深度的话题的关系吗?肯定是想套她的话,沈云唤笑了笑,没说话,以不变应万变。   “好了,去上班吧,沈组长。”   这样的言归正传让沈云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女人,还有两副面孔呢!   岳露带领的研发部在新项目的开发中,取得很大进展,为了形成良好的竞争趋势,组织了一个表彰大会,全公司的人都来参加了。   主持人活络的一下气氛,便是岳露上台,介绍自己的产品,当ppt打开时,幕布上的字让台下的观众都看向了沈云唤。   幕布上七个黑体大字“商业间谍沈云唤”。下面有字详细的解释了沈云唤在任氏时发生的事。虽然岳露及时关掉了ppt,但是还是有不少好事者拿出手机拍下来。   表彰大会因为这个意外而停下。沈云唤随着人流出了大厅,一路上各种侧目和窃窃私语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任熙听到这个消息后,给沈云唤打电话,没人接听。他直接开车来到MOYO的大楼下。沈云唤下班后看到任熙站在公司门口,想死的心拦也拦不住。这大哥是看热闹不闲事大吗?   “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怎么?我还得对任董的大驾光临感激涕零?”   沈云唤跟着任熙进了一家店,情况已经很坏了,也就不怕更坏了。   “不是我做的。”   “我说是你了吗?我去你办公室指着你鼻子骂了?让你巴巴的跑到这里来证明清白!你干嘛呢,你以前不是那么傻逼的人啊!我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很清楚吗?你来是想浇桶油还是添把柴啊!”   沈云唤气急败坏的样子让任熙忘记了说话。   “你说话啊,你来干嘛?”   “我没想那么多。”   “但也想得不少,我不傻。任熙,你要说什么就说出来。”   “你知道MOYO 70%的利润是怎么拿到的吗?”   沈云唤看着他,不说话。   “是劭远,他拿着你被盗号的证据和我的转账记录来找我。才拿到了那70%。”   沈云唤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你是想说劭远放着实验不做,跑去和你谈生意?你脑袋被门挤了吧!任熙,我如今这样的处境归咎到底是你造成的,我也不奢望你做出什么舍己为人的行为来,但是做人还是得有个底线的,别真的不要脸。”   没有说再见,连客套她都懒得做,掏出一百块放在桌上,沈云唤起身离开。其实走之前她挣扎了一个问题,要不要很霸气的把咖啡泼在他的脸上。   郑宝宝从幼儿园回来后就吵着要去找妈妈,孟禹歌和劭远一起回了国,她没有签实验室,而是回了L大,做特聘教授。   当初出国的时候没有回来的打算。可是劭远回国前问她。   “你如果真的没有一点挂念,又何必让每次和我打听消息,亲自去陪着她长大,让她没有和你一样的遗憾,不是更好吗?”   于是第二天她匆忙收拾行李,到了机场,劭远看到她来,把提前买好的机票递给她。   “万一我没来呢?”   “会来的,你舍不得她。”   L大物理学院的学生最近上课都特别积极。都抢前排,毕竟有个美女教授上课还是赏心悦目的,更别说美女教授知识面丰富,做起实验来干净利落。   “物理学院女孩子一直就少,再加上你和劭远一直是后来每一届学弟学妹的偶像,他们常常会来打听关于你们的事。你能来上课啊,确实调动了他们的积极性。”   周老师是孟禹歌和劭远大学时的导师,如今已经近60的年纪了,身子骨还很硬朗。孟禹歌一毕业就出了国,劭远留校读了研究生。如今学成归来,学校需要,她便留下了。但更重要的是,她能和宝宝经常见面。   毕竟为人父母,哪怕是一场意外,但每当看到那个肉团就是当初自己生下来的,心中还是感触很多。   下课后,孟禹歌翻着手机,手指停在郑景阳的电话号码上迟迟没有播出去。一个学生跟上来,想做些咨询。孟禹歌收了手机,边走边和那个学生交流。   站在人行道一边的郑景阳看着校园的小路上的美女教授和鲜肉学生,对抱在怀里的女儿说。   “宝宝,大声叫妈妈,能叫多大声就叫多大声,回头爸爸给你卖冰淇淋。”   “妈妈~~~”   奶声奶气的女娃扯着嗓子,大声的叫了一声。孟禹歌一愣,抬头看向马路的对面。那里,高大的男人抱着可爱的女孩,一脸怨念的看着她。   她让学生先离开,走过马路,从郑景阳手里接过宝宝。   阳光下,俊男美女,萌化人心的宝宝,确实是养眼的一家人。   郑景阳心情不是太好,他看着对面和女儿一样吃得一脸奶油的孟禹歌,一点也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吃过饭出来,郑宝宝有些吃撑了,有她妈撑腰,郑景阳每次收了她手里的点心,孟禹歌就会把自己的点心分给郑宝宝。到最后郑景阳索性不管,看她们敞开肚皮吃个够。   她趴在妈妈的怀里,打了个嗝。   “妈妈,摸摸头。”   孟禹歌抱着她的手一僵,缓缓抬手摸上了宝宝的头。   他们沿着街道走了很久,宝宝不是在郑景阳的怀里,就是在孟禹歌的怀里。慢慢的,宝宝在孟禹歌的怀里睡着了。   “我送你回家吧,宝宝也应该睡觉了。”   郑景阳开车到孟禹歌的楼下,孟禹歌停下开车门的手。   “今天晚上让宝宝和我睡吧。”   其实提出这样的要求,孟禹歌觉得自己有些过份,当初是她抛下宝宝出国。4年了,她从来没有履行过妈妈的责任,是郑景阳一手带大孩子,她明明没有资格被叫做妈妈的。   郑景阳好半天没有说话,孟禹歌推开车门下车。   “宝宝晚上会踢被子,别让她着凉了。”   他从宝贝安全椅上抱下宝宝,“我送你们上楼。”   驱车离开孟禹歌的公寓时,郑景阳其实是有些兴奋的,宝宝被接纳了,那他被接纳也指日可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考场爬出来了…… ☆、第二十一章   这是孟禹歌第一次单独和宝宝待在一起,她拧了一条热毛巾轻轻的给她擦脸。很长的睫毛,白皙的脸蛋,她低头亲亲她的额头。   睡到半夜时,孟禹歌给郑宝宝拉了两次被子,还没睡着,又听到郑宝宝的呼吸突然变得很急促,她打开灯,发现郑宝宝的脸变得通红。   很快郑宝宝就哭着醒过来,不停的开始呕吐,打嗝。孟禹歌手足无措的给郑景阳打电话。   “喂,郑景阳,你快来,你快来,宝宝现在不停的吐。”   “你先别慌,你抱着宝宝下来,多穿些衣服,我马上过来。”   郑景阳挂了电话,立马发动车子,他晚上把车开到了孟禹歌的公寓楼下的停车场,顺便就在车里睡了。守在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身边,他才放心。   车开到路边时,孟禹歌抱着孩子已经站在那里了,到了医院后,孟禹歌跟在他身边,看着他抱着孩子挂号,看医生。宝宝迷迷糊糊中一直在叫妈妈。   “你们这些当爹当妈的,不能因为年轻要拼事业就那么不重视孩子,怎么能让小孩子吃那么多呢。没什么大事,开些消食的药,最近少吃油腻的东西。”   “医生,她吐了很多,真没事吗?”孟禹歌不放心,问了一句。   “你吃撑了你不吐?更何况还是小孩子。”   郑景阳把孩子递给孟禹歌,拿上缴费单去开药。   拿药回来时,他看到孟禹歌小心翼翼的抱着宝宝,时不时用手抹去眼泪。她还穿着拖鞋和睡衣,连件外套都没穿,她打来电话时,颤抖的声音,不停掉落的眼泪。郑景阳在拐角处站到了她心情平复才走过去。   “走吧,回家了。”   到孟禹歌的公寓楼下时,她推车门时,回头说。   “宝宝和你回去吧,我不会看孩子,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这么难受。”   她刚要下车,郑景阳在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臂。倾身过去关上车门。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会带孩子,你离开的时候她才一个月,我请了阿姨来教我,晚上的时候就把她的婴儿床放在我旁边。她一哭,我就起来抱着她摇。有一次,她吐奶,我开始不知道,只是她吐出来一点,我就擦干净,我以为是她在恶作剧。后来阿姨看到了,阿姨就把宝宝抱在她的肩上,不停的拍她的背,才慢慢好的。”   “谢谢,但也许我真的不适合,你知道,我没有妈妈,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妈妈。”   “那你听到了吗,宝宝迷迷糊糊的时候叫的是妈妈,她需要你,你爱她,母亲的行为是天性,慢慢来,你可以的。”   这么一折腾,天已经微微的亮了。   季穆给劭远打电话时,劭远正在准备即将开始的L市科研报告会,他作为特邀嘉宾将会在开场的时候进行演讲。   他放下稿子,拿上外套和车钥匙离开会场。   沈云唤在ppt事件之后,正常去上班,在进入公司之前,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有人在她身后拍了一掌,导致气息紊乱,她捂着嘴咳嗽起来。   “抬头挺胸,走进去。”   沈云唤拉住岳露。   “诶,你等等,我这还没向你兴师问罪呢,你怎么这么坦荡啊。”   “你又没怀疑我,我干嘛不坦荡。”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怀疑你。”   “眼睛,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沈云唤一愣,跟在她进了公司。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很多。电梯里的人看到她和岳露,摁了关门键。   “以后还会有更猛烈的,稳住。”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到办公室后,没有人打招呼,平时见到她就嘻嘻哈哈的同事,现在都埋着头不理人。办公桌上堆放着很多文件,她放下包,很快投入工作。   快到午休时,她才听到他们部门的门口聚集了很多人,见她抬起头来。有人带头说话。   “你们财政部的竟然还敢把工作安排给她?小心她把你们买了。”   “要是我,我就不来上班了,丢不起这个人。”   沈云唤听着他们一言一语,没有恼怒,也没有反驳,她收拾桌子出门吃饭。   员工餐厅里,她一个人占着一整个桌,也乐的安静。岳露端着盘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沈云唤看着她坐下,悠悠的问了句。   “他们会不会说咱俩狼狈为奸?”   岳露放下正要送往嘴里的饭,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不是狼狈为奸,是沆瀣一气。”   “有区别吗?”   “有,明显高大上了很多。”   “……………………”   周五下午,上头临时开个会,沈云唤抱着一个笔记本走进会议室,已经到了不少人,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环顾一周,她没有看见岳露,那天一直到会议结束,她都没有出现。   临近四点半时,会议室的门才被人推开,沈云唤慢慢抬头,看着季穆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沈云唤看着那个人,身体僵硬,再没有动作。   她想起任熙说的话来。   ——是劭远,他拿着你被盗号的证据和我的转账记录来找我。才拿到了那70%。   劭远走到季穆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坐下。会议室里陆陆续续出现很多声音,季穆用笔尖敲敲桌子,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MOYO是我和另一个董事共创,每人50%的股权,现在坐在我左手边的这位就是另一个董事:劭远。同时,也是他拿下了这次和任氏合作70%的利润。”   话音一落,掌声从四处想起来。只有沈云唤,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在听到70%时从身体里流失了。角落里的她,看着那个坐在首位的人,整个过程他连头都没有抬,像是一个局外人。   “现在劭董将会给大家作一个报告。”   掌声……   “一开始我本来不打算在公司露面,但听说很多人对我拿下那70%很有异议,所以我今天会对你们做出一个总的回复。”   下面一片唏嘘,因为没有人对那70%的利润走过异议。   “在任何行业都是一样,找到突破点才能前进,任氏的突破点就是沈云唤。”   有人转过头去看角落里的沈云唤,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沈云唤冷冷一笑,沈云唤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和几千万相提并论,简直昂贵得一文不值。   “商业间谍的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任氏表面上是沈云唤出面扳倒了前财务总监贺美西,但其实沈云唤是被动的。”   他身后,幕布打开,上面把沈云唤遭遇盗号和某账号转账的的证据一条条列在上面,清楚明了。   “如今沈云唤在我们公司,任氏有所忌讳,才会愿意做出如此大的让步。沈云唤是我招进来的,她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现在更是为公司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所以看事不要只看表面,眼界太狭隘,往往会导致你们错失机会。”   又是轰动的掌声,沈云唤觉得劭远说得很对,看事不要只看表面,她看错他了。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她当初多蠢,还口口声声的为他辩驳,沈云唤不相信劭远会利用她给公司拿那么多的利润;不相信一直待在实验室的他会是自己的老板;不相信为了利益他会把她的冤屈当作利剑。   劭远说完了话便离开了会议室,会议结束后,沈云唤发现,很多人来和她说话,约她吃晚饭,他们脸上有歉意,有期待,沈云唤一一好言拒绝。   她收拾东西,走出公司大楼,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为什么不开心呢,她从间谍变成了功臣,她将会被同事夸赞,也许还会被上司提拔。   沈云唤回到家,正是播放新闻联播的时候。   “云云,吃饭了吗?快来看啊,阿远上电视了呢。”   她看了一眼电视上的那个人,穿着合体的西装,在灯火辉煌的大厅中央鞠着躬,受万人敬仰。   他是科学家,是企业家,是成功的创业者,多么灿烂的人生,沈云唤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感到自豪,毕竟他的万丈光芒里还有一点点自己贡献的光亮呢。   “妈,我已经吃过了,今天太累了,去睡了。”   她关上房门后,沈妈妈凑到沈爸爸耳边。   “你女儿今天不对劲。”   “人不是挺好的嘛,孩子太累了,正常。”   “正常什么啊,正常情况她看到阿远出现在电视上,肯定会拿出手机拍照的,她一个相册里全是阿远在报纸上被采访的剪贴纸。”   “你是说?”   “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能不了解吗。”   劭远结束了报告会的演讲之后,给所有等他两个小时的来宾和工作人员深深的鞠躬。   回到家后,他站在楼下看向沈云唤的房间,那里早已黑暗一片。   第二天沈云唤起得很早,她穿上衣服,换上运动鞋,出门跑步,这是她工作后苏姐告诉她的,如果压力太大就出去跑步,也许是她太会排解压力,工作两年多以来,她跑过两次,一次是因为任熙,这一次是因为劭远。   严格意思上来说,沈云唤觉得自己的压力根本不是来自工作,而是无条件信任的后遗症。总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却总是倒在同一个地方。   沈云唤跑得很快,她身体素质好,跑出很远还没感觉很累,于是绕过另一个小区,跑出了公园。   也许是心里有一股怨气,她越跑越快,以至于过马路时没有看到迎面驶来的车。   一股大力把她扯回来。劭远声音微喘,压抑着怒气。   “沈云唤!”   沈云唤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她回过神,转头看向劭远,汗水顺着他线条流畅的下颌滴到她手臂上。他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呼吸还没有平复。   这样的劭远怎么可能会用她去换70%的利润呢。   “劭远,这里没有别人,没有顾忌,你亲口告诉我,那70%的利润和我没关系。”   沈云唤怀着最后一线希望,看着他,劭远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手臂。   “有关系。”    ☆、第二十二章   从楼下顺带给老爸老妈买了早餐,沈云唤上了楼。劭远松开她的手臂后没有再跟着她。那一刻,希望被打碎的声音她听得很真切。   思考了两天,沈云唤做出一个决定,星期一上班时,她拿着辞职信来到季穆的办公室外,门还没敲响,有人拉下了她敲门的手。   “懦夫,就这么离开?跟我来。”   岳露带着沈云唤来到销售部,她气势汹汹,身后带着个满脸懵逼的沈云唤,像是王后带着自己的智障孩子。   她直接来到肖旎君的办公桌前,把一叠A4纸丢在肖旎君的面前。沈云唤这时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除了那叠纸,她手中还有一个用保鲜袋包裹着的U盘。   “你要干嘛?”   沈云唤在她身后悄悄的问。   “替天行道。”   “……………”   肖旎君看看他们两个人,用拇指和食指拿起那些纸,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那有怎么样?”   “给你两个选择,1:道歉辞职,2辞职道歉。”   “岳露,你一个研发部的小小经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云唤这个时候才闻到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帮人,沈云唤扯扯岳露的袖子。   岳露环顾四周,不屑的一笑,拖着沈云唤离开。   楼道里,沈云唤才看到那些纸上的内容,一份指纹检测书。   ppt事件后,岳露没有让工作人员碰U盘,她从来不让别人碰她的U盘,让人找来保鲜袋装起来,去了找了她表哥,表哥在公安局工作,帮她检测了指纹。   “是她弄的?!”   “是两个人,肖旎君和姜柳柳。”   “噢,那你打算怎么办?”   岳露听到她这样问,很奇怪的看着她。   “沈云唤,你是真的傻?这件事不应该是你处理吗?”   “我无所谓啊,她们这么一闹,我都变成英雄了,挺好的。”   “既然挺好的,你哭什么?”   “我感动!”   感动岳露为她那么认真的对待这件事,不是无所谓,是没有力气再去抗争一次了。她变成人人瞄准的靶子,有事没事都要朝她开一枪。   “你和劭远是朋友?”   沈云唤抹掉眼泪,抬起头。   “他是我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但好朋友却利用你拿了几千万,听着挺悲催的。但是,沈云唤,你有没有想过,从朋友的角度看,他这样做对你是最有帮助的。”   岳露的话并没有让她觉得有些安慰,反而让她钻进了牛角尖,是朋友,不是更应该把她的清白放在第一位吗?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把辞职信放进抽屉,先冷静下来再说。   她突然想起岳露最后说的话。   “你无所谓,我很有所谓,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她要解决什么??没过几天,沈云唤就知道岳露解决的是什么了。   那天下班后,肖旎君和姜柳柳在公司楼下拦住沈云唤。   “沈云唤,我们道歉,对不起,你让岳露住手吧。”   开口的人是姜柳柳,她身旁的肖旎君没有说话,抱着手臂看向其他地方。沈云唤觉得肖旎君今天的妆画得有些奇怪,给人极度不和谐的感觉,她盯着肖旎君的脸,企图找出是哪里不对。   姜柳柳看沈云唤注视着肖旎君,便伸手拉下肖旎君的手臂。   “旎君,道歉吧,要不然纪检委会把你爸那些老底全揭开的。”   “你以为你爸和秘书睡觉能好到哪里去!”肖旎君转向沈云唤。   “沈云唤,U盘是我让人拿的,你的事也是我找人放上去的。既然劭董说了你是冤枉的,那我道歉,也请你们遵守承诺,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   肖旎君转过脸来,沈云唤才知道哪里不对劲,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肖旎君的腮红涂得太浓了,有点像她在动物园看到的某种物种的屁股。   晚上沈云唤给岳露打电话,电话那头岳露笑得不能自己。   “她真那么说吗?哈哈哈哈……”   “岳露,能让肖旎君她们道歉,你不会是富二代官二代吧?”   “怎么可能,是三代。”   “……”   沈云唤这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富豪就在自己身边,岳露的爸爸排行富豪榜的前十,妈妈是纪检委的领导。总之她家几乎每一个领域都有涉及,而且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难怪你能那么轻易让肖旎君她们道歉。”   “呵,沈云唤,你是因为没有能力才不计较吗?”   不是吧,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以前也是敢怒敢言的,不会委屈了自己。只是这件事和劭远有关系,让她失了方寸,节节败退。   “你和劭远不仅仅是邻居吧?”   沈云唤不甘心,反驳道。   “切,你呢,你一开会就盯着季董看,居心叵测啊。”   但她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暗恋本来就是因为说不出口才小心翼翼的藏着。她这样说出口,终归是不对的。   “我喜欢他,这有什么难猜的。”   岳露的直接表露,让沈云唤一时忘记了说话,喜欢可以那么容易说出口吗?   “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真是笨,喜欢就是在别人面前100分的防御,在他面前卸载自己所有装备。”   “你不怕装备一卸,他攻击你啊。”   “心甘情愿。”   沈云唤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剪贴簿。从高中他拿到全国物理竞赛的冠军,一直到2010年他获得国际大奖。她没有错过任何一次分享他的成功和喜悦的机会。   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收集着这些采访和照片,像个追星的小迷妹,关注着他的舞台,却不打扰他的生活。   一直以来他都很优秀,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她一直努力着,满足内心深处想要靠近他的愿望。哪怕永远只能远远看着,也要更近看得更清晰。   任熙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劭远。   他们一样的优秀,发着光,吸引着她,但相比劭远,任熙更温和更平易近人。她靠近任熙,假装自己正在一点点的靠近劭远。   可是现在,她一直追寻着的明星,变成了消费她冤屈的人,把她好不容易结疤的伤口暴露在大众面前,供人消遣。   并且自从那天早上跑步时他默认了自己的行为之后,他就像消失了一样,连个道歉都没有。沈云唤觉得自己很委屈。   其实只要劭远来告诉她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她一定会很快原谅他的,她也相信,劭远不会真那么不顾情谊的利用她。   沈云唤自从当上组长后,很多文件都需要送给季穆签。光财务部每天就有十多份文件,外加上其他部门,沈云唤可以想象季穆的每天有多忙。劭远作为董事,却从来不工作,沈云唤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猜测:季穆之所以心甘情愿的工作,不会是因为喜欢劭远吧?   桌上的内线电话打断了沈云唤的臆想。   “沈组长吗?季董叫你上来一趟。”   沈云唤朝四周看了下,公司有精神监测吗?   直到站到季穆的办公室,沈云唤依旧惶惶不安。她低着头绞着手,等待着未知的状况。   “沈小姐对公司的待遇不满意?”   “没有没有。”   沈云唤赶紧摇头。   “那就是对我不满意?”   什么鬼,她是又惹到了哪家局长的女儿了吗?   “如果不是,沈小姐这封辞职信,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呢。”   沈云唤看着本来应该在自己抽屉里的辞职信飞到了季穆的桌上,有些怀疑人生。她早上的时候把信拿出来过,她明明记得自己放回抽屉的啊。   “这,信……是因为……因为……”   “因为劭远。”   你都知道还问什么啊,这句话沈云唤当然肯定不敢说。   “是劭远让我把你招进MOYO的,他原话是“股份我可以不要,让她进MOYO工作。”我当时对你很好奇,不过是一个失败商业间谍而已,怎么值得他要放弃自己50%的股份。我也想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我告诉他,不要股份,给公司拿到60%的利润,最后他拿回了70%。”   “他不是自愿的!?”   “你觉得他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处理你的事,这是最可行的方法,比起走后门把你带进来,然后受同事的排挤,不如光明正大把你招进来。然后把你和70%挂钩,让其他人不敢轻易动你。当然,通过公司那些人的嘴,顺便把你和任氏之间的事传播出去。舆论自然会支持你。”   这个变化沈云唤也感受到了。小红前几天给她打电话,说有风声透露,当初不是她泄密,是有人盗了她的号,以前的同事都对她很抱歉,甚至有人在大会上提出重新让她回到任氏。   “当初找到他就是因为这一点,看似随意,其实步步为营。MOYO以网络起步,全靠他写的程序和引擎才能一举成功。他为公司做过很多事,我们公司有着全行业最先进的技术,都是得利于他。只是他心不在此,否则他创造的商业帝国,一定会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季董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如果你走了,他应该也会抛下MOYO吧。沈小姐做财务的,应该知道,一个公司50%的股份是远远多于一个合作案的70%的。”   沈云唤被季穆突如其来的真相,搅得心神不宁,她当然知道MOYO50%的股份意味着什么。心中所有让人难受的情绪都突然爆发,沈云唤突然很想找到劭远,问问他为什么不自己说出来,那个自私鬼。   “我希望你不要怪他,他的身份让他有很多无奈,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正在尽自己的最大能力保护你。”   沈云唤下班后,来到了中物院,矗立的大楼宏伟严肃,一想到劭远是在这样的地方工作,沈云唤就会满心的自豪和仰慕。   她进不去,便把车停在门口,人站到岗哨亭外等着。从白天等到夜幕降临,站岗的小哥看不过去,把她请进了亭子里。   “小姐,你还在等人?”   “嗯。”   “这里面的人都是些怪人,工作起来有几天几夜不出来的。”   “这样啊,那你认识一个姓劭的吗?很高,很帅。”   “……姓劭的?高、帅……应该是新来的劭师傅吧。”   “对,刚来几个月。”   “劭师傅也是一个怪人,已经在实验室待了四天了。你还是回去吧,估计是等不到他的了。你是他粉丝?”   “粉丝?不是只有明星才有粉丝吗?”   “才不是嘞,劭师傅人气可高了,才来两个月不到,来找他的女孩子就有好几拨了。”   沈云唤有些不高兴,自己被他闹得寝食不安,他倒是暖香送怀。   沈云唤打了很多电话给劭远,他都没接,求岗哨小哥放行又无果,只能剑走偏锋。   早在之前,她无聊便绕着中物院的外围走了一圈,发现中物院的后门比较矮。   在实验室熬过三天三夜后,劭远终于还是承认,忙碌也不能让他忘记沈云唤片刻。   也许是距离不够远,他考虑起前天孟禹歌来找他时说的事,和美国一实验室合作,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让他冷静下来了。   他关了实验室来到后门的一片荒地,掏出烟,他平时很少抽,只是现在的他实在太烦闷。   经过一番拉伸和助跑,沈云唤成功的爬上了后门的围墙。   身后不小的动静让劭远回头,月光下,沈云唤骑在围墙上,像是要上沙场的战士。手一抖,烟掉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做了修改,原谅我,中午没睡觉,人是懵的,没修文就发了,我对不起看文的你们,以后不会了…… ☆、第二十三章   就在沈云唤苦于没有一个好的着陆点时,她突然看到地上多出的一点火光。她顺着火光往上看,便看到了月色下的劭远,秀色可餐。   在各种情绪交杂下,她没稳住,以自由落体的姿势从围墙上掉下来。劭远还没来得及去接住她,就听到一声闷响。   岗哨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刚才还和他在哨亭里讨价还价的姑娘,怎么就被劭师傅抱着从实验楼里走出来,这是饭碗不保的节奏啊。   从医院出来,劭远还是冷着一张脸。沈云唤要自己走,却被他强硬的抱起来,她小声的嘀咕道。   “那天跑个步都上气不接下气的,现在抱我倒是有力气得很。”   她刚说完就被劭远直接抛到了副驾驶上。   “我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能爬上两米多高的围墙?”   “……”   沈妈妈看到是劭远抱着沈云唤回来的,一脸欣喜的给他带路,把沈云唤的房间打开,还随便给关上了,带上不愿意离开沙发的沈爸爸出门散步。   “云云啊,我和你爸出门散步,你们慢慢聊。”   劭远把她放在床上后便要离开,沈云唤俯身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错了,不该没有问清楚就怪你。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你看我为了道歉都负伤了。”   沈云唤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便抬头看向劭远,看到他时,她所有情绪都没有了,不想问他为什么了,也不生气女孩子来找他了。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劭远一半的脸,她见他没有反应又接着说。   “我这几天很认真的反省了,我知道自己闹脾气了,以后我肯定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她摇摇他的手臂。触不及防间,她落入了劭远的臂弯,劭远转身抱住她,沈云唤看不到他的表情,想抬头,却被劭远用手掌压住了头。   此时的劭远皱着眉头,眼眶发红,四天的不眠之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不仅是身体,他的心也因为沈云唤说的这些话而变得颤抖。   “我没有怪你,我怪的是自己,不能用最好的方法保护你。”   就这一句话,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足以被抚平。所有的坚持和自信都被打碎。   沈云唤靠着劭远的腰,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他身上有很清冷的实验室里的味道,还有些烟草味。   “以后别抽烟了。”   “嗯。”   在沈云唤和他闹别扭的这些天里,劭远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每天做着同一个实验,每次的实验数据却大相径庭,他不停的重复,再将实验报告扔到废纸篓。   晚上睡不着就出来抽烟,他很少抽烟,但这一次,当他发现自己面对沈云唤的质问却无言以对时,心中的烦闷,除了抽烟,再没有什么能解决了。   他从来就没有很好的条件足以让他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送到沈云唤的面前。他看到任熙靠近沈云唤时会无法忍受,但迟迟没有表现出来的抗拒除了相信命运还有心底里的自卑。   沈云唤是劭远藏在心里很多很多年的阳光,他要用最美的世界迎接这必将从东方升起来的太阳。   所以哪怕一点点的心机和狠劣他都不愿意施加于她的身上。   “我的爱真的很自私,从来只想过自己要怎么样,却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这样爱,却注定只能让她受伤害,为什么不放下。”   劭远摸着沈云唤的头,心中的很不是滋味。她的头发柔软,一点点融化了他心中的冰山。   和劭远和好后,沈云唤整个人又鲜活了起来。   “你今天看起来好像容光焕发。”   “我也觉得。”   捂脸害羞状。   “和我们劭董事长偷尝禁果了?”   “容光焕发是什么意思?”   “就是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岳露,你才容光焕发!!”   这句话让岳露愣了愣,不过她很快勾搭上沈云唤的肩,朝着公司走去。   岳露虽然是富三代官三代,但她一点也没有娇生惯养的样子,熟悉了之后沈云唤觉得她,不仅平易近人,而且很接地气。   “我觉得你太接地气了,让我没有接近富豪了惶恐感。”   沈云唤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在员工食堂一脸幸福的吃着肉丸豆腐汤的岳露。   “为什么会惶恐?”   “因为有钱人普遍都会因为自己有钱而自视甚高啊,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岳露笑着听她说完这些话,擦擦嘴。   “你错了,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低调,越平易近人。知道为什么吗?”   沈云唤茫然摇头。   “因为对于有钱人来说,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所以他们很大方的和身边的人分享一切,他们已经站在了世界的最高处,所以不需要追捧。反而越是一无所有的人,姿态就摆得越高,因为他担心自己一低头,就会把身后的贫穷暴露无遗。”   岳露看着沈云唤一脸的崇拜,笑着摸摸她的头。   晚上下班后,沈云唤给劭远打电话。   “吃饭了吗?好久没去京华了,今天你带我去蹭饭吧。”   那边静了一会儿,才有声音。   “今天会有些忙,你自己去吃吧,我交待过他们,你可以随时过去吃饭。”   沈云唤嘱咐他按时吃饭,注意身体后便挂了电话。   不失落是假的。他们刚和好,原本想趁热打铁,让两个人变得和从前一样。那个时候,有他陪在身边就会安心。   沈云唤开车回家,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时,看到了去往L大的路标,她转弯将车开向了另一条路。   L大还是一如既往的在那里,尽管人来人往。走进恢宏大气的校门,前方是学校最大的广场,教学楼里的人出出进进。   她去了金融学院,去了三食堂,去了老操场,去了她原先的11栋宿舍,他们毕业已经三年了,这里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但门卫室里的保安没有变,宿管阿姨没有变,还有那些教授也没有变。   不知不觉间,沈云唤走到了老物理学院那边,大三的时候,物理学院搬到了新校区,老学院就成了物理博物馆,供新生参观。   沈云唤也跟着几个学生走进去,她虽然是金融学院的,但对物理学院也很熟悉,劭远经常待的实验室她还记得,走廊上挂着的李政道,杨振宁等的画像还在。   大学的时候她对这些物理学家的生平及贡献能张口就来。在等劭远的很多无聊时光里,这些画像上的传记她看了无数遍。以至于被阿朱,琳琳她们称作物理学家的百科全书。   她看完画像后,看到身旁一些人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站在中间的女孩长得很好看,一身利落的黑色套装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大,明明看起来像个学生,站在人群中间却又气势十足,在一帮学生中显得格外出挑。   沈云唤好奇的走近他们,听到那些女孩子发出一阵阵“好帅啊,好帅啊。”的惊叹声。她透过人群的间隙,看到那面墙上,写着知名校友几个大字,而第二排的第一个就是劭远。   最年轻的中物院院士,物理学界的新星,各种辉煌的履历,写了十多排,他拿下的奖项以及突破。   弄清楚了那些女孩惊呼的源头,沈云唤有些自豪,那张照片应该是偷拍的,劭远站在实验室里,认真的调试着机器。   “老师老师,劭远师兄会来学校举办讲座之类的吗?”   原来那个中间的女孩是老师,现在那么年轻就可以当大学教授了吗?   “这个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们学期末好好表现,我可以为你们争取一下福利,让你们的劭远师兄来给你们上几节课什么的。”   “啊!啊!啊!”   沈云唤再次仔细看了看这个年轻漂亮的女教授。让劭远来给她的学生上课?她和劭远关系很好吗?   她转身想要离开,却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掏出手机对着劭远的人物介绍拍了一张。   从物理学院的博物馆出来,沈云唤才发觉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她来到校门口,发现在她车子的前方,郑景阳抱着宝宝站在那里。   “姐姐,姐姐。”   宝宝先看到她,扯着小奶音叫着。   沈云唤摸摸宝宝的头,觉得宝宝越长越可爱了。   “你怎么在这里?”   “回母校,故地重游。”   “原来你读L大啊,难怪当年阿远推了B大的保送。”   其实关于劭远读L大的原因,沈云唤也这样想过,不过,就这样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难为情。   “那你怎么在这?L大没有妇科啊。”   “我们等妈妈。”   没等郑景阳想出理由,宝宝先替他回答了。   沈云唤没说话,一脸原来如此的通透样。宝宝挣开郑景阳的怀抱,自己滑到地上,跑向沈云唤的后方。   “妈妈,妈妈。”   孟禹歌远远就看到郑景阳他们,她特意走得有些慢,宝宝却看到了她。她接住扑上来的宝宝,亲亲她的脸。   沈云唤转过头,便看到那个博物馆的老师,她就是宝宝的妈妈?孟禹歌看到沈云唤的脸,博物馆里拍劭远照片的粉丝?   郑景阳给她们做介绍。   “宝宝的妈妈,孟禹歌。”   “阿远的青梅,沈云唤。”   ……………   沈云唤发誓遇到过的最糟糕的介绍。她宁愿郑景阳说的是:这位是我曾经的病人,沈云唤。    ☆、第二十四章   郑景阳和宝宝接到孟禹歌后便告别沈云唤开车离开。沈云唤看着他们一家人离开,才去发动车子。   看到孟禹歌,沈云唤才知道宝宝为什么那么漂亮,她和她妈妈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她既然能叫劭远给她的学生上课,那两人关系一定很好吧。   孟禹歌回国后,宝宝每天都能和妈妈在一起,她讨厌国外这个地方,让她很长很长时间见不到妈妈。此时,孟禹歌抱着宝宝坐在后排。宝宝勾着她的脖子,和她说着话。   “妈妈,今天还吃小面团吗?”   郑宝宝一脸的委屈还夹杂些小小的期待,她已经吃了好几天的面团了。   郑景阳不会做饭,在孟禹歌回国前,他们父女两要么回郑家吃饭,要么就去外面吃。孟禹歌回国后,他们在外面吃了一个月,彻底吃腻了。而且郑宝宝因为经常在外面吃饭,有些上火,嘴角起了好些小泡。   孟禹歌想了想,决定自己来做饭,小时候和奶奶住时,她经常看奶奶揉面给她煮面汤吃。这是她唯一记得步骤,或许做出来能吃的东西。于是她就真的尝试上手了。   毕竟是第一次实践,总担心不够吃,然后……郑景阳和郑宝宝看着那一大盆面,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琢磨不透。   第一天面疙瘩汤……   第二天面疙瘩汤……   郑宝宝觉得自己要求不能太高。孟禹歌觉得对不起坐在她腿上才四岁还在长身体的宝宝。郑景阳觉得自己应该去学做饭了。   “郑景阳,你今天带着宝宝回你家吃吧。”   “你不去,宝宝也不会去的。是吧,宝宝。”   “嗯嗯,妈妈不去,宝宝也不去。宝宝想和妈妈一起吃小面团。”   孟禹歌趴在劭远中物院附近的公寓的阳台上看着即将进入3月的L市,她很感谢劭远打来的那个电话,让她得以从郑家楼下离开。   当初不知道郑景阳的妈妈从哪里得知了她怀孕的消息,她找到学校来,轻言细语的和孟禹歌说了一番话。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别想靠这个孩子就踏入我们郑家的门。我可以给你一笔钱把肚子里的孩子做掉。如果你执意要生,孩子不能姓郑。”   她当时才刚上大二,不仅是为了赌一口气,更多的是可怜肚子里的孩子,她申请了一年的休学时间。硬生生自己一个人把孩子生出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当医生把一个粉红色的孩子抱到她面前时,眼泪沾湿了襁褓。   郑景阳找到了她,他抱着皱巴巴的宝宝说。   “我可以娶了你,给你和宝宝一个家。”   “郑景阳,你以为我生下孩子是为了讹诈你们郑家吗?我和你不过是醉酒后的一场意外,生孩子是因为她是一个生命,有来人世走一遭的权力。我不稀罕你们郑家,我想要的,你们郑家给不起。”   接着,她用两年的时间读完了本科,她本来就聪明,再加上又肯努力。和劭远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她的休学的学姐,恢复学籍后就转到了劭远所在的班级。   不知道是女孩子天生的弱势还是劭远实在是太天才,她总是差他十多分,实验室总和他一组,任何比赛也总是劭远带队,久而久之,和劭远在一起会让她觉得很安全,很舒适。劭远会把所有的细节都安排好,再带着她所向披靡。   毕业后孟禹歌直接出了国,她问劭远要不要一起走,毕竟国外很多学校朝他伸出了橄榄枝。   劭远说:“她的校园时光,我想陪着她一起走完。”   从那个时候起,孟禹歌就知道了沈云唤的存在,她羡慕沈云唤有劭远这样的人爱着,也被劭远的爱感动。   出国前她没有见过郑宝宝一次,更遑论出国后。但郑景阳经常会给她发短信。   “宝宝会走路了。”   “宝宝会叫妈妈了,我每天和她说爸爸,没想到她还是先学会叫妈妈。”   “宝宝生病了。”   人心是柔软的,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在那些不眠的夜晚,那些短信,短短的几个字往往就让她哽咽不能言。   劭远从屋内走出来,把外套扔在孟禹歌的身上。   “身体不好就把衣服穿上吧,别折腾自己。”   孟禹歌把眼眶中的液体收回去,穿上外套转身。   “所以下个月和国外实验室的合作你确定参加了?”   “嗯。”   “我今天在L大的物理博物馆看到你的小青梅了。”   “嗯。”   “她拍了你知名校友墙上的照片。”   “是吗?”   “劭远,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矛盾,你一边好像强大得无所不能,一边又好像脆弱得轻轻一碰你就碎了。为什么要这么爱呢?你心里明明已经演了一出舞台剧,表面却还是不动声色,她揣测不到你的心当然就没办法给你回应。你要的太多,可你的心就那么点地方,取舍之间你一定要慎重。”   “我知道,我确实很矛盾,很贪婪,我既想要出国又想让她等我,所以我时不时的回国,让她的生活里一直有我的影子。我想要给她一个公道,又想给公司拿下合作案。每一次我都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做的万无一失。可是最后却因为我,而让她受伤。”   因为用力过度而伤害到最宝贵的人,这是我们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很努力的想做好一切却适得其反,也许真的要停下来慢慢等待。   沈云唤第二天去上班时,发现平时总是来得很早的岳露一直到上班时间都没有来公司,季总也无故翘班了。沈云唤有些紧张,莫非岳露去实行所谓的“容光焕发”了。   担心打扰到她,一直到午休时间,沈云唤才给岳露打了一通电话。   “沈云唤,你真给力,这电话打得太及时了。”   “呃,我可以理解为夸奖吗?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季董也没来。”   电话那头的回答让沈云唤惊呆了。   “你真的在和季董相亲?!”   “你以为,坐如针毡的感觉你懂吗?我一边要克制住自己的紧张和不安,一边又要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这是你的好机会啊,为什么要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抬头挺胸,展现出你的优势来。”   “我就说你单纯,知道我为什么不是周末,不是下班后,而是大早上的相亲吗?”   “不知道。”   “因为只有早上季穆从季家里出来,他妈才好抓住他。他昨晚肯定被骗回季家了。季家和岳家想强强联合,我和季穆就是牺牲品。别说季穆不愿意,就算他愿意,我也是配不上他的。”   “你可是富三代官三代,MOYO的研发经理,身材□□,智商引发头脑风暴,家产万贯,这还配不上,季董是要上天啊?”   “哈哈哈,沈云唤你太可爱了,但感情不是那么算的。我得回席了,回来再说,拜拜。”   岳露挂断电话,从圆柱后绕出来。   “既然你也觉得不合适,那回绝掉就好了。我相信如果你说不愿意,岳家没人会拿你怎么样的,不是吗?”   季穆斜靠在圆柱的另一边,冷冷的看着岳露。   “季董这话说得不对,季董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也是,我岳露从来不屑背后耍手段。”   “那最好,只要岳小姐态度一直这样明确,事情我会解决的。”   季穆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开,岳露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跌坐在红毯上,心里微微的发疼。过了好半天,她才苦笑着站起来让自己落落大方的回到位置上。   沈云唤下班后接到了岳露的电话。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忽大忽小,只听到阵阵海浪声。   开着车来到海边,沈云唤就看到岳露躺在沙滩上,身上穿着一套粉嫩的礼服,披头散发的样子。   沈云唤跪坐在岳露上面一点,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和她面对面。电话里,她的声音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坚持不住了。   “沈云唤,我要难受死了。”   “你还好吗?”   “我不好。”   她笑着说出这句话,眼泪也顺势滑落进鬓角里。她喝了很多酒,眼睛看起来很亮。   沈云唤踉踉跄跄的把她扶进车里,她上车后,岳露一把抱住她。   “原来自己承认和被别人拆穿的感觉完全不同,我真的好难受。他那是明确的告诉我,别爱他。我喜欢他四年了,我不求能和他在一起,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了。我进MOYO确实是为了他,但我从来没打算做什么啊,他怎么能那样猜测我,我不是坏女人。”   “他眼拙,看不到你的好。打起精神来,找个比他好的。”   “找不到了,他就是最好的。我死过一次,是他救回来的。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我那么脏,我配不上他,我连争取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是他配不上你,别傻了,岳露。”   沈云唤试图摇醒崩溃的岳露,她的眼泪打湿了沈云唤的肩头,哭得很大声。沈云唤抬起她的头,想要看着她的眼睛。岳露看到她的脸,却立马闭上眼睛。她嘶哑着声音说道。   “是我啊,沈云唤,是我啊,这样的我配不上他的。”   “我知道是你,很优秀的岳露,配得上任何人的岳露。”   岳露很痛苦的摇摇头。   “那天晚上,公厕后面,那个女孩是我。”   这句话如一道天雷劈中了沈云唤,她扶在岳露肩上的手滑下来。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你。”   “所以我配不上他……”   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沈云唤看着瘫倒在她怀里的岳露,她怎么能是那个女孩,那个因为她没有继续找下去,而受到了无法弥补的伤害的女孩。   现在是怎样,真是那句话“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吗?她怀里的好朋友是自己这辈子都要亏欠的人,岳露在命运的打击中水深火热时,她却在一无所知的享受着生活。   岳露不是应该恨她吗?如果不是她要去上厕所,如果她再继续找一找,一切都会不一样。她毁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   可是这个女孩却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成了她的好朋友,无微不至的帮助着她,给她加油打气,岳露看着她的时候不会厌恶吗?   然后,从一开始岳露一个人哭,变成后来的两个人一起哭,哭到最后,她们都累了,在车里慢慢的睡去。   沈云唤醒来时,岳露正躺在她的腿上,阳光透过车窗铺在她的脸上,看起来那么美好。   如果消去四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岳露的一生该多么完美。   岳露的手机响起来,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到沈云唤时,她咧着嘴笑了一下。   “喂。”   半个小时后,岳家的司机来接岳露回家。沈云唤看着那洁净的车身上被泥沙染脏,却依旧不失奢侈品的气质。   岳露上车前,转过身来对着沈云唤喊道。   “沈云唤,谢谢你哦。”   沈云唤没有回答她,只是挥挥手,她现在理解“配不上”三个字了,她配不上那声道谢。   她在海边继续停了一会,才开车回家。打电话给公司请了假,便躺在床上任由自己睡去。   她梦到她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公厕,天空正下着大雨,她在慌乱的找着什么,突然看到公厕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她,她想走过去却怎么也走不到。   “云云?云云?”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有人叫她,可是眼睛睁不开,她也懒得再挣扎,继续沉沉的睡去。   沈云唤终于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过来。她浑身都没有力气,口腔里像着了火一样难受。她没出声,就有人走到了她的床前。    ☆、第二十五章   劭远走到沈云唤的床前,俯下身子摸摸她的额头。   “好些了吗?”   看到劭远让沈云唤眼睛再次湿润,她点点头。劭远端来一杯水扶起她,把杯壁轻轻靠近她的嘴唇。   沈云唤靠在他的臂弯里喝完了一杯水,劭远要把她放回床上时,她揪住了劭远的衣领。   沈妈妈回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沈云唤依偎在劭远的怀里,她默默的放下推门的手,离开了病房。   做父母的只要儿女平平安安,其他的都无所谓了。昨天晚上,沈云唤一直没有回来,电话打不通,沈家夫妻俩找了他们的女儿一个晚上,电话从一开始打通了没人接,到后来直接关机。   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女儿,警察说时间不到不让立案。沈妈妈给劭远打了电话,劭远很快便赶过来,但依旧一无所获,两家的家长第二天稍作休息又出去接着找人。每个人都很疲惫,回到家却发现沈云唤浑身发烫躺在床上。   沈爸爸送沈云唤到医院后,便被沈妈妈劝回家休息。看到劭远和沈云唤这样,沈妈妈觉得自己也可以回家了。   劭远放下手中的水杯,手臂缓缓抱住了沈云唤。   “四年前,我去医院找过那个人,但我不敢见她,我担心她会怪我,我连说声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   劭远眉头皱起,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想起了四年前那件事。他听着沈云唤继续说下去。   “不仅没有勇气,甚至连资格我都不应该有,她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那不是你的责任,你没有能力改变什么,是事发突然。”   “怎么能不怪我,是我要去公厕,是我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外面。我一直忘不了她被推上救护车时的样子,可是我竟然没有发现她一直就在我身边,我还对她说什么“容光焕发”,她为什么不恨我,怪我?为什么不打我,骂我?”   劭远没有再说话,他抱着她,手臂能感受到她眼泪的温度。   我们做错事之后更希望得到别人责备,不过是想通过责备减轻自己身上的罪恶感。   背负太久的愧疚,想要痛痛快快的把它甩掉,想在下一次的梦境里能走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抱住她。   沈云唤情绪激动过后又深深睡去,劭远把她放回床上,帮她拂开脸上被泪水黏住的发丝。   谁不曾背负着这样的愧疚和折磨,所以需要更多温暖,需要更多力量,来压制住良心的不安。   岳露没有想到劭远会来找自己。   “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岳露点头,任由劭远带着她来到L大。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劭远不说话,只是带着她一直往前走,他指着一栋宿舍楼说。   “这是沈云唤的宿舍楼,大三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整天待在里面,不出门,不吃东西,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床上不说话。我当时在写论文,没有发现她的不一样。等我忙完自己的事后,她也恢复了,出了寝室,和之前一样,学习,吃饭,和朋友逛街。”   劭远带着岳露来到四年前那条街。   “只是那之后她再也不走这条街。这些都是她的室友后来告诉我的,刚开始我以为是她发生了什么事,毕竟那段时间有件事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我找人查了那天晚上发生了事,发现无论是警察局还是社区文件里都没有关于那天晚上的事的记录,有人告诉我说,上头有人让他们消掉记录。并告诉我当事人不是沈云唤,是另一个人。”   “所以你要说什么?”   “她很难过,已经四年了,她一直忘不掉你,你们相遇,但她却没有认出你,知道你就是那个女孩对于她来说,比被愧疚日日夜夜的折磨更痛苦,因为对于她来说你是好朋友。你走出来了,所以你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人。可是她没有,她需要你。”   岳露看着劭远凝重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和沈云唤真像,我会去找她的,劭董放心吧。”   她转身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劭远。   “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劭董是不是喜欢沈云唤?”   劭远看着岳露好半天才说话。   “嗯。”   “我就知道!劭董你现在只用朝沈云唤勾勾手,她就会乖乖和你走的。”   “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沈云唤一提到你就满眼放光呢,只差没在脸上写上“喜欢”两个字了。”   说完岳露就转身离开了沈云唤当年买伞的那家超市。   她没有想到沈云唤比她陷得还深,难怪今天都不来上班。她低头笑笑,笑容有苦涩,有温暖。   沈云唤休养了一天之后,终于有了力气吃些东西。   “你这孩子,那么大了,和朋友在外面玩也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啊,我和你爸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吗?”   “知道了,妈,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她继续喝着手里的粥。   “还有啊,好好谢谢阿远,昨天找了你一宿没睡呢。”   “他也找我了?”   “当然了,我给他打了电话,到了后半夜,让我和你爸去休息,自己却不肯睡。”   喝进嘴里的粥好像一下子变得有了很多味道。所以早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他抱着她直到她睡着,他告诉她那不是她的责任。沈云唤觉得心情愉悦了很多。   自从前几天沈云唤去中物院找过劭远后,他们就没有再见面了,每次沈云唤想约他一起吃饭,都被他以忙碌拒绝了。   所以听到他为了找自己一晚上没睡,心里真的很开心。   在沈妈妈的要求下,沈云唤下午没有去上班,继续在家里休养。   “公司那边阿远会帮你请假的,好好在家休息。”   沈云唤躺在床上便给劭远打了电话。   “喂,是我,你现在在哪呢?”   “实验室。”   “不休息吗?我妈说你找了我一个晚上,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傻瓜,好好休息。”   劭远挂断电话,离开了L大。   第二天沈云唤起了个大早,她昨天白天睡太多,晚上根本睡不着。来到公司后,已经积了很多工作,她投入到一份份报表中,把所有的工作处理完之后,午休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她伸个懒腰站起身来。   “我以为你要在办公桌里生根发芽了。”   岳露的声音让她动作一顿,缓缓放下手来。她看向桌子的左前方,岳露正坐在椅子上玩着ipad。   她把ipad放进包里,走过来推着沈云唤的背出了办公室。   “才一天没见,你就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也是够可以的。”   沈云唤看着岳露端来饭菜放在她面前,终于开口。   “岳露,对不起。”   “我还以为你都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呢。沈云唤,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女孩,不是为了潜伏在你身边报复你什么的。现在告诉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整天欠我几千万似的伺候着我。这只是顺其自然的一个过程。我没想过刻意隐瞒你,也没想过郑重其事的告诉你。”   “我一直忘不了,岳露,你骂我也行,打我也行,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好?”   “给你端饭就是对你好了?我是照顾病患,沈云唤,你没错,我们都没错。当年很长时间内,我也没有走出来,很多时候我都想放弃自己。但是我看到了你,你站在病房外哭着不敢进来,你悄悄放在病房外的汤。我就想着,我要是死了,这女孩估计会哭一辈子吧,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好好好活着,然后万丈光芒的出现在那个女孩身边告诉她,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你看到我了!?”   “当然了,你不知道,你哭得好丑,吓死我了。总之,当年是一个意外,所以沈云唤,你现在是我的朋友,不能再哭了吓我了。”   那天的沈云唤觉得自己很幸福,她被岳露从愧疚的泥潭中救赎。一顿饭让她满血复活,她原谅了自己,并且想要给岳露更多的爱。   那天下班的时候,岳露拉住沈云唤。   “你和劭董在交往?”   “没有啊,谁说的??”   “我猜的。你们俩太那个了,你看你吧,因为劭董开发你的作用,拿了70%的利润要死要活的。劭董呢,为了你,特地来找我,说什么你需要我之类的话。说你们不是情侣我都不信。”   一直到中物院,沈云唤的嘴角都是扬着的。岳露把劭远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她自己在脑海里回想了千万遍。   岗哨小哥看到沈云唤,一脸正气的拦住了她。   “今天你进不去的,劭师傅已经让我们把围墙加高了半米,而且有领导来指示工作,劭师傅他们都很忙的,沈小姐,先回去吧。”   那天的月色很好,满天的星斗预示着明天的好天气。劭远从中物院的大楼里走出来时,浑身都布满了生人勿近的气息。   为了新项目的开发,上头要求他把手里做到一半的项目交接给别的实验员。把他调到新的项目组担任副组长。那个组长根本不顾组员的能力问题,在领导面前说下半个月拿出成绩的大话。   劭远觉得脑袋要爆炸了,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完不成,那四月初他和国外实验室的合作就只能放弃了。   他走出中物院的大门,就看到沈云唤站在门外,朝着他挥手。她脸上笑容灿烂,突然让劭远觉得轻松了许多。   劭远没有让沈云唤朝着家的方向开车,而是让她开向了另一边,十分钟后。   “这是你自己的家?”   “嗯,有时候太累了,就会在这边休息。”   沈云唤恍然大悟,难怪有好几次她想等劭远回家和他谈谈,却总也等不到,原来他根本就不回家。   房子不大,有三个房间,厨房是开放式的。   劭远打开一间房,对着沈云唤说。   “你今晚就睡这个房间。”   “啊?为什么,我还要回家的!”   劭远仰头示意她看身后墙上的时钟。   “你确定这个时候你要穿越大半个城区回去?”   沈云唤看着旨在指在12点的时针,默默的放下的手里的包。她一心一意的要等到劭远,忘记了看时间。   劭远洗澡出来的时候,沈云唤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嗯嗯,和岳露在一起的,今天要一起处理工作,你和我爸不用担心我,早点睡。”   她挂了电话,回头便被站在她身后的劭远吓了一跳。   “你不能出点声音?”   “我觉得你妈会比较放心你和我在一起。”   沈云唤给他一个白眼,便要越过他回到屋内。却在经过他时停下来。她把鼻子凑到他身边,仔细的闻了闻。   “沐浴露是我上次买那个?”   劭远刚回国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有一天就让沈云唤陪他去买。结果进超市后他什么也不选,只是推着车跟在沈云唤的身后。任由沈云唤朝推车里丢东西。   “都快三个月了你还没用完??”   “用完了的,这是我后来去买的。觉得之前你买的还不错,就拿了一样的。”   他说完后,脸色有些不自然,撇下沈云唤进了屋。   那天晚上沈云唤睡在劭远的床上,在月色下,星光下,一夜好梦。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发现已经9点了,她哀嚎一声从床上弹起来。   才发现劭远已经出门了,早餐放在桌子上,还给她订了一个闹钟:10点。   …………科学家不知道正常人的朝九晚五吗?老板不知道员工不能任性迟到吗?   抓起早餐沈云唤慌慌张张的出了门,开上车一溜烟的往公司赶。   同样的一天,任熙开车去往公司的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他调转车头,向另一个路口开去。    ☆、第二十六章   电话中助理告诉任熙,在L市的一个小镇找到了祝君怡。   “任总,我们找到祝小姐了。”   “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任熙赶到小镇上时,祝君怡正好中午下课,教室外面正下着雨,她小心的操控着轮椅下了缓坡,来到幼儿园外面,她还未掏出身后的伞,却发现头顶上空的雨停了。   祝君怡看向身后为她撑伞的人。   “任熙?你怎么在这里?”   手中的咖啡冲散了些许凉意。任熙将祝君怡推进了一家咖啡馆,帮她调整好轮椅的高度,一切就像从前一样。那时候任熙还不知道关于他母亲的死因,他们相互依偎着生活。   “我找了你很久,他们告诉我说你在这里,我就想过来看看你。”   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对沉默,他们曾经像家人一样相处,那时候他们是最亲的人。后来,当事实的面纱被人揭开,他们也再不能像从前一样真的相安无事。   放不下的,忘不了的,不过是因为新的生活不如意。当我们真的重新开始,用力全力去找到新的自我,会发现,换了一片天空的星辰依旧闪亮。   “你现在怎么样?一个人生活有没有不方便?”   这样的寒暄,祝君怡以为不会再有了。她笑了笑,告诉任熙。   “我现在和我爸爸生活在一起,在幼儿园给孩子们弹琴,我过得很好,你呢?”   “就那样,每天开会,工作,应酬,有时候都开始怀疑生活的真实性了。”   “注意身体。”   “我知道,你也是。”   她没有问他关于沈云唤的事,帮贺美西从任熙的电脑里偷文件是她最后悔的事。不去触及那些回忆才能落落大方的转身离开。   任熙送祝君怡回家,离开前他看着那间小屋久久不能回神。手中拿着的东西太多了,就会羡慕那些轻装上路的人。   MOYO公司内部最近都在议论着一件事,研发部经理岳露和他们的董事长季穆要订婚了。   姜柳柳看着一脸愤恨的肖旎君,小心翼翼的说道。   “旎君,你说他们传的是不是真的?岳露真的要和季董订婚吗?”   “谁知道真不真,指不定是那个岳露自己造的谣。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岳露抱着文件从楼梯口经过时,听到了肖旎君说出的这句话,她没有理会,直接上了董事长办公室。   姜柳柳从楼道里探出头来,松了一口气,她回头去看肖旎君。   “旎君你小心点,你忘记上次她是怎么对付我们的了?”   “她不过就是手段多一些罢了,我爸说了,岳露找来的那些人根本就动不了他,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她看看我肖旎君是不是好欺负的。”   “你打算做什么?”   “你还记得我前几天和你说的,那个追我公安局的科长吗?”   “记得,怎么了?”   “他是岳露的表哥,没什么本身,全靠岳露的妈妈才当上科长,前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他喝醉了,说了一些关于岳露的话。”   “什么话?”   “他说岳露的妈妈之所以提拔他,是为了让他消掉岳露档案中的一段。岳露四年前被人qj了,他说他其实没有消掉那份资料,只是藏起来了,为了以后手中有筹码和岳家谈条件。”   “这可是个大新闻,岳家的小姐被人……”   “嘘,我打算把那份资料搞到手,然后公布出来。”   “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岳家想把岳露嫁给季家,我们就帮季董一次,这也算是做件好事了。”   岳露把手中的文件放到季穆的桌上,   “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   季穆摘下眼镜,扔到桌上。   “他们想要逼我,不得不娶了你。也太小看我了。不过,只要岳小姐能说到做到,我就不用做联姻的牺牲品。”   “我当然可以做到,反正我们都不想和对方结婚,现在我们是一个阵线上的,你就不要叫我岳小姐,直接叫我岳露就好了。”   季穆微微笑着。   “好,岳露。”   沈云唤看着自己身边智障一样的岳露,默默挪开了位置。她能感觉到餐厅很多人的视线都扫向她们。不就是季穆叫了她的名字嘛,有什么好开心的。劭远一生气也经常叫“沈云唤”啊。   “得了,得了,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沈云唤,我现在和他是战友了。”   “对啊,一起对抗你的幸福。”   听到这句话岳露才安静下来。沈云唤说的对,她即将跟着季穆冲锋陷阵,打的却是自己人。   “我求的不多,能和他近一些就好。”   “说谎,人都是得寸进尺,永远不知餍足的。你越靠近他,你就会陷得越深。”   “哟,沈云唤,看不出来嘛,你这说得一本正经的,是不是你家劭院士又让你不可自拨了?”   自从沈云唤和岳露说了劭远为什么不在公司的原因后,岳露就喜欢叫劭远劭院士。沈云唤觉得明明很高大上的称谓,但被岳露一说出来就是满满的猥琐。   沈云唤和劭远自从沈云唤夜不归宿那天后,关系慢慢的变得和谐。他的工作一直很忙,大多数时候都是沈云唤去中物院的门口接他一起回家。她现在和岗前小哥成了朋友,每天坐在岗哨亭里聊得天南海北。   只是他们再也没有提起关于喜欢这件事了,他们变成了好邻居,好饭友,这样的劭远好像和她之间没有了隔阂,但又好像离得更远了。   岳露的话戳到沈云唤心中那片柔软的地方。   “我好像真的不可自拨了,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只把他当作邻居,一个优秀得让我永远只能看着他背影的邻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所作所为却往往推翻自己这样的定位。我收集关于他的剪报,看到女孩子和他告白我会难受,他不在我身边,我就会关注那些像他一样的人。我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喜欢了。”   岳露很肯定的告诉沈云唤。   “是,而且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你不能再这样躲躲藏藏了,告诉他你喜欢他,别因为胆怯而错过了最好的人。”   沈云唤不想错过,不想再逃避。于是这天在中物院外等劭远时,她坐在车上打了很久的稿子。备好了底稿,她下车走到岗哨小哥面前,还彩排了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和你在一起我明明很安心,可是我却又害怕和你太近,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我怕失去你,比起不能和你继续做朋友,我更愿意小心的待在你身边,所以我不敢离你太近,太近了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喜欢你的心。现在我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感情了,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沈云唤说完这些话后,觉得心里特别轻松,她睁开眼睛,看到岗哨小哥一脸的羞涩。小哥憨厚的一笑。   “沈小姐,其实……”   “沈云唤。”   不远处走来的劭远出声打断了小哥的话。从沈云唤开始说话,劭远就一直站在那里,他听完了她说的所有话。心中千万种情绪在翻腾。他打断岗哨小哥的话,走到沈云唤的面前。   “走吧。”   坐到车里面之后,他又对正在系安全带的沈云唤说。   “以后你别来这里等我了。”   沈云唤原本手有些抖,怎么也扣不上安全带,听到劭远这句话更是死活也扣不上了。这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劭远倾过身子,就着沈云唤的手系好安全带,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她。   “这是我这边的房子的钥匙,以后你就回那里等我。”   这情绪的两级变化让沈云唤有些惶恐,她接过钥匙,把手放到大腿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不是梦。   “好好开车。”   就这样把车安全的开到了家。沈云唤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和劭远说那些话。她一时半会没解开安全带,劭远已经下车往楼道里走去了。   沈云唤追上劭远。在二楼的楼梯口叫住他。   “劭远,我有话对你说。”   “可以。”   什么鬼?劭远说完这两个字以后自己就上了楼,没有理会楼下的沈云唤。既然可以,为什么要继续走??沈云唤一脸莫名其妙的回了自己家。   劭远这一走,打消了沈云唤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三月末的时候,沈云唤才发现她和劭远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了。   这天,沈云唤和岳露吃午饭时,岳露问她。   “你和劭院士突破界限了?”   “也许我和他还是到此为止的好?”   “怎么了?”   “我说不出那些话,虽然我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心,但也更害怕了,害怕连现在的关系都不能保持。”   “越是珍惜就越不敢逾越界限,但是如果你不跨出那一步,就永远看不到界限那边的世界。”   吃过饭后,她们一起回了公司,沈云唤一路上想着岳露说的话。没发现周围的异常。   “你们看,她来了,她来了。”   “就是她啊?”   “长得挺漂亮,就是可惜了。”   岳露和沈云唤一出现,人群就从围着通知栏变成了围着她们两个人。   沈云唤惊觉自己被人包围,她看向岳露,岳露正盯着通知栏上的几张纸。沈云唤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通知栏上,关于四年前岳露遇到意外的报告,上面还盖着公章。沈云唤才看了开头,便慌忙把它撕下来。   岳露从沈云唤手中拿过那几张纸,走出人群,一如既往的步伐和背影,没有一丝不自在。   季穆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一声“砰”的响声打断了他的休息时间,门被人推开。岳露冷冷的站在门外,沈云唤跟在她的身后,她走到季穆的面前,把手中的纸拍在季穆的胸口,冷冰冰的说道。   “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   季穆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抬手拿过那些纸,一眼扫过,眉头皱起来。   “季穆,亏我还以为你有多高尚,做出的事也不过如此。”   季穆拿着那些纸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岳露。   “怎么不说话?心虚吗?季穆,你就不是个男人。”   岳露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办公室,沈云唤追着岳露出了办公室。   季穆看着手中的纸,那个公章格外显眼。关于岳露的事,他很早就知道了,当初劭远让他帮忙查四年前的一件事,他查到一半却发现所有的记录都被消了。找人从其他途径才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按道理这件事只有体制内的人知道。季穆看着那个公章,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第二十七章   季穆挂断电话,望着楼下岳露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身影,那么模糊,偏偏他能认出来那就是她。他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会有那么顽强的力量,如果她不是岳家的女儿……   他看着她打车离开,沈云唤站在马路边上看着远去的车,慢慢回了公司。   岳家的当家岳传飞很快就知道了MOYO公司发生的事,他叫来秘书。   “这件事别插手,先看看季家那个小子怎么处理。”   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有人想闹腾,看来是他这些年沉寂太久了。但他也想看看季穆会怎么处理这件事,看看是否这个世界真成了他们年轻人的。   沈云唤回了办公室,她现在很担心岳露,其实她拿不准这件事是不是季穆做的。所以更担心因为岳露的一口咬定,会让季穆讨厌岳露。被喜欢的人讨厌,恐怕是这个世界最悲伤的事了吧。   下班后,她买了些吃的,来到岳露带她来过的公寓,她还没敲门,岳露就把门打开了。   “搁阳台那里就看到你了,上个楼怎么那么慢,饿死我了。”   她没告诉沈云唤她凑在猫眼那里看了她好久,她那种想敲又不敢敲的纠结和几年前站在她的病房门口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那样的细节让她觉得真实和温暖,大人们都在权衡利弊,考量着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才能损失最小,只有沈云唤真的关心她内心的感受。   看着岳露很有食欲的吃着东西,沈云唤放下心来。   “岳露,那件事会不会不是季董做的?”   “我知道不是他啊。”   岳露吮吸着手指,又拿起一个鸡腿,沈云唤被她说出口的话惊到。   “那你今天在办公室那么肯定的说是季董做的。”   “帮他解脱呗,季家和岳家两家想要联姻的心情太强烈,其实他根本无计可施。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要这件事一曝光,就会让季岳两家打消强强联合的想法。”   “你都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吗?你明明那么喜欢他。”   “考虑的啊,可是已经被人知道的,又有什么好遮掩的呢,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顺水推舟。”   岳露从来不顾忌别人的看法,她关心的不过是季穆一个人而已。他自由,她就自由。他快乐,她就快乐。   事发第二天,岳露没有来上班,沈云唤呆愣了好半天才发现主持会议的人变成了劭远,他坐在季穆平时坐的位置,脸上看不出表情,话比季穆还要少。各个部门的经理报告完毕后,他便宣布散会。   虽然他很少出现在公司,但所有的员工对他都有一种由衷的敬佩,他们的眼神和一举一动无不透露出对劭远的信任和尊重。   这让沈云唤想起季穆和她说过的话,这个公司之所以能发展到现在,劭远功不可没。其实沈云唤很难想象劭远做其他事的样子,在她的眼里,劭远更适合的是待在实验室里脚踏实地,而不是在商场上尔虞我诈。   他身上总会有让你惊奇的地方,你以为他还是个学生,他却已经开了京华那么大的酒店。你以为他只是个小小的实验员,他却出现在很多知名的社科杂志上,拿下许许多多的奖项。当你以为他最多是个中物院的院士时,他顶着MOYO董事长的头衔出现了。   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是属于天才的奇迹。   沈云唤跟在人群后,想混在大部队中慢慢溜走,却被劭远出声留下。   “沈云唤留下。”   她抱着笔记本慢慢退回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从“沈云唤”三个字中,她能感受得到劭远心情不是很好,但她又说不出是为什么,按道理他们这久都没见面,她应该没有机会惹到他啊。   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很贴心的拉上了门。   “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劭远的手正在不停的笔套取下来又套回去。发出“咔塔,咔塔”的声音。沈云唤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像在拧人的脑袋,她摸摸脖子,很没底气的说道。   “我没有啊。”   “那你有时间和岗哨亭的小刘发微信,就没时间去接我?”   “你每天都很忙啊,去接了,你也不一定回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和小刘发微信的。小刘告诉你了?”   沈云唤一脸茫然的看向劭远。对方一脸不屑的回击道。   “我用得着别人告诉我,我的女朋友在干什么吗?”   女朋友…………这三个字成功的让沈云唤的脑袋短路了。   “我们什么时候是……那个……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劭远扶额,果然对她的反射弧不能抱太大希望。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天,你在岗哨亭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沈云唤回想她背的熟溜的台词。想到一半突然停住了,那天,他竟然听见了的!而是听见了还一脸淡定的给她钥匙!现在要是能有条地缝,沈云唤一定钻进去。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我怎么回答的。”   “你没回答啊。”   “在楼梯口。”   沈云唤努力回想那天的事。她说完劭远我有话和你说之后,劭远回了句可以。等等!!可以?可以!   劭远坐在椅子上,循循善诱。   “想起来了吗?沈云唤,我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凉在一边是不是不太好。”   “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可以”是那个意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劭远突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头。就在沈云唤以为她和劭远即将有什么突破性进展时。劭远敲了敲她的头。   “现在明白了?以后别让我等那么久了。”   这一天沈云唤都像是漂浮在云里的,她总觉得不真实,她和劭远这样的发展节奏是不是快了点。所以她时不时的从饮水机里接些热水烫烫自己。   烫着烫着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劭远是怎么知道她和小刘发微信的?   但和劭远在一起的事实冲击力还是要大得多,每每她一想起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那个人是自己男朋友,她就莫名的笑了,很快她就忘了小刘的问题。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消息和岳露分享。一下班后,她就直奔岳露的公寓。   “所以你和劭远现在是正式交往?”   “嗯嗯。”   “哎哟喂,你看你羞涩那样。那你不和他约会,跑我这里来干嘛?”   “约会???”   “对啊,就是两个人一起去一个浪漫的地方,单独待在一起。”   “两个人啊,啊!!!”   沈云唤从岳露的床上弹起来,找到包包拿出手机,果然上面已经有5个未接来电了。   “你怎么了?”   岳露看着沈云唤一脸的生不如死。   “我把劭远忘在公司了……”   沈云唤打不通劭远的电话,便直接回了公司,她进入公司后却发现停电了,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   她摸进董事长的办公室,喊道。   “劭远?劭远你还在吗?”   沈云唤没听到劭远的声音,在办公桌前也没看到人影,决定先下楼,这样的环境实在有些渗人。她还没来得及转身。有人就在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   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沈云唤发誓这辈子她都不会忘的。那人一拍,她被吓得手机也拿不住,忙跑到办公室的桌下躲着,放开嗓子大声叫起来。   “啊!啊!啊!!救命啊!!”   “小姐,小姐,是我,我是楼下的保安,停电了,我上来看看情况。”   沈云唤缓过来后,才慢慢看清站在办公室的人是个穿制服的大叔。   但被这么一吓,她发现腿有些软,三魂六魄还有两魄没归位。   劭远听到沈云唤的声音,忙从电房跑上来,他开了手电,就看到保安站在办公桌前正弯腰说着什么。   “怎么了?”   “劭董,这位小姐不肯出来。”   劭远走过去弯下腰,手电照在沈云唤的手上,沈云唤抱着腿坐在地上,两只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他放下手电朝着她伸出手。   “出来,我就在这里。”   沈云唤把手递给他,任由劭远把她拖出去,才碰到劭远的身子,她就紧紧的抱住他。   “吓死我了,让我抱抱。”   劭远的胸口微微起伏,被她抱着的身子有些僵硬,适应怀里的柔软后,他慢慢的抬起手把她抱住。   站在一旁的大叔默默离开办公室,去检查电路。   直到灯再次亮起来,沈云唤才松开抱着劭远的手。一开始她是因为害怕所以抱住了他,可是却发现越抱越舒服,就舍不得放开,索性一直抱着。   “你怎么不在办公室?我打你电话也没人接。”   “电话没带在身上,我去机房检查电路了。”   “你可以送开我了,这样不方便说话。”   “现在是我怕,要是刚才不是保安,真是坏人怎么办?”   沈云唤象征性的挣扎几下,便没再动了。因为被他抱着很温暖,很安全。   晚上回到家时,沈云唤还有些意犹未尽。不得不说,上帝创造男人和女人的手法真的是鬼斧神工。   快要睡着时,沈云唤又想起来那个被她存疑的问题:劭远是怎么知道她和小刘发微信的?   她拿出手机给劭远发了一条短信。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小刘发微信的。   没过一会,那边回复。   :登你的号。   :你知道我的密码??   :嗯。   沈云唤赶紧登上微信换密码。这种不正之风要及时扼杀在摇篮里。   她才换完没多久,劭远发来一条信息。   :你确定你换密码的速度能快得过我解密码的速度?   ……………   其实沈云唤和劭远谈恋爱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没有刻意的制造浪漫,也没有强迫改变一些习惯,他们像是最契合的一对,踩着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的脚印,迈出一样步伐,晃晃荡荡就到了终点。   隔天劭远没有和沈云唤一起去公司。他把沈云唤送到MOYO的楼下后便去了实验室。   沈云唤觉得劭远像个超人一样,他怎么能同时做好那么多事情呢?   到了公司后,沈云唤先去了岳露的办公室。   “昨天你和季董都没来公司。”   “他也没来吗?难怪要让你家劭院士来主持开会。”   沈云唤很得意的笑笑。   “你们没在一起吗?我以为你们去查关于那件事了。”   “没有。”   关于那件事,岳露是这样计划的,她把这件事推到季穆身上,如果季穆不解释,那么季家和岳家铁定是不能继续合作关系了,她和季穆的婚约就能解除。   这样她就能说到做到,履行和他是战友的约定了。   季穆的秘书敲响岳露办公室的门。   “岳经理,季董请你到他的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适合昨天的氛围 汪…汪…汪… ☆、第二十八章   岳露来到季穆办公室时,季穆正在处理工作,他工作的时候常常会戴着眼镜,总是那么投入,难怪人家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季穆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示意她进去。他点开电脑上的一个视频给岳露看。   视频中肖旎君正在往公示栏上贴东西,周围光线不太好,她贴完之后便很快离开。   “你就是让我看这个?”   “你接着看。”   下一个视频比较清晰,是在一个娱乐场所拍到的,肖旎君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的走进一个包间。视频定格在那个男人的脸上,这个人岳露再熟悉不过了,是她的表哥。   “肖旎君从你表哥那里弄来的文件,当年我帮劭远查这件事的时候,虽然显示没有任何公家的文件记录下来,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内情。你表哥在你出事后突然被提到了局长的位置了,后面有人使了多少手段可想而知。但很显然他不懂得知恩图报,你们岳家选错了人。”   “你为什么会去调查?因为不想被冤枉?”   “算是一点吧,还有,我季穆不用女人为我牺牲什么。”   “也对,你打算怎么处理?”   “已经有人以偷盗机密文件的名字给肖旎君发律师函了,她爸受贿的事也被人曝光了,肖家闹腾得差不多了,该有人来清清场了。”   岳露觉得自己错了,怎么能小看季穆呢,他不靠季家就打拼出了MOYO这个大公司,手段怎么可能少。他是只闭着眼睛小憩的雄狮,一声怒吼就足以让你吓破胆。   肖家此时正在一篇的慌乱之中,肖父指着肖旎君的鼻子骂道。   “都说女儿不成气候,你怎么敢惹上岳家的人,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让你消停点你偏给我不知好歹,现在这幅局面你担得了吗?”   肖旎君看着寄到家里来律师函和MOYO的解聘协议,狠狠的跺脚,她朝门外走去。完全不顾此时已经火上眉头的肖父。   她来到MOYO,不顾秘书的阻拦直接进了季穆的办公室,她看着和季穆站在一起的岳露,愤恨的笑了声。   “感情是和季董走在一起了啊,难怪使出那么大幺蛾子。岳露你有本事和我明着来啊!靠岳家算什么本事。”   岳露没有理会她,肖旎君阴她的时候也没明着来啊,这样子的肖旎君不仅没有一点气势,还很掉价。   “季董,现在那件事警察还没调查清楚呢,MOYO根本没有理由和我解约!这份协议我是不会签的。”   季穆看着她,手指抵在下颌,缓缓开口。   “如果这个理由暂时还不成立,那么你作为下属,却私自盗取岳经理工作U盘的事,也算窃取商业机密了吧,你觉得这件事能不能让你和MOYO解约呢?”   岳露吃惊的看向季穆,原来他知道这件事的。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肖旎君的样子很冷冽,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但也很酷,这就是季穆的迷人之处,他总是做好万全的准备,让你措不及防的失败,他随便说出的话就能戳中你的软肋。   肖旎君不可置信的看着季穆和岳露,直到保安上来把她带走,她挣扎,不停大呼小叫,对岳露骂着难听的话。   沈云唤听到动静也走出来,便看到肖旎君被两个保安驾着从楼上下来。这让沈云唤想起了岳露以前说过的话,越是没底的人,越是声势浩大。   吃午饭时,沈云唤问岳露。   “肖旎君怎么了?你和季穆联手对付她了?”   “用得着我出手吗?季穆用食指就能把她秒杀。”   “所以说?”   “她就是爆料那个人,而且是我表哥给她提供的资料,当年我妈为了避免外人利用这件事消费岳家,就把我表哥提拔到了局长的位置,让他来处理这件事,没想到却被反咬一口。”   其实整件事中,最让岳露痛心的就是在视频上看到表哥的脸了。最亲的人却伤你最深。   沈云唤能懂岳露的这种感觉,就像当初任熙盗她的号去指证贺美西一样。我们总会这样,被毫无防备之心的人背叛,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那天下班后岳露没有回她的公寓,而是回了岳家。进门时,岳传飞正在打电话。   “他就不用留了,岳家向来没有亏待他,是他自己没有珍惜。”   看到岳露进来,岳传飞挂断电话。很是欣慰的对她说。   “季家那个小子处理得还不错,就是不够心狠手辣,还给肖家留了后路,怎么样?现在对他刮目相看了,也愿意嫁过去了吧?”   “爸,我当然对他刮目相看了,我对您也刮目相看,但是,这和嫁不嫁给他没关系,我还是不想嫁。”   “别任性,你们年轻人太武断,我和你妈走的路比你吃的盐都多,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你最好,你别瞧不起季穆,他虽然是季家的私生子,但你看看你工作的MOYO,那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成就。”   “爸,我累了,别那么冠冕堂皇的说这些话了,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你们不过是想强强联合而已。季家为什么不拿自己的亲儿子来和我们家联姻,而是找这个私生子,还不就是因为我四年前发生的事,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多少真心,多少利益,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岳露没有管岳传飞在她身后的厉声警告,离开了家,她来到L市的监狱,岳家的速度够快,手段够高,她表哥已经在里面待了一段时间了。   电话那头,表哥哭得很伤心。   “露露,哥不是有意和她说的,只是喝醉了提过一次,谁想到她会用这件事害你。”   “她不害我,你也不会放过我的吧,当初让你处理掉的文件,是你的武器,是你的筹码,就算不被肖旎君利用,你也会找机会坑一笔。说到底,亲情在你那里还不如几张纸值钱是吗?”   “表妹,表妹,你别走,我错了!我错了啊,你和你爸求求情,放我出去,好不好?表哥从小待你就好,表哥才四十岁,不想在牢里过下辈子啊。”   世情薄,人情恶。   晚上和劭远在京华吃饭的时候,劭远很快就吃好了,他坐在沈云唤的对面看着吃得相当投入的沈云唤,缓缓开口道。   “这个月结束后我要出国。”   “咳咳咳……咳咳……”   沈云唤被劭远突然说的话惊得一阵咳嗽,劭远走过来轻拍她的背。她平复呼吸以后继续对着碗里的里脊奋斗,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去的那天记得通知我,我去送你。”   “…………”   劭远以为他们刚在一起,沈云唤应该会舍不得他出国,没想到对方毫不care。他勾起嘴角,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对于沈云唤来说,劭远出国,其实和出差没区别,他在国外读博那一年,回国了五次,平均两个月能见他一次。而且,就算他在国内,他的大部分时间也是属于实验室的。   “这次是和禹歌一起去。”   因为沈云唤之前和他有过这样一个对话。所以劭远很是知道如何给自己博关注。   “你和宝宝的妈妈和熟吗?”   “嗯。”   “熟到什么程度?”   “如果发生危险,我会先保护她。”   “发生危险的时候我在场吗?”   “你不在。”   “那为什么说先救她?”   “我会奋不顾身的意思。”   果然听到劭远是和孟禹歌一起去,沈云唤放下了正在往嘴里送的里脊。   “就你们两个人吗?”   “嗯。”   国内确实只有他们两个人被邀请了。   “什么实验一定要你们两个人一起做?”   她戳着里脊,小声的嘀咕。   “不止做实验,还有一个学术交流会,而且主办方还邀请我们去度假。”   度假?海滩?比基尼??   沈云唤默了好半响,抬头很是严肃的对劭远说。   “劭远,你现在有女朋友了,懂吗?”   “不懂。”   她站起身,坐到劭远身边。   “就是你要有从一而终的自觉。”   “噢…这样啊。”   劭远看着离她很近的沈云唤,她的嘴角还有里脊上的汤汁,劭远其实不喜欢吃甜的东西,特别还是甜的肉,不过,现在,他突然很想尝一尝这样的味道。   他一低头,擦过沈云唤的脸颊。沈云唤只觉得嘴角一热,有温温热热的触感。   劭远很快离开,沈云唤一脸呆滞的摸摸嘴角,这算是接吻吗?   一直到站在家门口,沈云唤还是懵圈的,她跟在劭远身后也想进劭家的门,劭远停住脚步,她撞上了他的背。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劭远。   有些好笑,有些无奈。劭远扭过她的头,把她推向了沈家的方向。   “你,右转。”   沈云唤进了家门,她爸她妈很整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进门。沈妈妈一脸笑容的迎上来。   “和阿远一起吃饭了?”   “嗯嗯。”   沈妈妈欣慰的看着女儿进了房间,凑到沈爸爸的耳朵边说。   “你女儿和阿远肯定有戏。”   “你就是更年期爱瞎掺合。”   “要不要打赌?家里的电视一个月不看体育台,不看新闻,我赌他们在一起了。”   “我赌没在一起,要是这两孩子有可能,青春期就早恋了。”    ☆、第二十九章   肖旎君和MOYO解约后,便不停的被传唤至法院,当然肖父也以在职期间滥用职权,贪污腐败的罪名接受了调查。肖家的景况不过几天时间便一落千丈。   上庭的时候,法官问肖旎君。   “你父亲肖xx供认是他驱使你盗用了国有文件,是否属实?”   这句话一出,肖旎君的心好像被撕扯一样疼痛,什么叫做父亲供认?什么叫做她被驱使?她情绪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警卫按住身体。   “是我一个人做的,和我爸没关系!”   她的怒吼没有人听见,最终肖xx以教唆他人犯罪和滥用职权被关押,处以有期徒刑六年。而肖旎君因为犯错程度较轻,接受政治教育后,遣派回家。   肖旎君去探望被关押的父亲,一向不怒而威的父亲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几十岁,两鬓斑白,她是肖家的独女,从小到大,父亲都很宠她,所以她才会那么目中无人,那么不知轻重。   父女两相顾而泣。   “爸,都怪我,我以后不会了,我一定好好听你和妈妈的话。”   “怎么会怪你呢,我们家旎君没有错,是爸爸做错了,这是惩罚,终归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提前来了而已。你妈身体不好,要听她的话。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去找你舅舅。”   当年肖旎君的舅舅没有看上工作,是肖旎君的父亲帮他在单位安排了职位,如今舅舅已经混得风生水起。   肖旎君去找舅舅,被秘书拦在了门外,她只能去舅舅家等着,她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她和妈妈。   舅舅回家后看到肖旎君,忙四顾看了看,拉她进门。   “旎君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现在是敏感时期,谁和你爸扯上关系,谁就会出事,你怎么能来找我呢。”   “舅舅,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现在很需要一份工作。”   “这个舅舅也帮不了你,你知道的,舅舅这是个闲职。”   此时的肖家再也不是当初的样子了,肖旎君的妈妈因为这一连串的变故而受到严重刺激,不得不躺在床上休养。肖家的房子被查封了,亲戚朋友避她们如蛇蝎,她和妈妈只能搬进出租房,没有舅舅的帮忙,她四处找新的工作,等爸爸出来。   任熙对于MOYO和肖家的事件多少还是有些关注的,在任怀遇没有去世之前,任家和肖家一直保持着来往,官场和商场都是相互庇佑的。在很多事情上,肖家帮了任家不少。   任熙主动找上肖旎君。让她去任氏工作。   “我在MOYO做出那样的事,你还愿意让我去任氏工作?”   “虽然说错了就是错了,但如果连知错就改的自觉都没有,那才是真的没救了,我相信你会给我看到你的能力的。”   这也是任怀遇去世后,任熙接手任氏,给任氏定下的公司员工守则中的一条。他不再想把任氏发展为家族企业,而是一个共同进步的大集体。在公司内部不看出身,不看过往,只看能力和品德。   对于沈云唤,任熙有无穷无尽的愧疚,他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原谅自己做出那样的事。就让他,在今后的岁月里不停的成长,直到可以心安理得的道歉。   岳露在肖旎君被带走后,没有再来过公司,直到公司贴出新的招聘公告,沈云唤才知道,岳露辞职了,不仅辞职了,她还打算出国。   “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国了。”   “这不还在你面前嘛。最近在忙,所以没时间通知你,本来打算出国前一晚再联系你,咱俩不醉不归的。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   直到被岳露带到魔窟一样的酒吧,沈云唤才知道她说的撞日是什么意思。看着沈云唤各种新奇不自在的样子,岳露毫不留情的嘲笑。   “你不会是第一次来酒吧吧?”   “……………”   岳露点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酒,沈云唤看着颜色好看的,就拿起来尝一尝。然后,尝着尝着她就醉了。她酒品挺好的,岳露在昏暗的灯光下根本看不出来她醉了,而是听到她说话。那些平时她不会说的话,现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你要走了,我很难过,这件事情是因为我才发生的,可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连你要走了,我也是在别人那里知道的。岳露,我不是个称职的朋友。你出国后就把我们都忘了吧,然后去认识新的朋友,找一个比季穆帅的男朋友,生个混血的漂亮宝宝……”   这样的话,清醒情况下的沈云唤必定是不会说的。岳露知道她醉了,便坐过去搂着她的肩。沈云唤停顿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亮,问岳露。   “你出国是为了季穆吗,你走了,他就不用和你结婚了,对不对?”   岳露落寞的笑了,她拍拍沈云唤的头。   “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让女人为他牺牲什么呢,他自己和季家断了关系,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舍不得季家这棵大树时,决然的斩断了他和季家最后的联系。但是他越这样,我就越是觉得他帅,可我还是得离开,去看不到他的地方,那样也许就不会太想他了。”   “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呢?”沈云唤已经彻彻底底的醉了。   “其实很多时候,在做之前我们就能预测到,什么事情成功率比较大,什么事情根本不可能。不用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索性就别给他造成困扰了。”   岳露自言自语的说了半天,回过头来,沈云唤已经靠着她的肩头睡着了。她了起来,找出沈云唤的手机播了一个电话。   在酒吧外吹了一会的风,劭远就开车过来了。岳露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沈云唤推给他。   “我们云唤真的很负责任的,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哦。”   劭远抱住瘫在他身上的沈云唤,对着岳露说。   “我们开车送你吧。”   岳露头也不回的离开,朝他们挥挥手。   把沈云唤安置在副驾驶上,劭远捏捏她的脸。   “长出息了啊,喝酒都喝到酒吧来了。”   车开在回程的路上,沈云唤慢慢醒过来,她看看车窗外,又回头看看开车的劭远,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你怎么来了?”   “为了对一个酒鬼从一而终。”   “嘿嘿……对!”   劭远想送沈云唤回家,但又担心她这幅模样回家后,折腾沈妈妈沈爸爸。其实沈云唤醉酒后很乖,总会安安静静的睡觉。   但劭远不能和沈妈妈解释沈云唤为什么会醉成这样,给沈妈妈打了电话报备之后只能把她带到中物院附近的房子。   一路上抱着她上楼,沈云唤好吃好喝二十多年,今天又灌了不少酒,身体自然是有些沉的,但直到家门口,劭远还能单手抱着她开门。沈云唤要是能清醒的感受这一幕,估计再也不会说劭远只是个做实验的了吧。   她已经睡熟了,劭远走得稳当,她更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把她放在床上,劭远拧开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又下楼去给她买了些醒酒的药。   回来时,床上却不见了人。他叫了她的名字。   “云唤?”   听到有人叫自己,沈云唤很清脆的应和道。   “我在这里。”   沈云唤要趴在阳台上看星星,劭远死活也拉不回房,感情她换种酒喝就换种醉酒的方式,上次在海边喝醉了明明软萌软萌的,很好搞定啊。给她披了件衣服,劭远便开始循循善诱。   “星星好看吗?”   “好看!”   “那云云想看大星星吗?”   “什么大星星?”   “就是比天上的星星更大更亮的星星。”   “想!”   就这样把沈傻子骗回房后,给她喂了醒酒的药,沈云唤躺在床上满世界的找大星星。   “大星星呢?”   劭远走到开关处关了灯,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又回到床前打开床头到台灯,指着台灯对沈云唤说。   “喏,这就是大星星。”   沈云唤看着发出暖黄光芒的台灯,一时发了愣。随即开心笑了。她看看台灯又看看劭远。   “这个是大星星,你眼睛里有小星星。”   灯光下,沈云唤笑得像个孩子,让劭远一时看得入迷。她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女孩子,是他喜欢了十年的女孩子。   沈云唤在看她的大星星,劭远在看沈云唤,窗外的月亮在看他们。   沈云唤只觉得星星的光芒被人盖住,劭远的脸突然放大出现在她的面前。嘴巴上传来麻麻的感觉,慢慢的变得甜腻。   劭远低哑着声音说。   “云云,你真的要对我负责。”    ☆、第三十章   沈云唤醒来时,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正好洒在床头。记忆中她昨天和岳露一起喝的酒,然后喝醉了,然后,然后!是劭远来酒吧接的她!她一个激灵吓得坐起身来,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把她重新摁回了床上。   脑袋接触到枕头的那一刻,沈云唤心中流过百转千回的念头。这不是她房间,她身边谁了个有结实手臂的人。他们也许……   那只手搭在她的锁骨处就没有再离开。沈云唤僵硬的转过头,就看到劭远睡着的脸,阳光下,他睫毛投下一大片阴影。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沈云唤很想从阳台跳下去。   她想轻轻的抬开劭远的手,却又被人揽进了怀里,他的声音还有些懵懂和沙哑。   “别闹,再睡会。”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沈云唤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一抬头,额头就能触碰到他的下巴。沈云唤顺着他的下颌看上去,是他的嘴唇,他嘴唇有些薄,平时总抿成一条线,现在放松下来,有些肉肉的,可爱的感觉。   她还想认真的看了一会,毕竟平时没有这样的机会接触那么无害的劭远。但劭远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时,沈云唤沉寂的羞耻心突然爆棚,她一个潜伏,钻进了被子里。还没冷静下来,又被劭远捞出来。   “你是不是想多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起床去了浴室。留下沈云唤一脸懵圈的躺在床上。什么叫做她想多了?孤男寡女在同一张床上醒过来,这不是酒后乱性是什么?   沈云唤伸手掐了大腿一下,想告诉自己这是梦,却在摸上大腿时,被真实牛仔布料的触感惊了一把。穿着的还是昨天的裤子,只是衣服换成了一件衬衣,她穿在里面的背心也还在。刚才劭远下床是,也是穿好衣服的。   她活动活动脖子,扭扭腰,不痛,不酸,书里面描写的某种活动的后遗症都没有,她还在扭腰。劭远正好擦着头发走出来。   昨天晚上,他吻过她之后,便想起身离开,却被某人勾住了脖子,他本来就已经在极力克制,她却在不停的撩拨,他脱下自己的衬衫换下她身上满是酒味的衣服。抱着她睡下,压住所有的蠢蠢欲动。   “你这样的反应,是失望?”   沈云唤尴尬的停住所有的动作,慢慢滑下床去了浴室,出来时,她发现,劭远已经换了另一条床单。   ……对她是满满的嫌弃。   三月份的最后一天,沈云唤去机场送岳露出国。那天的L市晴空万里,飞机起起落落,沈云唤看着岳露过了安检,她回头看了看,对沈云唤笑笑,转身走了。   她想看到的那个人当然不会来。不留恋,不纠缠,她爱得克制而有深刻,季穆也许不爱她,但必定是欣赏她这样的女子的。   从机场回来后,沈云唤回了劭远的公寓,劭远明天也要走了,去美国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合作实验。   她答应他,回家帮他收拾行李,其实沈云唤是舍不得的,他们都已经同床共枕了,她觉得现在她一分钟也舍不得离开劭远。   回到家后,沈云唤看到茶几上多了一个鱼缸,里面有三条鱼。   “你买鱼做什么?小金鱼又不能吃。”   “……闲着没事你多看看,锻炼一下眼神。”   “我视力挺好的啊。”   “我看不怎么样。”   沈云唤还在兴高采烈的帮劭远收拾着衣服,一点也没发现劭远的情绪变化。   “这件要不要带?你可以参加研讨会的时候穿。”   “恩。”   “你的衣服还真的全是深色的……你们理工科的不知道除了黑灰蓝之外的其他颜色吗?”   “……”   放好衣服,装好袜子之后,沈云唤觉得收拾行李这件事的重头戏来了。   内裤,人类必不可少的东西,她要如何替劭远打包,这种事做得太自然,显得老司机,做得不自然,可能就被怀疑不够爱。做人难,做个好女人更难。   “呃呃,劭远,剩下的你自己来收拾吧。”   “有始有终。”   “我肚子突然很疼。”   “那你等会再接着收拾吧。”   “我怕耽误你时间。”   “我明天的飞机。”   从卫生间里出来后,沈云唤眼睛一闭,从抽屉里随便抓了一把内裤放进了箱子。   打包完毕后,劭远拎着箱子,领着沈云唤下了楼,回了父母家。在公寓的时候还没发现,到了车上空间一狭小,沈云唤就发现了,劭远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你不开心?”   “女朋友那么高兴我出远门,你觉得我高兴得起来。”   “我没有……”   “边收拾行李边唱歌的人难道是我?”   沈云唤默了……果然做人难,做个好女朋友更难,太活泼了说你没心没肺,要是太沮丧了,会不会说她没有沉浸在爱情中的甜蜜啊?   车子在停稳后,沈云唤突然爬在副驾驶上凑近劭远,亲吻了他的嘴角。看到劭远嘴角上扬,她才说了声“晚安”迅速退离,果然行动才是最有力的解释方法。   沈云唤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家,沈妈妈在练瑜伽,看到她那般模样进门。   “你被狗追?”   “锻炼身体,我爸呢?”   “你爸在楼下散步。”   “哦。”   劭远下车后,就看到车子的正前方,沈爸爸正在双手插腰做摇摆状。不过他动作已经停滞很久了,劭远咳嗽一声,上前打招呼。   “沈叔叔。”   “先让我缓缓。”   刚才从车上下来一脸羞涩和他插肩而过的人真是他闺女?一个月的韩剧和宫斗剧?太残忍了。   沈爸爸缓缓的挪正身子。   “你和云云在交往?”   “嗯,叔叔。”   “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才开始没多久。”   “那云云她妈是不知道咯?”   “嗯。”   “那就好,先别说,等定下来再说。”   劭远虽然不明所以,但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沈云唤早早的起床,要出门,沈爸爸拦住了她。   “去哪儿呢?”   “劭远今天出国,我去送他。”   “人阿远早走了,别去了,好好待在家。”   楼下车内的劭远没有等到沈云唤,只等来了一条短信。   “我爸说你走了,让我待在家。”   “好好听你爸爸的话,我待会要进候机室了。”   劭远发动车子离开,有些想不明白,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岳父嫁女情结?   沈云唤很忧伤,她本来还想说趁着去送劭远的机会,对和劭远同行的女孩宣布领属权的。   劭远和孟禹歌在机场碰面。   “我可听说了啊,你和你的小青梅在一起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是由内而外的散发着禁欲的气息?”   “因为我比较喜欢遵循世俗安排的自然而然,不喜欢打破传统的自暴自弃。”   “真希望你家孩子以后能多像小青梅一些,要不然谁摊上谁倒霉。”   到了美国后,实验室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孟禹歌和劭远倒了一天的时差便投入了工作。   劭远和沈云唤结束电话后,便回了实验室,除了报个平安,其他的时候都是他在听沈云唤说,抱怨季穆的变态,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又下雨了之类的。   经过休息室时,孟禹歌还在和宝宝通电话,他们休息的时间并不多,有些时间也是累得一沾床就睡。   “那宝宝要乖哦。”   “嗯嗯,妈妈,我想你了。”   “妈妈也想你。”   在外人看来,孟禹歌是个话不多,有些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女孩,可看到她和宝宝打电话,却又那么又耐心,那么温柔,母爱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爸爸呢?”   “爸爸不在家,我在奶奶家。”   “哦。”   他们向国内打了两次电话,每一次孟禹歌都会问到郑景阳,可是他总是没在。医院已经忙到他一点点时间都没有了吗?   “想他就直接打他电话好了。”   “谁想他了?我只是看他有没有好好照顾宝宝没有。”   “口是心非。”   郑景阳这久除了在医院忙,他还报了个厨艺培训班。每次他去上课,老师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惶恐感。   同样的火候和同样的分量,他的锅却总是冒烟和起火,然后把教室搞得乌烟瘴气。这已经不仅仅是熟能生巧的问题了,还涉及到了个人天赋。   这一次,老师很委婉的告诉他,钱可以退,人他就不用再来了。   “因为你,报我班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孟禹歌出国前,他就想过要学会做菜,好不容易赶上她出国,有个学习时间,但现在却没有老师要收他了。   他开车在回家的路上,劭远打来电话。   “怎么没给禹歌打电话?”   “在忙,而且她也没有给我打啊。”   “但她每一次都问宝宝你在不在。”   “我……我最近在学做菜,和她打电话万一不小心说出来了,肯定会被嘲笑的。”   “学做菜?”   “嗯。”   劭远想起上次沈云唤和他打电话时,提到的那个总在下班后约她吃饭的同事。   这天周末,沈爸爸沈妈妈约上劭远的妈妈一起去爬山,沈云唤一觉睡到了中午,迷糊中听到一阵执着的敲门声,她哀嚎一声爬起来开门。   郑景阳看到打开的门,对披头散发的沈云唤灿烂的一笑。   “你干嘛一直敲门?”   “摁门铃你没听到啊!阿远说你肯定在睡觉,让我使劲敲。”   劭远原话:不坚持三分钟以上,别指望她给你开门。   沈云唤让他进门。   “所以你是来干嘛的?”   “学做菜。”    ☆、第三十一章   沈云唤带着郑景阳去超市买菜。   “你喜欢什么菜?”   郑景阳想了想。   “剁椒鱼头,宫爆鸡丁,脆皮豆米,土豆泥。”   “口味还挺跨领域的嘛。”   买好菜后,两人就正式拜师学艺,整个活动进行了20多分钟时,沈云唤算是对郑景阳的老师把他驱逐出班的行为有些理解了。   也许是因为经常用手术刀的原因,郑景阳在做菜这门艺术中,唯一做得好的就是切菜了。   “我削苹果从来不断皮儿。”   “那你放那么多盐不是因为手抖。”   “医生怎么可能手抖,只不过我觉得那么大锅菜,才一小勺盐应该不够。”   “哦~那这些掉出锅的鸡丁,你是嫌它们长得丑?”   郑景阳尴尬的笑笑,把菜装盘。原本应该满满当当一盘子的菜,现在只装到了盘子的二分之一。   就这样几乎消耗完了她们买来的所有菜,除了土豆泥有些成功外,其他的都惨不忍睹。   “我现在相信你是个好医生了。”   “什么?”   “你看你救了多少菜,让它们免遭下肚的悲哀。”   沈妈妈沈爸爸回家后,就看到自家厨房里,沈云唤正以指点江山的姿态让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打扫着卫生。   “郑医生?”   郑景阳身体一僵,抬起头来和沈云唤的父母打了招呼。他刚才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心中有些忐忑。   “这锅怎么黑成这样?”   “我刚才炒菜的时候忘记看火了,然后就烧起来了。就打电话给郑医生让他来帮忙。”   “郑医生真是麻烦你了。”   郑景阳离开以后,沈妈妈把沈云唤拉到一旁。   “那郑医生还不错,但是我觉得还是阿远好。”   “妈,你想什么呢。”   “想抱孙子。”   因为担心再次发生烧了别人的厨房,郑景阳把学习地点定在了和宝宝住的房子里。   其实郑景阳不是真的一点也不会做菜,只是一个单身男人大大咧咧惯了。沈云唤教了他一个星期后,很明显他的厨艺进步了很多,宝宝每次吃完饭后都会说“爸爸真棒。”   沈云唤才知道,爱吃土豆泥的是宝宝,他学做菜只是为了让在长身体的宝宝吃得好一点。   这天郑景阳在厨房洗碗,沈云唤在客厅和宝宝做游戏。郑景阳电话响起来时,宝宝放下积木,拿着手机跑进了厨房。   沈云唤还在整理散落的积木,郑景阳拿着手机走出来。   “沈云唤,出事了。”   在去往美国的飞机上,沈云唤的心不停的往下沉。她脸色煞白,双唇无色,脑子里出现各种各样的场景。旁边的郑景阳不停的看她,。却又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毕竟谁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如何。   孟禹歌给郑景阳打电话,电话中她的声音虽然极力保持冷静,但依然能听出不安和惶恐。   “郑景阳,实验室发生了爆炸,劭远被送去了医院,先别告诉劭远的爸爸妈妈,你带着沈云唤来美国一趟。”   郑景阳把宝宝送到她爷爷奶奶处,和沈云唤买了最近的航班飞来美国。他叫来空姐。   “请给我一杯温水,谢谢。”   他把水送到沈云唤的手上。   “你看起来很不好,喝点水吧。”    ☆、第三十二章   飞机降落在美国的中央机场上,有人已经等在站外接他们去医院。   孟禹歌在医院外等了5个多小时,医生终于出来了。   “医生,他怎么样?”   “浓烟导致的窒息,还有爆炸时的冲击,使患者受到很剧烈的撞击,内脏出血严重,手术还是比较成功的,其他的症状要等到患者醒来之后再做判断。”   “什么症状?”   “失忆,脑供血不足导致的失明,还有神经上的一些影响导致的智力衰退我们都应该考虑到。这些都要通过病人清醒后的检查才能确认。”   劭远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沈云唤和郑景阳到达时,他已经昏迷将近13个小时了。   郑景阳在病房外看到孟禹歌,几乎是飞奔来到她面前,从头到尾的检查着她的身体。   “你没事吧?”   郑景阳紧紧的抱住她,天知道他是有多害怕,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和宝宝该怎么办?   “我没事,我当时在另一个实验室,爆炸的是劭远待的那个实验室。”   说完她看向沈云唤,她挣开郑景阳的怀抱,走到沈云唤的面前。   “你怪我吧,是我让他去隔壁替我拿仪器的,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沈云唤说不出话,只能摇摇头,她又怎么能怪别人呢,意外总是来得措不及防,她现在没有心思去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她只希望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能够尽快醒过来。   “劭远,我来看你了。”   在手术结束一天,劭远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沈云唤打电话给劭远的爸爸妈妈通知了这件事,劭爸爸取消了所有的行程和会议,和劭妈妈很快赶过来。劭妈妈眼圈红红的站在玻璃外看着昏迷的劭远,一夜之间老了好多岁。   “多和他说话,这有助于他醒过来。”   从医生允许探望开始,沈云唤就每天守在劭远的床前不停的说话,连梦呓中都在叫着他的名字。   “你还不醒吗,我都快说不动了,要不我不说了吧,反正说那么多喜欢你你也听不见,你可是好不容易才追到我的,你不醒来,我就和别人在一起,和别人结婚,生宝宝。有没有想醒过来?”   五个人轮流看着劭远,就这样过了两天。直到实验室爆炸的结果调查出来了。   “是火,火灾引起的爆炸。”   “实验室怎么会有火?”   “有人操作不当,机器短路造成了。”   “怎么会是火,如果没有火,阿远肯定会没事的。”   听见劭远妈妈这么说,沈云唤疑惑的问道。   “阿姨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阿远亲眼看到过火灾,后来就有些怕火。”   郑景阳接着给她解释道。   晚上的时候,劭远妈妈来换人,沈云唤平时总会和她一起继续守夜,不过今天她离开了病房去找了郑景阳。   “你白天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吧。”   “你平时反应挺慢的啊,怎么现在反应那么快。”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郑景阳双手杵在阳台的围栏上,慢慢开口道。   “那年阿远12岁,才上初中,有个一岁的弟弟,那个时候的他并不像你们看到的这样是个天才,不,他现在也不是所谓的天才。他上初中后,没有好好学习,期末没考好,他妈妈对他很失望,在他交了成绩单以后让他自己去书店买练习册,他出门后去找了其他小朋友玩。到了下午才慢慢买了练习册回家,回到家发现他家出了火灾,他妈妈和弟弟死在了大火中,他爸爸也在赶回家的途中出了车祸。他不过出门几个小时,他的天空就换了种颜色。”   沈云唤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一切。她认识劭远时劭远不过13岁,也就是说离他变成孤儿才过去一年。   “他爸爸的哥哥,也就是他现在的爸爸,没有孩子,就收养了他,在那一年的时间里,他没有去学校上课,也不说话,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年的时间,连姨奶奶他们请来的心理医生也束手无策。不过,一年后,他看到姨奶奶的学生来家里做作业,就慢慢变成了正常的样子。姨奶奶他们担心旧的环境会让他沉溺在悲痛中不能自拔,就搬了家。”   “怎么是这样,我一点也看不出来,我以为……”   “不止你,我们也很惊奇,他开始叫姨奶奶妈妈,姑爷爷爸爸,开始好好学习,只是不让别人叫他哥哥。总是用尽全力去完成任务。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医生说他是在赎罪,他觉得害死妈妈和弟弟的人是自己。”   沈云唤很难想象,12的劭远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承受了些什么。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叫他哥哥,他突然转身出门的背影,原来在这些不起眼的行为中,竟然有如此残忍真相。   半夜的时候沈云唤换劭妈妈去休息。她来到病床旁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什么都不和我说,现在我是你女朋友,任何重量我都可以和你分担一半的,傻瓜。那场大火根本不怪你啊,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背上那么重的枷锁呢,快点快点醒过来,带我去看你爸爸妈妈,他们看到儿子变得那么优秀,一定会很开心的。”   第二天,沈云唤是被窗外的太阳刺到眼睛醒过来的。她揉眼抬头,就看到劭远正在看着她。   “那边我遮不到了,本来想让你多睡一会的。”   不是做梦,阳光下劭远的左手近乎透明,细碎的光线透过他的指缝落在沈云唤的脸上。   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都不足为道,他醒过来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他醒过来了。   医生给劭远做了全面检查后,向他们宣布,劭远除了身体上的损伤,别的地方都完好无损。   “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说这些做什么,醒过来就好。”   劭爸爸说完这些话就带着劭妈妈出了病房,这些天了,他睡觉的时间最少,一个近50岁的中年人,双眼布满血丝,他的话不多,但看向劭远的眼神却都是爱。   孟禹歌看着病床上醒过来的劭远,慢慢把眼泪收回眼眶。郑景阳扶着她的肩,心疼的看着她。这些天他们几乎都在一起,他能看出她的崩溃和绷紧的神经。   “我们担心得要死,还好你醒过来了,要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让你们担心了,后来你有没有去调查过爆炸的事情。”   “嗯,查过了,实验室的负责人太过分了,他们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而且已经对外回复是因为你的操作不当引起的爆炸。”   “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什么准备?”   所有的人都一脸不解的看着劭远。   “你想想看,当时你在做什么?”   “监控实验过程。”   “对,这个时候你是走不开的,但组长却偏偏叫你去拿,你没时间,自然就会求助于我。而在进去那个房间我就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我想走过去查看,就突然爆炸了,一切都是刚刚好,实验室那么先进的装备,所有人都有很高的操作水平,怎么会让仪器短路。除非有人有意而为之。”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云唤问完这句话后,孟禹歌和劭远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孟禹歌才开口。   “因为这次实验,我们参加原本只是外援人员,实验室本来也不想我们参加,但是实验过程中劭远解决了最核心的问题,这就意味着,发表的论文劭远要作为第一作者。劭远将取代他们成为这个项目的所有者。”   “所以为了这点事情就能做出那样的事?他们是科学家!又不是刽子手,怎么能这样!”   “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个了,毕竟劭远醒过来了,而是他们先下手为强,把责任推到劭远身上,我们应该如何澄清。”   孟禹歌说完后,看向了病床上很久没有开口的劭远。“怎么办?”   他沉吟半响。   “还记得我在记录好关键数据之后,另外给了你一份材料吗?还在不在?”   “在。”   “把它发出去。网络上,报纸上,所有能想到的途径都发。”   “为什么要发那个,那不是你结题的时候菜交的报告吗?”   “结题报告怎么那么快就写好了,一般不是跟着实验进程吗?”   郑景阳有些奇怪的发问。   “咳咳,他为了早点回国,就提前准备好了。”   沈云唤听到这句话,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她虽然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她知道劭远做实验有多累,在那种超强负荷的工作下,还要赶进度,就为了回国和她在一起。   “本来对他们这个项目没兴趣,只是想做好本职工作,但他们既然那么想我去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好了。你发完之后,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实验的真正推动者是我。而操作不当引起爆炸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这样的劭远让沈云唤想起季穆评价他的话。   ——看似随意,其实步步为营。    ☆、第三十三章(修改)   孟禹歌把劭远交给她的那份报告发出去之后,一时间所有的舆论走向都变了,之前不停谴责中国实验人员的媒体,开始大肆批评实验室的不负责任。实验室那边的负责人来找劭远。   “我们当时确实没有办法,才推你出来的,总有一个人要为爆炸事件负责任。我们希望你和实验室的合作还能继续下去。”   劭远半躺在床上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白人。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当时我醒过来后让我们另一个成员去询问了贵室的意见,是否有必要调查清楚爆炸的原由,你们的回答很是坚决。所以现在我以同样的态度告诉你,我和你们的合作就此为止。并且文章我也不会撤下来。”   白人离开后,沈云唤才进房。   “你刚才出去做什么?”   “担心影响你们谈话。”   “过来。”   沈云唤走至床前,劭远抬起手敲了她的头一下。   “我的事都没有瞒你的必要。”   孟禹歌早就想到了实验室的人会来找她。她用中文小声的嘀咕道。   “厚颜无耻到令人发指。”   白人听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我们实验室希望继续和孟小姐合作下去,不知道孟小姐怎么看。”   “拒绝,劭远都退出了,我待在里面干嘛。”   旁边的郑景阳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白人走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禹歌,你是不是喜欢阿远?”   孟禹歌喝下去的咖啡全进了气管,她不停的咳嗽。   “说什么呢,狗嘴吐不出象牙。”   “不是我多想,你的所作所为确实有这样的嫌疑。”   孟禹歌没有理他,回医院的路上,她对郑景阳说。   “对于我,劭远是个久别重逢的家人。当年我出国的时候,连学费都凑不齐,是他给了我一笔钱,还煞有介事的立了字据,让我记得还他。我在国外边读书边打工,终于在他出国那年把钱还清了。”   “那当时我帮你,你为什么拒绝呢,却愿意让阿远帮你。”   “接受你的钱就等于接受郑家的施舍”   “那是我自己的钱……”   “………”   孟禹歌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接受劭远的帮助,而不接受郑景阳的帮助,只是心里有一股傲气,要和郑家彻彻底底的脱离关系。   而对于劭远,她能百分百的信任和依赖,所以劭远问她要不要回国,她就回国了。对于劭远的感情,是远超过爱情的亲情。   在郑景阳和沈云唤的劝说下,劭远的爸爸妈妈在劭远清醒后的第二个星期就回了国,沈云唤向季穆请了长假在美国照顾劭远。劭远在她发完邮件后,幽幽的开口。   “明明可以带薪休假。”   “我才不要为了几个月的工资向你折腰呢。”   郑景阳和孟禹歌因为宝宝也在前不久回了国。他们现在真真的像一对夫妻了。   沈云唤推劭远去了花园晒太阳。   “你说郑景阳和禹歌会不会重新在一起?”   “不知道,不过,你什么时候开始叫禹歌的?”   “好朋友当然这么叫咯。我希望他们能在一起,这样宝宝得多开心啊。”   “宝宝也未必不开心,景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那不一样,有妈妈陪在身边始终是好的。”   劭远没有再搭话。   沈云唤想起劭远爸爸妈妈在医院时的情景,劭远对他们很尊敬,很体贴,而劭叔叔,杨阿姨对劭远的关心也是那么情真意切,两个人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劭远,这样的关怀是否还让劭远有失去父母的遗憾呢?   不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也推着他的老伴在花园里转悠,老婆婆是不是回过头来和爷爷说着什么,两人连皱纹里好像都是幸福。   回病房的路上,劭远对沈云唤说。   “我们也会很幸福的。”   沈云唤微笑着没说话,这次的意外让她多劭远有了多一些的了解。那样决绝的劭远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我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你。”   “所以?”   “所以我要更多的去关心你,了解你。你呢,也要对我敞开心扉。”   “嗯。”   在照顾劭远的过程中,最让沈云唤无所适从的是给他擦拭身体,劭远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太多力气,平时稍微移动都会有些气喘,所以清洁工作都是沈云唤亲自动手。虽然沈云唤三番两次提出请一个男护工,但劭远总是以增进了解为由拒绝了她的请求。   虽然说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都是劭远自己解决,可是让一个黄花大闺女去面对一具活生生的光溜溜的异性身体,还是蛮羞耻的。   终于在时隔一个月后,五月中旬,劭远在医生的最后检查下,宣布可以出院,踏上国土的沈云唤觉得神清气爽。很快恢复了正常工作,她现在已经不能好好直视劭远的身体了。   她一回到公司,前台一一就叫住她。   “云唤,有你的信。”   一共有三封信,上面都没有标注名字和地点,只有一个日期。   拆开第一封信,沈云唤看到岳露龙飞凤舞的字:哈哈,惊喜吧,有没有很感动?你最近怎么样?想你的岳露。   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波涛汹涌的浪花,应该是冲浪的时候拍的。   三封信沈云唤依次拆开,有问劭远和她的进度的: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有问公司怎么样的。但是就是没有提到季穆。   “沈云唤,这是季董今天开会用材料。快送上去吧。”   放下信,沈云唤拿起那些材料刚起身,却又退回来,拿起那张浪花的照片,夹进了文件里。   午休的时候沈云唤接到一个电话,来自罗茜,自从那次寝室聚会后,她和罗茜再也没有联系过,一方面,沈云唤觉得罗茜私自把自己的事告诉劭远让她有些膈应。另一方面,罗茜和她是好朋友,罗茜先说出她喜欢劭远,现在她却成为了劭远的女朋友。多少会觉得有些对不起罗茜。现在看到她的电话,沈云唤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喂?”   “云唤,劭远怎么样了?他在美国的事我听说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   “罗茜……”   “嗯?”   “没什么,你最近还好吗?”   匆匆寒暄几句,沈云唤就挂了电话,她实在是不会逢场作戏。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和罗茜解释和劭远的关系。   晚上劭远给她打电话,问她想不想去京华吃饭。沈云唤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得把罗茜这关给过了,要不然和劭远在一起她会无法安心的。   两个星期后,沈云唤上班的时候,听到一个新闻,任氏因为投资不当,亏损了十个亿,让任氏陷入了极度的金融危机中。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猜测任氏是否能挺过这次危机,是重生还是败落,所有人都在期待着。   任氏的高层已经连续加班四天了,所有能想到的渠道,他们都试过了,之前合作的银行不愿意再给他们贷款。合作过的公司也不愿意施加援手。毕竟这是十个亿而漏洞。   祝君怡听说任氏的事情后,拿出了贺美西留给她的东西,去了L市。   任熙看到祝君怡十,她正在任氏的大厅里,前台一说是个坐轮椅的女人,任熙就慌忙下来了。人来人往中,她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怎么来了?你来一次不方便,下次打电话让我去找你。”   “恩,下次吧。有时间吗?”   咖啡馆内,祝君怡手指绕着杯壁说。   “任氏的事我听说了,你怎么样?”   “还好,很快就会解决的。”   “我相信你,你那么优秀,我这里有一张卡,是贺美西就给我的,上面有五千万,我一直没有用过,我知道她的钱大部分是从任氏洗出来的。所以,现在我把它还给任氏。”   任熙接过祝君怡递过来的卡,心中翻腾过千万种情绪。公司现在确实很困难,已经快连员工的基本工资都不能保障了。这张卡拿在手里似有千钧重。   “我让人送你回去。”   司机把祝君怡送到家后,给任熙打了一通电话。   “董事长,送到了。”   任熙看着手中的那张卡,眼眶慢慢通红。   沈云唤没有想到任熙会来找她。下班后,她出了MOYO的大门,就看到任熙站在公司门口,看到沈云唤,任熙大步迎上去。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沈云唤坐上任熙的车离开,劭远就在马路的另一边掉头,离开了MOYO。   他和沈云唤这两个星期都没太说话,每一次他主动联系她,她都说忙,他以为是在国外的一个月积压了太多工作,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叨扰她。   和季穆打电话问沈云唤的工作情况时,季穆说了一句话,才让劭远亲自到公司门口逮人。   “MOYO要是沈云唤不在一个月就不能正常运行,那离倒闭也差不多了。而且如果她真的很忙的话,也没时间替别人当信使。”   季穆看着被他装裱在办公桌上的照片对劭远说道。   劭远只是没有想到会看到了这一幕,看到她上了任熙的车,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不是忙,只是没时间应付他,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比乐桃”的帮助,这章的结尾作了些修改,谢谢谢谢~ ☆、第三十四章   坐在那家他们曾经来过的店里,服务员还是从前的那个人,菜单价格也还没变。可是那个和她一起见证初雪的人,终究是不同了。   “任氏的事,我相信你听说了。”   “嗯。”   “现在没有任何一家银行愿意给任氏贷款。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任氏真的很需要MOYO的帮忙。云唤,帮帮任氏。”   “这个忙我帮不了。在MOYO我只是个小组长,没资格让它为任氏融资。”   “劭远,只要你对劭远说,劭远肯定会帮忙的。”   任熙脸上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任氏是他的责任,他不能放弃。   “任熙,真的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   “没事,不怪你,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出了那家店,五月的风徐徐的吹在沈云唤脸上。任氏的情况她很清楚,MOYO确实是它最好的也是最后的选择。不是走投无路任熙也不会来找她,可是她要怎么开口和劭远说出那样的话。任熙最后的那句话还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响。   ——云唤,你还恨我吗?   她不恨了,她现在工作稳定,有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家庭幸福美满。心里幸福都快堆不下了,怎么能容下仇恨呢?   到沈家楼下的时候,沈云唤停住脚步,在她面前,是那个她很长时间里强迫自己不见的人。劭远正倚着车抽烟,沈云唤就站在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抽完了一支烟,又抽出另一支,地下已经有了五六个烟蒂。   有一只手从劭远手中拿走烟。   “别抽了。”   劭远抬头看向沈云唤,她眉眼间似有愁绪,让她眉头拧在一起。   “你在烦什么?”   沈云唤身子一僵,抬头看着劭远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干净,黑白分明,有些熬夜过后的红血丝,他看向她的眼神,似哀怨,似不屑。沈云唤一晃神,劭远已经离开,走进了楼道里。   那天晚上沈云唤拿着手机,迟迟没有拨通罗茜的电话。要什么样的措辞结构才能减轻她的内疚,才能把这样的反转说得天经地义。沈云唤自嘲的一笑,丢开手机。爱情就可以打破底线吗?   她有些想岳露了,如果是岳露,她会怎么做呢?是不管不顾的为了爱情向前冲,还是顾忌友谊收回爱情?   就在有流言说任氏撑不过六月的时候,苏姐来找了沈云唤。沈云唤因为“间谍”事件被任氏开除后,苏姐最终还是回了任氏。   “我原本是不愿意回去的,可是他们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事。事情的起因始末我心里有底,委屈你了,云唤。”   “苏姐,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我现在是任氏的财务经理,我很明白任氏的情况,那些传言说得对,任氏撑不过六月,可能要申请破产处理了。”   “怎么会,任氏怎么说也是个大公司。”   “任氏传到任董手里的时候就已经千疮百孔,只是个空壳了,你是知道的,如今十亿亏损完全能让任氏爬不起来。任董昨天晚上因为劳累过度昏倒了,不然我不会来找你的。”   “可是我帮不上什么忙。”   “任董一直很内疚,有一次加班到很晚,我去他办公室送文件,他问我了一个问题“用他最珍贵的东西来换任氏值不值得。”他一直很努力的保存任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为了任家,更是为了任氏几千名员工。任氏一倒,最直接的受害者是那些在这个城市苦苦挣扎的他们。云唤,我知道你不是心狠的人,就这一次,帮帮任氏,好吗?”   劭远从中物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沈云唤站在岗哨亭和小刘说话。他目不转睛的从她身边越过,   沈云唤和小刘挥手赶忙追上劭远,在他落锁之前,坐进了他的车。劭远本来也没有挡住她的心思,他知道,其实任熙来找沈云唤的原因很明了。可是他想听到沈云唤对他说。   他气的不是她跟着任熙走了,而是她什么也不和他说,她心里装着太多东西,属于他的位置就那么点,这让劭远很不平衡。   他给她机会,问她在烦什么,想让她对他说出一切,无论她的要求是什么,他都愿意侵其所有达成她的目标,可是她选择缄默不语。   现在他没有忙着发动车子,等着她开口。   “你知道罗茜喜欢你吗?”   沈云唤这句话让劭远眉头皱得更紧。   “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和我说过她喜欢你,当时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后来在一起后,我想起她会觉得愧疚。我很不安,不知道要怎么和她开口来解释这一切。劭远,我……”   “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劭远说了这句话,很是认真的看着沈云唤,等着她的回答。只见沈云唤点点头。劭远发动车子,驶进车流中,再没有说话。   把沈云唤送到楼下后,劭远调转车头离开了,至始至终他没有看沈云唤一眼。   沈云唤不知道劭远在气什么,那天晚上之后他没有再回过劭家,沈云唤放弃了去中物院找她,她的脑袋里还是一团乱麻,她需要想清楚。   沈云唤拿出那本剪贴薄,看着劭远从单薄少年长成如今的样子,毫无疑问她是爱他的。可这份爱却不牢固,她需要更多的支持。   门外,沈妈妈敲敲门走进来,把牛奶放在她桌上。沈云唤藏起了剪贴薄,叫住了往外走的妈妈。   “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爱情和友情起冲撞时应该怎么取舍?”   “任何取舍都有一个不变的铁律,就是你的心的偏向,这不是为人好坏的问题,而是感情浓淡的原因”   “如果两份爱是一样的呢?”   “没有两份相等的爱,连父母子女之间都做不到给予平等的爱,更别说爱情和友情。”   就这样过了两天,沈云唤在茶水间接水的时候听到实习生们说“那个一直没露面的董事来公司了,真的好帅啊。”   杯子应声而落,沈云唤走出茶水间,她有话要对他说。但她没有看到劭远,只听说他去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没过多久,季穆的秘书通知各部门准备开会。   走进会议室,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沈云唤看到劭远在季穆身后进了会议室,一如他第一次露面的时候,很少说话。   “今天的会议是就MOYO融资任氏而准备的,进过我和劭董的商议,我们决定融资任氏,而任氏讲出让20%的股份给MOYO,任氏是传统公司,有很强的背景和稳定的顾客群体,借机融资任氏将会弥补MOYO的不足。你们意见如何?”   沈云唤没有想到会是这样,MOYO竟然会主动帮助任氏,虽然各取所需,但也是出乎意料的。   最后以8:2赞同了对任氏投资的提案。季穆宣布散会的时候,沈云唤猛的站起来,想去找劭远,笔记本被她的动作带到了桌下,她弯腰去够笔记本,直起身来时,劭远已经离开了会议室。   三天后,六月初,任熙带着公司高管来到MOYO签约,在公司大堂的时候沈云唤遇到了任熙。任熙让其他人先走,来到沈云唤的面前。   “云唤,谢谢你。”   “不是我。”   “你不用说了,希望以后合作愉快。”他伸出手来,沈云唤迟疑了几秒钟伸出手和他握住。身边突然响起了小小的尖叫声,沈云唤转头就看到大门外,劭远正信步而来。   穿上西装的他,气场十足,尽管脸色淡漠,他也是这个大堂最引人注意的存在。   沈云唤看劭远扫过她和任熙,连忙抽出了自己的手。任熙看着突然空落的掌心,缓缓放下了手臂。他看着沈云唤,沈云唤看着劭远。   世界上有两种不能掩藏的东西:咳嗽,贫穷,看向爱人的眼神。   和劭远一起进了电梯,任熙看着沉默不作声的劭远,缓缓开口。   “别失去了她才后悔。”   “我从不做让她为难的事,也从未有抛下她的念头,又怎么会后悔。”   签完约后,沈云唤应经理的要求拿着文件送来董事长办公室。她还未抬手,门后就有人把她猛的拉了进去。   文件散落在脚边,紧贴着她的是劭远的气息,她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   “我要是不叫经理让你上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就这么和我撇清关系了?”   “不是……”   “不是为什么要提罗茜,你和我在一起难道是因为一时冲动而不是因为喜欢吗?因为罗茜,你就要把我推开,让给其他人吗?你是不是觉得什么样的女人自己都能接受?你对别人那么大度,怎么不多想想我?”   “我……我……我没有……”   “你什么你,任熙去找你让你帮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觉得我没有资格为你分担,还是没有能力?是你说的要敞开心扉,要坦诚相待,结果刚回国你就忘了,你说你是不是错了?”   “是我错了……”   劭远抱得很紧,沈云唤觉得胸腔里的空水已经濒临告罄。她捶捶劭远的后背,弱弱的说了句:“放开我,要没气了。”   劭远松了松手臂,却还是抱着她不放手。   “18天了,你还真舍得,我不来找你,你就真的无动于衷。沈云唤,你真喜欢我吗,我也会没有安全感,让我看见你的心,好不好?”   门外,季穆拉着门锁推推门。   沈云唤吓得一跳。   “你快放开我,季董回来了。”   “我锁门了,他进不来。”   “……”   季穆推不开门,咳嗽一声,对里面的人说道。   “那今天你留在公司吧,正好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走的时候记得叫保洁来打扫。”   沈云唤脸红得可以番茄肩并肩了,劭远轻轻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   “以后都别这样了好吗?”   “好。”   这个时候沈云唤不再迫不及待的要和劭远表明她心中的天平是偏向他的了。她将用未来所有的时间告诉他:爱你我愿意变得自私。    ☆、第三十五章   沈云唤走出董事长办公室时,突然想起出门前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时才看到那明明是去年的年终报表嘛!经理那个老无操守的!   那天下班后,劭远没让沈云唤开车,而是自己坐进了驾驶座,将车子开向了海滩。   静谧的海面和铺洒均匀的夕阳,深邃的蓝色和火热的橘色构成了神秘的氛围。在柔软而细腻的沙子上奔跑的孩童,踩着浪花追逐嬉戏的情人,劭远靠在车门上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小孩子玩沙的沈云唤。   他明明是准备在这里把两个人的隔阂消掉的,沈云唤玩得正开心时,劭远走到她面前挡住阳光,自上而下的看着她。   “给你两分钟时间把手洗干净,上车。”   沈云唤爬上车后,先是把安全带给系上了。劭远的阴晴不定让她三番两次在车子起步时收到了惊吓,再加上他刚才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很温柔,所以安全感还是让安全带来给吧。   “我们要回去了吗?”   劭远没有回她的话,只是把手机递给她。   “干嘛?”   “给罗茜打电话,把该说的说了,再不济你还有我。”   沈云唤有些呆愣,带她到这样浪漫的景色里,就为了给罗茜打电话?沈云唤庆幸自己想清楚了取舍,要不然现在她一定会紧张得不能自己。   “喂?”   “罗茜,是我。”   “怎么了?云唤。”   “我……”   到嗓子眼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要她怎么开口告诉她这样的事实。沈云唤突然觉得劭远有些过份。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劭远他……我……”   “你想说劭远有女朋友了,而且女朋友是你,对不对?”   罗茜突然说出来的话,让沈云唤忘记了回答,她怎么会知道?   “我之前就知道了,不过一直在等你告诉我。云唤,任何东西都不能让我们的友情出现裂痕,谢谢你还当我是朋友。”   沈云唤脑子有些跟不上,弱弱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问你家劭远啊,我要去开会了,有时间再聊。要幸福啊,云唤。”   罗茜挂了电话后,抱着文件进了会议室。   那天劭远主动来找她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她是在大一的一个小长假送沈云唤上公交车时认识劭远的,当时他站在站台上等着沈云唤,正是六月的天,微风徐徐,他穿一件白衬衫,却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颜色。从此之后她总会在沈云唤提到劭远时,提起十二分精神听那些只言片语。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   “我也没想到,我想和你谈谈沈云唤。”   “劭远,我们之间难道只能谈沈云唤了吗?”   “难道不是吗?”   “好吧,你想说什么?关于那件事,你知道的,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   “你说得那么让人浮想联翩,我都觉得云云应该好好谢谢你了。”   “有什么问题吗?”   “我开门见山吧,你存的什么心做的什么事你自己清楚。我来是想告诉你,别再和云云说你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了,你这样的行为让她心里很愧疚。”   “是她说不喜欢你,我才说出我喜欢你的。”   “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我想你在其中的作用应该不小吧。”   劭远的话让罗茜没有再出声,作为沈云唤的室友,她得到了倾听她所有秘密的机会,沈云唤告诉她任熙的事,问那样是不是爱情,罗茜很认真的告诉她:是,而对于劭远,你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而已。   沈云唤一点也不辜负自己的反射弧。分不清爱情和友情,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劭远离开后,罗茜哭了出来,劭远给她留够了面子,没有揭穿她做得那些事。   劭远说:“云云是比较单纯,她身边朋友不多,但对于你们她都是百分百的付出真心,我不希望是你让她受伤,之前的事可以不计较,但之后你应该做好你朋友的本分。”   沈云唤看向劭远。   “你做了什么吗?为什么罗茜要让我问你。”   “我让她有了自知之明。”   “………”   沈云唤觉得自己应该要爱上夏天了,去年的夏天,她在低谷中被MOYO招收,今年的夏天,她解开了所有心结,心贴着心的拥抱了劭远。   “我爱夏天。”   “我爱你。”   沈云唤第一次觉得她离劭远那么近,不再是明明看着他的脸,却好像雾里看花。   周六一整天的阳光明媚,站在郁郁葱葱的树下往上看,除了细碎的阳光,沈云唤还看到被阳光透成碧绿色的树叶。她看得那么认真,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都不能打扰到她。   劭远给她买好冰淇淋回来的路上,就看到她仰着头看得入迷的样子,她锁骨窝里似乎也积聚了满满的阳光,让她整个人显得流光溢彩。   “劭远,我累了,你给我买个冰淇淋吧。”   “不行,你昨天已经吃了一个了。”   “你要不买,我就和我爸说你让我告诉我妈我们在谈恋爱。”   “…………”   冰淇淋从上而下落到沈云唤的眼前。   “拿住,这是这个月的最后一个了。”   沈云唤一点也不担心,这句话在上一个冰淇淋落入她手时,他也说过。现在还不是给她买了!沈云唤没有想到用这个威胁劭远那么好用。   “你很怕我爸?”   “不是。”   “那为什么每次一提到他,你都会妥协呢。”   “他很爱你,我不想让他失望。”   “我妈也很爱我啊。”   “你妈应该更爱我。”   “…………”   仔细想想,沈云唤觉得劭远说得对,她也想得到劭远爸爸妈妈的认同。   “劭远,带我去看你爸爸妈妈吧。”   劭远知道他说的是哪里的爸爸妈妈,他很温柔的看着沈云唤,伸手覆上她的头发。   “好。”   趁着是周六,给家里去了个短信后,沈云唤就和劭远踏上了回A市的车。车上的颠簸,很快,沈云唤便靠在劭远肩上睡着了。到达A市时已经是深夜,在订房时,沈云唤依旧神志不清。   “先生订几间房?”   劭远沉吟了一会,看看趴在他肩头的沈云唤,说道。   “一间。”   沈云唤进房后,就要关门。劭远抵住房门,进了房间。   “你不回你房间睡觉吗?明天还要早起。”   “我就订了一间房。”   这句话让沈云唤从梦里面清醒过来。这是又要同床共枕的节奏?劭远看着她如梦初醒的脸,嘴里微微扬起,越过她向房间内走去。沈云唤追上他,堵在他面前。   “虽然我们现在是这种关系了,但也不能逾越底线。我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哦~如果你爸不会打死你,你还是会逾越底线的?”   沈云唤有些纠结和扭捏:“也不是,只是……什么啦,男女有别!”   “你趴在我身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可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意识。别闹了,房里有两张床,你晚上控制住自己就好。”   沈云唤被劭远移到了旁边让出路。她脑子里飞速回想曾经有过的经历,她应该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   劭远从浴室出来,沈云唤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有过,“嘭”的关掉浴室的门。鬼知道她心跳的有多快,颜值即正义这话不假,只要有脸,随便围个毛巾也能帅得人神共愤。   不过进入浴室后,沈云唤就后悔了,劭远刚刚离开了浴室里烟雾缭绕,飘散在四周了全是他的气息,那是完全不同于沈云唤之前的感受。她面红耳赤的匆忙洗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出了浴室。   劭远正在看一个纪录片,看到她的装扮,指指电视中正在河里喷水的河马。   “现在是夏天。”   他早已吹干了头发,换上黑色的短袖和裤子。沈云唤觑了他一眼,从行李箱里拿出衣服再次进了浴室。担心头发上水滴在背上,她用一只手半拎着头发。   出来时,劭远正在给吹风机插电。插好后朝他招招手。   “过来。”   果然,这样的浪漫还是来了,那个愿意为她吹干三千青丝的男人出现了。   劭远让她坐在床边,然后手伸至她的脑后,一股脑的把她湿漉漉的头发撩到前面来。沈云唤前一秒还在幻想他手指穿过发丝的温柔,后一秒就被扑面而来的黑色吓得够呛。还没反应过来,劭远便压低她的头。操作着吹风机吹干她的头发。   整个过程,沈云唤都是面向地毯,使劲弯着腰,双手杵在膝盖上感受着时不时没瞄准她的发际线,而吹在她脸上的狂风。   好不容易劭远吹干了头发,他伸手抬起沈云唤因为僵硬太久而抬不起的头,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很是自豪的说道。   “吹得还不错,看起来发量比平时多了不少。”   沈云唤摸摸因为这种独特的吹法而蓬松,爆炸的头发。发量确实看起来很多,染个黄色,她就能出演谢三哥了。   直到睡到床上,沈云唤还是对劭远那么个文质彬彬的男孩子却使用那么狂野的吹法而不能释怀。她转身面向劭远的床。   “劭远,你也是像给我吹那样吹你自己的头发吗?”   “不是。”   他声音微弱,呼吸渐渐均匀沉重。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给我吹?”   “那样吹,你背上的衣服就不会湿了。”   心头渐渐溢满异样的感觉,看着劭远直挺的鼻梁,和柔和俊逸的侧脸,沈云唤带着笑意慢慢睡着。    ☆、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沈云唤起来时,劭远已经不在房内了,回来时他手里抱着一束花,是白色的马蹄莲。   “我妈喜欢这个花,第一次带你来见她,希望她会像喜欢花一样喜欢你。”   跟着劭远来到A市的公墓,   “当年的事来得太意外,只能临时买了这里,把我爸妈还有弟弟合葬在一起。不过我想他们也不愿意分开吧。”   这是个独特的墓,墓碑只有一个,却有三个人的名字和照片。而祭奠的人只有劭远一个。   “去年清明节的时候就想带你来看他们,只不过当时你和任熙在一起。还好你今年来了,要不然我妈肯定又会怪我了。”   在这里的劭远和平时不太一样,他说很多的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就像在父母面前雀跃表现的孩子一样,希望得到夸奖。   “你妈妈不会怪你,她只会说我们阿远真棒。”   劭远笑笑没说话,很少有人夸奖他,父母还在时,他是个坏孩子,不值得夸奖,父母离开后,他太优秀,任何的夸奖都会化为一句话,他是个天才。那些想努力给父母看的状态不曾有谁真的懂过。   那天他们在墓园待了很长时间,坐在墓碑的两旁,向另一个世界的三个人诉说着这个世界的他们。   回程的路上,沈云唤对劭远说。   “以后我每年都和你来看你爸妈。”   劭远从A市回来后,郑景阳就来中物院找他,劭远带他回了中物院旁的公寓。给郑景阳倒了杯水,劭远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有什么事快说,说完关门出去,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活该,谁让你要调出那么多时间和小白兔去度假。”   “等你恋爱了,你就懂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了?你不是有宝宝就够了吗?”   “宝宝最近也许是青春期到了,总爱和我闹别扭,一闹别扭就要去找她妈妈,然后留我一个人在家……”   “她才五岁……而且,宝宝能动你不能动吗?宝宝真是用心良苦,有那么个智障爹。”   郑景阳一脸恍然大悟的被劭远踢出房门,开车去接赖在孟禹歌家的宝宝。   孟禹歌开门让郑景阳进来,看着他很自然的换鞋。   “不是说宝宝今天和我睡吗?你怎么过来了。”   “宝宝最近有些上火,你今天中午给她吃什么了?”   孟禹歌听到郑景阳这么问很没底气的说。   “外卖。”   郑景阳进屋,沙发上在看动画片的宝宝看到他,并没有惊喜,视线在他的脸上晃过一秒之后立马又转回电视上。   父女两这样的互动让孟禹歌有些尴尬,她总觉得自己像插足成功的小三,而郑景阳就是人老珠黄被抛弃的糟糠之妻。   “宝宝和爸爸回家,宝宝给你熬了绿豆粥。你看你上火嘴上都起泡了。”   自从跟着沈云唤学了一段时间后,郑景阳的厨艺可谓是突飞猛进。孟禹歌凑近一看,宝宝的嘴上确实有些水泡。宝宝要不是意志力坚定差点就点头了。   “不要,宝宝要和妈妈在一起,就让火来烧宝宝吧。”   “可是爸爸会做饭,妈妈不会啊。”   孟禹歌有些震惊。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我一直会,不过是深藏功与名罢了。”   于是,三个人一致决定今天的晚餐由郑景阳来做。一起出门买菜时,郑宝宝有些欣慰,她爹终于还是有心的。   看着餐桌上的剁椒鱼头,脆皮豆米和宫爆鸡丁,红烧茄子,还有那碗清淡的粥。孟禹歌觉得食指大动,郑宝宝觉得为了家庭的美满,她的这点付出是值得的。   吃过饭后,郑景阳主动请缨去洗碗。郑宝宝和孟禹歌下楼在小区里散步。   “妈妈,你觉得爸爸好吗?他会做饭,会打扫卫生,还会洗碗。”   “好啊。”   “那妈妈,让爸爸和我们一起住吧。这样宝宝就能同时见到爸爸妈妈了。”   这个问题难住了孟禹歌,看着宝宝期待的眼神,她只能把一切推到郑景阳身上。   “宝宝,爸爸妈妈和其他人的爸爸妈妈不一样,我和你爸爸不能住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住在一起?”   “要互相喜欢的人才能在一起。比如我喜欢宝宝,宝宝也喜欢妈妈,所以宝宝和妈妈能住在一起。”   “爸爸喜欢妈妈啊,妈妈……那妈妈你喜欢爸爸吗?他很好的,会变成小马给宝宝骑,还会给妈妈买礼物。”   “买礼物?”   “对啊,家里有很多礼物是给妈妈了,爸爸说等你回家一定会很开心,因为可以收到很多礼物。”   郑景阳下楼时,就看到小区前的花坛前,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那是对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人他要背在背上,一个他要搂在怀里。   虽然郑宝宝极力促成,但郑景阳还是没能留在孟禹歌的公寓,不过能待几个小时也算是进步了。   那天晚上沈云唤睡觉前收到一条短信。她很是莫名其妙的把手机关机,没有理电话那头一脸怀春,正在感谢的世界的某人。   “小兔子,谢谢了。”   物理学院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他们最年轻,最漂亮的教授孟老师不仅结婚,而且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孟禹歌在物理学院不仅是老师,更是众多单身狗的理想型。其中不乏勇气可嘉的男同学不顾世俗的偏见三番两次的表白心意。   “孟老师,我有个问题请教你。”   在孟禹歌眼前的高大男孩是他们学院的重点培养对象,才大三就已经在各种物理期刊上发表了论文,被同学称为劭远的接班人,但孟禹歌认为他甚至超过了大学时代的劭远。   他经常会来问一些问题,都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前沿知识,好几次孟禹歌解答不出他的问题,只能求助于劭远再给他转达。   这次也一样,孟禹歌仔细看了很久,还是没有思路。这个选题很是新颖,孟禹歌收起选题。对男孩说。   “这样吧谢扬,你和我一起去找你劭远师兄,让他来指导你。”   谢扬点点头,和孟禹歌一起离开了教室。去往停车场的路上,谢扬突然问孟禹歌。   “他们说孟老师结婚了?”   孟禹歌想了想,点头,算是承认。   “可是你手上连戒指都没有呢。”   “为了做实验啊,带着戒指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啊。”   再是个天才,他也还是个孩子,语气中的失落怎么也掩不住。孟禹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把车朝中物院开去。   岗哨小哥把劭远叫出来。谢扬看着慢慢走进的男人,沉稳,从容,不急不躁,像是这个燥热午后的一抹清凉。   “劭远,这个就是我给你提过的谢扬。”   “劭师兄好,我是谢扬。”   “嗯。”   孟禹歌默默擦了擦汗,接着热场子。   “谢扬很有天赋的,这次他提出了一个选题,我觉得你来辅导更好。”   “我很忙。”   “劭远,他和你很像,很多方面都很像。”   劭远看着孟禹歌说完这句话,把眼睛移到谢扬身上,伸出手。孟禹歌忙把选题递给劭远。劭远看了看选题,还给孟禹歌。说了句话,转身回了楼里。   “明天搬到这里来。”   孟禹歌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没有太大的把握劭远能帮这个忙,因为他真的是忙到连陪沈云唤的时间都很少很少。唯一的筹码便是谢扬的天资,和与劭远类似的童年经历。   她拍拍谢扬的肩,“明天我给你批假条,你搬过来吧,你师兄会辅导你的。”   谢扬扭头看孟禹歌放在他肩上的手。“为什么这么帮我?”   “因为你是璞玉,假以时日,一定会绽放最耀眼的光芒。”   谢扬无奈的笑笑,那句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当我变成最耀眼的那颗星后,你会注意到我吗?   他其实看到过那个男人和她的孩子来接她下班,不过是不愿意相信而已。他们遇到的时间不对,爱上她时,她身边已经有了可以相依偎一生的人。如果早一点,那个人会不会是他?   谢扬在进入物理学院时,分数就是最高的,可是之前的成长导师却从未承认过谢扬的能力,每次谢扬把新课题递给导师时,导师只是淡淡的收下课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来谢扬才发现,那些他亲手递给导师的课题,都被导师发表到了各类期刊杂志上。谢扬去找导师理论,导师却告诉他。   “你怎么证明那东西是你的?谢扬,你还小,该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我即将要调职到研究所,我可以推免你读我的研究生,怎么样?”   谢扬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恶意,很长时间内,他放弃了最爱的物理。直到孟禹歌来任导师。她没有放弃他,了解了他的之前的成绩后,她找他谈话做思想工作,和同学了解他的情况,给他很多生活上的帮助,给他拿很多书。   有一次他把她递过来的书,狠狠的扔开。孟禹歌依旧没有生气,走过去捡起书,拍落上面的灰,走到他面前说。   “未来是你的,你愿意它在角落被尘埃埋没也好,我只是尽老师的责任。”   从那次开始,谢扬开始重拾他的专业,同时他的心也跟那个三尺讲台上的人的身影跳动。    ☆、第三十七章   沈云唤来劭远的公寓给他送些衣服和日用品。才发现之前一个人独居的公寓,现在多出了另一个人生活的影子。鞋柜里多出的鞋子,沙发上陌生的大号衬衫,沈云唤拿起那件粉红色的衬衫仔细打量。   浴室里突然走出一个人,头发滴着水,比劭远黑一些的身体。沈云唤大叫一声,往门口跑去,出门买东西的劭远正好看到这一幕,拿过沈云唤手里的衣服扔到谢扬的身上。   “以后穿好再出来。”   饭桌上,沈云唤给劭远夹了菜。   “你的意思是你是劭远的学生?”   “嗯”   劭远指了指在谢扬面前的菜,沈云唤的筷子还没有伸至那道菜面前,谢扬已经很自然的夹起菜放进了劭远的盘子里。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谢扬不明所以的往嘴里扒拉着饭。看劭远放下筷子盯着碗里的茄子。   “师傅,你不喜欢那块茄子吗?”   然后从菜盘里又夹起另一块更大的就要往劭远的碗里送去,沈云唤忙半路把茄子截下来。其实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劭远不吃别人夹的菜。   那是沈家和劭家的家庭聚会上,以前的时候,在餐桌上沈云唤不太敢看劭远,因为担心被劭远发现她的心怀不轨。可是现在两个人在一起了,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看他了。   这一看她才发现,桌上所有人夹给他的菜他都会很礼貌的用碗接下来,但就放在一旁,一口也不碰。沈云唤为了证明自己的独特,也给劭远夹了菜,但同样被放在一旁不管不顾。   他肯吃沈云唤夹的菜是自从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之后,沈云唤来给劭远送些夜宵,被劭远从大门口光明正大的带进了中物院。劭远并不吃,所以食物全都进了沈云唤的肚子里。   “你真的不要吃吗?很好吃的。”   劭远突然放下手上的卷宗,朝沈云唤招招手,沈云唤拿起一个蛋挞兴高采烈的过去,劭远长臂一捞,沈云唤便跌坐在他的腿上,恐慌之下,沈云唤伸手环住了劭远的脖子。他一低头,顷刻间两人唇齿相接,糕点的甜腻在呼吸间流转。   等劭远放开沈云唤后,沈云唤还是一脸通红瞳孔放大的状态。每一次他们接吻都是沈云唤强烈给劭远推荐吃的之后。沈云唤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是主动送上门的节奏?   手中黏稠的感觉让沈云唤回过神,那个她原本想拿给劭远吃蛋挞,就这样被她揉碎在掌心……看来场面香艳得蛋挞都不忍直视以至于自杀了……   不过从这次之后,劭远就会吃她夹的菜了。   “我试过两次了,味道还不错,所以你以后可以给我夹菜。”   谢扬顿悟,缩回手吃自己的饭。饭后谢扬去洗碗,劭远带沈云唤出门散步,他太忙了,很少有时间陪她,所以有机会沈云唤总会过来见见他,当然每一次见面都免不了做些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比如散步加bobo啊,看书加bobo啊,逛超市加bobo啊。   劭远就好像解锁了技能一样,只要看到她,就好像在琢磨下一步行动一般专注。他热衷于和她亲热,她也不抗拒,总归是没有逾越底线的。   晚风拂过脸颊,吹起沈云唤的鬓发,她很少会把头发散开,总是绑得低低的头发,给人视觉上温柔贤良的感觉。劭远看着她从发圈里掉落出来的几根发丝不停扫过她的不停说话的嘴巴。突然把沈云唤摁在原地站住。   “你要做什么?”   劭远绕道她的身后把她的发圈拿下来,然后手指梳着她的的头发,不停的往上提,提到一定的高度后,便旋成一团,最后用发圈固定住。   “……丸子头?……”   沈云唤伸手摸摸头上那个包,转过身望向劭远,他正一脸很满意的看着沈云唤的头发。   “你喜欢我这样绑头发?”   “也不是,这样头发不会散下来。”   “谁教你的?”   “景阳经常这样给宝宝绑,看着就会了,也没有很难,以后我带女儿肯定比他带得好,他学这个学了很久。”   这样的对话让沈云唤觉得心底温柔得化为一滩水。她想象一下之后劭远带着他们的女儿散步的样子,他一定是最温柔的爸爸。   送沈云唤回家后,劭远回到公寓,谢扬正在电脑前整理资料,他现在很少在学校里,每天跟着劭远做那个课题,不得不说,劭远在专业上是很权威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会确认,瓶颈处他会一针见血的指出谢扬的错误。   见劭远拿起衣服又要出门,谢扬很奇怪问道。   “师傅,你又要去哪里?”   “去实验室,今天还有一个环节没有处理好。”   劭远看了看桌上堆积的各种材料,对谢扬说。   “早点睡吧。”   谢扬看着劭远关上门离开,默默坐会了位置。他跟着劭远已经一个星期了,劭远对他很严厉,但真的的倾其所有教授他。劭远对于现在的谢扬就是哥哥一样的存在。   谢扬的课题在学校放暑假的时候进行到了一半。那天拿完行李离开学校时,谢扬在学校门口遇到孟禹歌和她的丈夫女儿。她的女儿很可爱,眨巴着大眼睛叫他哥哥。   “听劭远说你的课题进展很快,要继续加油。”   “知道了,孟老师。”   郑景阳抱着宝宝站在一旁,欣赏着“孟老师”教育人的样子。但他发现眼前这个瘦高的大男孩,可没把他孩子的妈妈当做老师,那样的眼神不是学生看老师的样子,倒像是看暗恋对象。   谢扬离开后,郑景阳若有所思的看向孟禹歌。他们的关系进步了不少,孟禹歌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他了,其实她本来也不讨厌他,只是觉得郑景阳身上有郑家的标签,多少会让她有些反感。当年郑家的所作所为就像一把尖刀插在她的心头,留下了不可愈合的伤口,时刻提醒她那些过去。   而宝宝就是最有用的金疮药,是宝宝让她明白了家对于孩子有多可贵,而且一直以来,孟禹歌就是个没有家的孩子,感受到一点点家的温暖后,当然会眷恋不已。   郑景阳是个很好的人,无论是作为爸爸的角色还是朋友的角色。他虽然家境优越,但从不给人压迫感。孟禹歌不得不承认和郑景阳在一起的时光里,她都是快乐而有轻松的。   把宝宝哄上床睡觉后,孟禹歌送郑景阳下楼。宝宝睡觉之前闹着要和爸爸睡,郑景阳哄了好久才安静下来。一直是这样。宝宝虽然因为从小没有见到妈妈,所以渴望拥有一个和别的小朋友一样能来接她放学的妈妈,但陪着她长大的人是爸爸,所以当她哭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她叫的人都是爸爸,而不是妈妈。   郑景阳打开车门时,一双手臂从身后抱住了他,只是轻轻的抱了一下,很快就放开了手。   “谢谢你,郑景阳。”   郑景阳转过身,看着面前低下头的孟禹歌,她个子本来就小,站在他面前只到他胸前的位置,他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和宝宝的一样是向左转的,听说这个方向的人很聪明。   “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当年不仅是意外,我喜欢你,这句话从来就不是为了对你负责而说的。”   “郑景阳,你知道的,我做不好一个妈妈,我更做不好一个妻子,对不起。”   “可是我从来不要你做一个好妻子啊,你做不了一个好妈妈,可你是宝宝最好的朋友不是吗?现在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和郑家没有一点关系了,你还不明白吗?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只是你能不能试试接受我一次,也许我没那么糟糕。”   谢扬整个暑假都住在劭远的公寓里,以前他一个人住在寝室里,做什么都是一个人。现在终于有了另一个人,不,是两个人。沈云唤周末也会过来,她给劭远买的东西都会给谢扬也带一份。   这天,谢扬从实验室回来,沈云唤已经在公寓等他们了。   “你师傅呢?”   “他今天应该又是通宵,不回来了。”   沈云唤蹙眉,劭远常这样,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每次都是熬几个通宵,再回来睡个昏天暗地。   沈云唤示意谢扬拿出手机。   “给他打电话,就说我被抢劫了,受伤了。让他快点回家。”   “这么明显的谎话,你们女人谈恋爱不带智商吗?受伤应该往医院送,怎么会在家。”   “你懂什么,关心则乱。如果是真的喜欢那个人,你谈恋爱的时候也是不带智商的。”   谢扬挠挠头发,有些不懂女孩子的世界,给劭远打了电话。   “师傅,沈云唤被抢劫了,受伤了,现在在公寓呢,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了, 各种论文大军来袭, 所以…… 我会尽量更! 不坑! 谢谢小天使们不离不弃~ ☆、第三十八章   不过十分钟,谢扬看着眼前胸口起伏,额头冒着细汗的劭远,突然有些相信沈云唤说的那句话了,谈恋爱真的不带智商的。他看看劭远和沈云唤之间的气氛,默默带上门去了实验室。   劭远一进门就看到沈云唤安然无恙的坐在沙发上,看到他,沈云唤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被抢劫的痕迹没有,受伤的委屈也没有。   “你回来了。”   沈云唤边说边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劭远。劭远看看递到眼前的水杯,没有伸手去接,他坐下,看着沈云唤,不言不语。   “你总待在实验室,我不介意你没有时间陪我,但身体很重要啊,所以我才让谢扬给你打电话的。”   劭远还是不说话,这次连看都不看她了。沈云唤有些惶恐,看来真的惹他生气了。   “是不是打断你做实验了?我知道错了(双手合十)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劭远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沈云唤。   “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那几个数据?”   “要不然呢?”   “蠢得无可救药。”   沈云唤坐到他身边,抱住他。   “有救的有救的。我知道你是怪我拿自己开玩笑,怪我明明知道你的软肋是我,还用自己来骗你。”   见劭远脸色不自然的端起桌上的水杯,沈云唤知道自己被原谅了。于是她继续说道。   “我承认错误了,那你要不要答应我好好爱惜身体,你还要陪我很久很久呢。”   劭远从嗓子里蹦出一个“嗯”。   谢扬在实验室的时候,孟禹歌来找劭远。   “你师傅不在吗?刚才通电话还说在实验室呢。你进度怎么样?”   “他在家,沈云唤来了,老师,你坐。”   从各种仪器中拖出一个凳子放到孟禹歌的身边。谢扬继续做实验,可是就算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她的身上转移到仪器上,谢扬依旧是心不在焉的。   整个实验室除了呼吸声就只剩下隔壁科技楼在加盖的声音。起重机时不时从他们的窗前滑过。   “你这样估计做到明年都别想毕业了。”   劭远的声音打破了满室的沉默。他身后沈云唤偏出头来和孟禹歌打了招呼。   “一起去吃饭吧,禹歌,你不是要和劭远商量什么吗?谢扬你也一起。”   沈云唤挽着劭远的胳膊走在前面,谢扬跟着孟禹歌的身边朝一楼走去。先出一楼大门的沈云唤和劭远听到科技楼施工的工作人员在大叫“让开!让开!”。但还是晚了,那块木板就这样掉落下来。劭远连忙把沈云唤护在怀里,紧紧圈着她的身体。   身后一声巨响,沈云唤抬起头,看到孟禹歌摔倒在一旁,谢扬被木板砸中。对沈云唤说了声打120之后,劭远便奔去了谢扬的身边。   木板砸到了他的腿,孟禹歌从地上爬起来也跑了过来。   “谢扬!”   木板砸下来的时候,谢扬把孟禹歌推开了。   劭远把木板掀开,虽然不是很重的木板,但从五楼的高度落下来,冲击力也是相当的强。   谢扬看到孟禹歌没事,呲着牙笑了。   郑景阳和站在医院门口候着,他刚从学校接到宝宝,就被孟禹歌一个电话叫到了医院。   救护车到了门口,孟禹歌随着医生跳下车,看谢扬被推进医院。宝宝看到妈妈,很是开心,隔着人群大声的叫着“妈妈。”   谢扬偏过头就看到了抱着宝宝站在门口的郑景阳,眼神交汇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孟禹歌跑到郑景阳身边,抱过宝宝。对郑景阳说道。   “你快跟着进去啊,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郑景阳听到这话,眉头皱起,上下将孟禹歌扫视了一圈。   “我不是外科医生,进去了也没用。”   郑景阳看得出来,孟禹歌很担心谢扬。   “没事的,阿远和我说过情况,没有大问题,休养几个星期就会好的。”   孟禹歌是重情义的人,找你谢扬因为她而受伤以后,她每天都会来医院给谢扬送骨头汤。   “老师,你不用每天都来的。”   “看着你好起来我才放心,要不然我得多内疚。作为老师却要学生来保护。”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谢扬虽然口口声声叫着老师,但却从没有真正把孟禹歌当做老师。他以男人的眼光欣赏着孟禹歌,所以作为女人的孟禹歌是脆弱的。可孟禹歌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的把谢扬当作学生,再特别也只是个发展潜力大的学生。   孟禹歌借口去洗手间,她很不会处理感情问题。爱让她迟疑让她恐惧让她退缩,所以才会和郑景阳耗那么多年。   孟禹歌出去后,宝宝坐在谢扬床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个不能动的大哥哥。她看了又看,然后爬下椅子,走到谢扬的面前。   “哥哥你冷吗?”   七月的天气,谢扬却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谢扬看着面前小小的宝宝,有些紧张,比面对着孟禹歌时还要紧张。宝宝伸出手到他的脑袋边。他使劲斜眼想看看她的手摸向哪里。   把谢扬头下的枕头巾扯下来后,宝宝拖着椅子绕到床尾。站到椅子上把头巾盖在谢扬高吊着的腿上。拉得严严整整。   心里就像干旱很久的土地突然被细雨滋润。他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小生命,心中所有的不安都被抚平。   孟禹歌一进门就看到宝宝高高的站在椅子上,她跑过去抱下宝宝。   “妈妈不在,你就淘气。”   “没有,给哥哥盖被子。”   看着谢扬腿上盖着的毛巾,孟禹歌笑了出来,摸摸宝宝的头。谢扬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有温暖而又酸楚,他多羡慕郑景阳能拥有这一切。   劭远来给谢扬送资料,在门外看到谢扬看向孟禹歌的眼神。那不是单纯的视线,而是交融了情感的爱的触摸。他敲门,谢扬回神。   “禹歌,景阳找你。”   把孟禹歌支出去后,劭远坐到椅子上,把资料放在床前的柜子上。定定的看着谢扬,他一直没有发现谢扬对孟禹歌的心思。如今仔细想来,他确实忽略了很多细节。   “这个课题结了之后,你是考研究所还是考学校的研究生?”   “没想好。”   “研究所对你以后的发展要好一些,不仅能提供好的资源,而且和顶尖人物交流的机会也比较多。但如果你想考学校的研究生也可以,不过再多的时间她也是看不到你的,这一点你可以不不必抱着侥幸。”   谢扬睁大眼睛抬头,什么时候师傅竟然知道了他的心思!   “这是忠告,你很有天赋,等你站得足够高之后之再来看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师傅,要是站到高处后却发现自己后悔了呢?”   “最起码那个你不是在芸芸众生中孤独。”   谢扬垂头,劭远开门离开。这世界两全其美的事太少了。孟禹歌说劭远和谢扬很像是对的。类似的经历让他们有着比常人更强烈的胜负欲,只允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而且只能有一个。   转眼八月份来临,谢扬按照孟禹歌的要求一直躺到了医生说完全康复的那一天。出院后他很快完结了课题,着手准备研究生的研究生考试。   那天沈云唤回家后被沈妈妈拦在房间门口。   “你最近总和阿远一起回家。”   “偶遇。”   “中物院和MOYO能偶遇?”   “劭远是MOYO的董事长,这个您不知道吧。”   沈云唤趁妈妈一时松懈,进了房间关上门。门外的沈妈妈也没有介意,心中美滋滋的去找了自家老公。   “阿远不愧是我看上的女婿,年轻人很有成就啊。”   “你知道什么了吗?”   正在看体育节目的沈爸爸一脸的惊恐,和阿远约定好的事这么快就暴露了?   “你知道阿远是干什么的吗?他是云云公司的董事长。”   沈爸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把遥控器递给老婆便出了门。   “你去哪里?”   “楼下溜达。”   劭远在车上打了个电话才往家里走,沈云唤早就跑没影了。走进小区,就看到沈爸爸在花坛边活动。劭远上去打招呼。   “叔叔好,锻炼身体呢?”   “嗯,阿远,我听说你是云云的上司。”   劭远挑眉,这是沈云唤告诉他的,还是小道消息?是承认还是否定?   “不算是,只是最近有个项目和她们公司合作。”   沈爸爸点点头。   “我就随便问问,年轻人不错,好好干。工作上好好照顾云云,生活上保持距离。”   劭远乖巧的点头,他这不算撒谎,他最近和MOYO确实有合作,比如联姻啊。   另外劭远在进入自家房门时,看了看对面沈家的门。思索着什么样的提亲方式才不唐突。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第三十九章   “我爸让你在生活上对我保持距离呢,放开我。”   这句话让沈云唤乐了好久,一想到劭远一脸委屈的答应老爸这个要求她心里就高兴得不得了。她平时被劭远欺压久了,有个人能压制住劭远的气场她当然很高兴。   “你什么时候能和叔叔阿姨坦白。”   “我爸不是让我们先别说嘛。”   “是让我先别说,你可以说。”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我妈总把你当做未来女婿,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要是我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了,那我妈岂不是要天天笑话我。”   劭远抱着沈云唤坐在实验室的旋转椅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听到她这么说,不轻不重的咬了沈云唤一下。   “我想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不想扭扭捏捏的,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他们从小就叫我女婿,这不是很顺其自然吗?”   “哪里顺其自然了,我之前都没有想过我们会在一起。”   劭远就着刚才留下的痕迹又咬了沈云唤一下。   “我想了10年,所以很顺其自然。你要是不说那我就先上车再买票。”   他说的没羞没臊,倒是沈云唤听得面红耳赤。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出来。摸摸被他咬的地方,隐隐有些痛意。先上车后买票,亏得他说的出来。   “我要回家了。”   劭远起身想要送她回家,沈云唤把他拦在电梯门口。   “今天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好好在实验室陶冶一下你那不正确的思想吧。”   沈云唤回到家后,沈妈妈扒在门外看了看。   “阿远今天没和你一起?”   “妈,你这被别人虎视眈眈的女儿回来了。”   “谁能看上你啊?安全着呢。”   一旁在看电视的沈爸爸听到这句话眉头扬了扬,小子胆肥啊。   沈爸爸敲开沈云唤的门。   “爸,这么晚干嘛呢?”   沈爸爸看看门外,小声的说道。   “爸爸知道你和阿远在一起了。”   沈云唤挑眉,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家老爸。   “我呢和阿远有约定。”   沈云唤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你们两的事先别和你妈说。”   其实这是沈云唤最想不通的地方,劭远是老爸最得意的学生,为什么老爸在这件事上那么不待见劭远呢。   “爸,你不是挺喜欢劭远的吗?”   “是啊,阿远这孩子有出息。”   “那为什么不愿意在老妈面前承认他啊?”   “那你怎么不和你妈说你和阿远的事?”   沈云唤把手里的书放下,拉上被子,开始撵人。   “不说就算了,您记得关灯。”   沈爸爸来回踱步,没有离开房间。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我说,但你也得告诉我。”   “行”   沈云唤从被子里爬出来,她对这个老爸的原因很感兴趣,毕竟以后又有可以取笑劭远的梗了。   “我和你妈打赌,你和阿远在一起家里的电视她就掌管一个月。不在一起,就是我管。”   沈云唤悟了,趴在床笑得不能自己。难怪最近回家都是老爸在看体育台呢,老爸的得意门生竟然不如一个电视节目。   “别笑了,那你呢。”   沈云唤重新躺好。   “老妈太喜欢劭远了,我不平衡,所以……”   “臭丫头,自家孩子别人怎么比得了。”   沈云唤吐吐舌头,沈爸爸关灯出门。   沈云唤其实并不完全因为这个,她是不好意思,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乖孩子,谈恋爱有点像坏孩子做的事。她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好孩子。而且如果老妈知道她和劭远在一起了,会不会怀疑她和劭远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劭远还没想好提亲的办法,孟禹歌先找到了他。   孟禹歌的公寓里,劭远很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孕检报告单。他对自己侄子的了解看来还是少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孟禹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那天晚上明明是宝宝的生日,白天他们带着宝宝去游乐园,去看电影,晚上回来后宝宝很累很快就睡着了。两个闲着没事的大人就一瓶接着一瓶的喝酒。然后同宝宝的到来一样,他们不仅走了老路,而且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结局,对于郑景阳这种百发百中的机遇,孟禹歌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你爱他,那就结婚吧,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宝宝一直希望你和景阳能在一起,景阳这些年一直没给宝宝取一个正规的学名,就想留给你一个妈妈的位置,他想把这个权力留给你,在他和宝宝眼里你是不可缺少的家人。”   孟禹歌当然知道这些,可是他们的幸福会得到祝福吗?   “他爸爸妈妈不会同意的。”   “就算不同意,也要给他一个和你一起面对的机会。当年的他为自己的退缩而后悔成什么样你真应该看看。”   知道自己怀孕后,孟禹歌就把宝宝送到了郑景阳那里。眼下她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敲开那扇门。   她还在纠结,门却从里面打开。   “妈妈,我和爸爸在猫眼看你很久了。”   宝宝从郑景阳怀里扭身出来,要给孟禹歌抱抱。孟禹歌想了想,伸手抱住她。   “进来吧。”   这是他们自从那次宝宝生日后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孟禹歌送宝宝给他。那次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郑景阳不想给孟禹歌压力,不想让她觉得睡一觉就要负责。   直到吃完饭后,郑景阳和宝宝送她回家,孟禹歌依旧没有说出口。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没有经济实力,养不起孩子的穷妈妈了,可她还是希望郑景阳能知道,她想知道郑景阳会怎么选择,如果这就是爱的话。   “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同时开口。   郑景阳没有等孟禹歌谦让,更没有女士优先的自觉,他自顾自的说。   “我怕你说出什么话来拉开我们的距离,所以在这之前我要先说,如果说六年前是个意外,是责任下的不得已而为之,那么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我对你情动而已。”   他说完低头就吻了孟禹歌,宝宝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欢喜极了。   孟禹歌就这样从被动的给他吻,慢慢的开始回应。这就是他的选择,那她应该毫不吝啬的给出自己的答案。那天晚上宝宝和郑景阳都入住了孟禹歌的公寓,宝宝第一次能在床上即抱住爸爸又抱住妈妈,那一觉睡得格外的香甜。   第二天醒来时,孟禹歌发现一大一小的两双眼睛正看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宝宝从中间的位置睡到了她的右手边。她看看左边那个大的又看看右边那个小的。空气中都是幸福的味道。   “我们结婚吧。”   郑景阳说完,孟禹歌便看到宝宝拉过她的手,正在往手指上套戒指。她吃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戒指。   “戒指六年前就买好了,我还担心尺寸不合适。还好,刚刚好。”   他拉起孟禹歌戴戒指的手。   “谢谢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照顾你。”   宝宝在一旁拍着手。   “爸爸,说完这句话要亲亲哦。”   郑景阳低头,却被孟禹歌挡住。   “你爸妈那边怎么办?他们不会同意我和你结婚的。”   她脸上的落寞和失望那么明显。郑家她是高攀不上的。   “娶你是我自己的事,和郑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愿意承认我们的婚事是他们的荣幸,不愿意承认也罢,只是再也不能把我和你分开了。”   “嗯嗯,也不能把妈妈和宝宝分开了。”   宝宝已经是个五岁的孩子了,该懂的不该懂的,她都多少知道些,爷爷奶奶对她再好,也不是妈妈啊。   既然决定了要结婚,郑景阳在思索着要找谁来当这个证婚人,找长辈是不可能的了,郑景阳想了很久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郑宝宝提醒他。   “劭远叔叔啊。”   “宝宝,你不能叫叔叔。”   “妈妈说,和爸爸差不多大的应该叫叔叔啊。”   “怎么说呢,叔叔是爸爸叫的。你应该叫……公公。”   “哦。”   劭远抱起宝宝时,宝宝脆生生的叫了句。“劭公公。”   让沈云唤和郑景阳笑得不能自己,公公……劭远冷冷的看着直不起腰的郑景阳。   不过很快,宝宝叫完后,就看着郑景阳,眼神纯粹得让郑景阳不好逃避。   “爸爸,叫叔叔。”   “……叔叔……”   劭远满意的摸摸宝宝的头。   “乖孩子。”   捋清楚关系后,郑景阳说明来意。   “我和禹歌打算在这个结婚,想让你当证婚人,毕竟两家的家长都不能到场。”   劭远大概已经猜到他来的目的。   “如果你们确定了,我没问题。”   只是旁边的沈云唤一脸的懵圈,前不久还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竟然要在九月末结婚了?!   “你们要结婚了?这么快?太仓促了吧。”毕竟现在已经八月中旬了。   “我孩子都那么大了才结婚,还叫快吗?”   沈云唤想想也是,想想看郑景阳和孟禹歌算是晚婚早育。   “禹歌呢?你们商量好婚礼细节了吗?”   “还没有,她去学校请假了,待会过来。”   谢扬来办公室里帮老师拿资料,看到孟禹歌进来他下意识的躲进了资料柜的后面。   他听到孟禹歌和办公室的老师在说话,可是却越听越糊涂。   “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啊,孟老师。”   “谢谢。”   “来,假条你拿好,预祝新婚快乐啊。”   直到孟禹歌走后,谢扬还待在资料柜的后面。什么叫新婚?难道她之前没结婚吗?那为什么还承认自己结婚了?是拒绝他的方式吗?谢扬越想心里越是痛意难忍。   “她请什么假?”   “来请婚假。”   “不三不四的,都有女儿了还请婚嫁,都不知道是几婚了。”   “谁知道呢,人家可是院里最年轻的教授。”   “也不知道怎么评上的,天晓得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办法。”   谢扬听不下去,抬着资料从柜子后出来,两个老师看到他忙收了音。他冷冷的看了那两个人一眼,离开了办公室。   孟禹歌看到他出来,走到谢扬面前挡住他的路。谢扬看到她,立马皱眉,刚才办公室的话她听到了?孟禹歌伸出食指放到嘴边,带着他走了另一边。   “刚才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   “谢扬,你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你自己知道吗?你每次来问题,我问你是不是真的不会时,你耳朵都是红的。还有当初你把书摔掉,说不想读了,不喜欢物理时,耳朵红得可厉害了。我就是因为你耳朵还会红,才没有放弃你的。谢扬,有再多无奈也别轻易放弃你能翻身的机会。”   “老师,你真的要结婚了,那你之前说已经结婚了……”   “结婚不过是一种仪式而已,别人想看的时候才举行。两个相爱的人是不在意这个的。”   “你爱他?”   “爱。”    ☆、第四十章   郑景阳和孟禹歌结婚的日子是个艳阳天,宝宝穿着粉色的小纱裙当花童。一碧如洗的蓝空下,一家三口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郑景阳并没有瞒住家里人他要结婚的消息,甚至通知了他的父母三遍,可是首座上给他们留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那些来参加的亲朋好友,大多不是看在郑家的面子上来的,而是看中了郑景阳这个人。即使没有郑家的支持,他在医学界依然是声名显赫。   劭远的父母坐在了首座,他们喜欢郑景阳这个晚辈,劭妈妈对郑景阳说。   “你妈就是放不下面子,其实是很想来的。结了婚后带着老婆和宝宝回趟家,吃顿团圆饭就都好了。”   “知道了,姨奶奶,谢谢您。”   新娘走红毯的时候,是劭远牵着孟禹歌的手。对于孟禹歌来说,劭远是她没有血缘的亲人,是哥哥。孟禹歌看着红毯尽头的郑景阳,轻轻对劭远说。   “谢谢你。”   “要幸福。”   把孟禹歌的手交给郑景阳的手上后,劭远坐到了沈云唤身边。所有人都祝福这对不容易的新人,劭远看着正一脸憧憬的看着新人说我愿意的沈云唤,心中那个想了很久的计划变得越是坚定。   对于孟禹歌来说“我愿意”是什么意思?就是愿意和你一起在未来的日子里风雨同舟,愿意走进你用臂膀给我撑起的家。   宝宝咧着嘴笑得很开心,阳光从她缺了门牙的缝隙里照进去,一直照进她的心里,五岁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拥有妈妈是什么样的感觉。   10月初的时候,郑景阳一家收拾行李,去了意大利度蜜月。   “妈妈,你会和我们一起回家的,对吧?”   “嗯,妈妈以后都和宝宝一起回家。”   宝宝得到满意的回答,终于一歪头睡在了孟禹歌的怀里。郑景阳想接过宝宝,孟禹歌轻轻摇头。   “我想多抱抱,我欠宝宝的太多了。”   “名字你想好了吗?”   “郑歌阳。”   因为从今天开始,她是我和你的宝宝。   因为是祖国妈妈的生日,劭远爸爸也好不容易有了时间,所以沈家和劭家的家长决定报个旅游团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可是沈爸爸有些犹豫。   “我不放心云云一个人在家。”   劭爸爸意味深长的拍拍老邻居的肩。   “老沈啊,孩子都长大了,终究会有自己的家的,你还能操心多少年啊,以后会有人替你操心的。再说了,阿远不是还在家吗?”   沈爸爸欲言又止,最后在沈妈妈的念叨下,拿上包坐上了旅游车。沈云唤从公司回来后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爸?妈?”   她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看到劭远站在门外,沈云唤有些小庆幸,自从郑景阳的婚礼过后,他找机会就怂恿她像沈妈妈坦白。   “我妈不在家,你来也没用。”   沈云唤放他进门。   “我知道,我过来是替沈叔叔通知你,他们和我爸妈去旅游了。”   浓重的悲哀从心底升起,沈云唤现在很想去做个亲子鉴定什么的。不仅把她孤苦伶仃的留在家里,而且连出远门的事都让劭远来通知,打个电话那么难吗?她能感受到结婚后自己的地位肯定会比现在更差,这婚坚决不能结!她要和老爸保持同一阵线。   “走吧。”   “去哪里?”   “超市买菜……”   沈云唤看着自家空荡荡的冰箱,有些欲哭无泪。   “沈阿姨走之前把冰箱里的剩菜扔了,说让我们去买想吃的。”   沈云唤心有悲戚,老妈这行为真的很像商品促销中的跳楼大甩卖。   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劭远来到超市,沈云唤连肉都不想买了,随便拿了些蔬菜就去结账,劭远跟在她身后,眉头微皱。   他们出门的时候没有开车,10月份的夜晚,天气有些微微的凉。   “打车吧。”   “我想走走。”   听到沈云唤这样说,劭远拎着菜跟上了她。   他有些不知所措,女生不说话的情绪低落是因为什么?他想不出来原因,这不像物理实验,理论和数据是严丝合缝的。   拐进一个巷子的时候,沈云唤还在低着头,劭远把她拉住,站到她的面前。沈云唤这才抬起头看向劭远,顺着劭远的视线,她看到在他们的前方,三个流里流气的人手里拿着烟堵住了路。   她一时心惊,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出门没有把手机装进包里。那三个人慢慢走近他们,领头那个向后面使个眼色,后面的两个人便冲了上来。   现在抢劫的人那么直率吗?一点套路都没有!   劭远呼了一口气,把左手上的菜放下,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后随便把沈云唤推开,和那三个人纠缠在一起。虽然对方人多,但并没有占太多上风,沈云唤看着劭远打倒一个另一个又站起来,心脏紧张得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反应过来后开始大叫。   “救命啊!有人抢劫!”   劭远踢开领头的小混混。   “说地名。”   “哦!”   虽然心里疑惑,但沈云唤还是使出了全身力气把他们的地点报了一遍,从超市回家的路本来就有些偏,沈云唤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喊大叫有没有用。   那个被踢到的小混混听到沈云唤大叫,从地上爬起来就朝沈云唤走过来,被劭远踢中的肚子还隐隐作痛。他心一横,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沈云唤被刀刃上泛起的寒光吓到,身体不由自主的退后,双手紧紧抓住身边的包,那是她唯一的防身武器了。   小混混一刀劈下来的时候,沈云唤眼睛一闭,拿包挡在了眼前,那一刀砍在沈云唤的包上,没有皮革破裂的声音,发出的是金属与金属碰撞的脆响。   沈云唤睁开眼睛,看到那个为她挡了一刀的维尼小熊从包的破口里掉出来。小混混没有得逞,又扬手准备补上一刀,沈云唤忙着去捡那个小熊,没有看到身侧落下的刀刃。   那个金属小熊掉在地上后,身体里传出一阵钢琴声,是劭远弹的那首小星星。    ☆、第四十一章   医生给劭远缝针的时候,沈云唤就站在一旁看着,匕首划开的皮肉被医生一针针的缝合,沈云唤的心随着医生的针线起起落落,她有些怕,但是想陪在劭远的身边。牙齿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嘴唇,有些用力过度,唇上一片鲜艳的红。   突然之间,劭远抬手捂上了沈云唤的眼睛。她的一点点痛在他的身上会被放大千万倍,所以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见不得她难受。他的掌心能感受到她眼睛喷出来的热气,和那滚烫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来。   “我没事。”   “都怪我,如果我不去捡那个小熊,你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了。”   “这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无论你在做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都说速热的人也速冻,慢热的人才最长情,劭远就是那样的人。沈云唤为自己之前的小心眼儿感到难受,之前的闷闷不乐是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被妈妈喜欢不是应该的吗?   买的菜早就丢在了那个巷口,医生给劭远处理完伤口后,沈云唤便扶着劭远去病房输液。   “我去买些吃的。”   两人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肚子里还空落落的,再加上劭远现在受伤了,沈云唤更不能放他饿着了。   也许是因为药的作用,又或者是今天经历的事情过于让精神和身体疲惫,沈云唤买饭回来的时候,劭远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因为流过血,他的唇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沈云唤从包里拿出那个被砍坏的小熊,原先一片衔接得很好的金属片,现在已经被从肚子上划开了,只剩一些稀稀拉拉的线连接着。她想起事故现场时,小熊发出的钢琴声。之前她没有想过这个礼物有这样的玄机,那个时候放出的小星星,与其说是震惊,更多的是感动。   当她捡起小熊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劭远的手臂挡在她身体的上方,血从刀口与肌肤的接触面开始一直流,一直流,滴在了她的背上。   警察来的时候,那帮小混混已经跑了,警察问是谁报的警。沈云唤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她面前的劭远便低低的说出一声“我”,原来遇到那三个人的时候劭远便发觉不对劲,早已经把口袋里的手机拨出了报警电话,沈云唤大声喊救命的时候,劭远让她说地名,就是为了让电话那头的警察能听见他们是在哪里。   在梦里,沈云唤再次梦到刀刃向她砍下来的情景,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人挡在她的面前了,她从梦中惊醒,却发现睡在病床上的劭远有些不对劲,他满头大汗,眉头紧皱。沈云唤伸出手摸向他的额头,发现一片滚烫。   她跑到医院外面的超市,买了盆和毛巾。一整个晚上,她都在给劭远物理降温,直到天朦朦亮的时候,劭远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沈云唤也觉得身体很累,便趴在了床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劭远醒来时便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沈云唤,他连手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惊醒了她,护士进来给他量体温的时候,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护士看看沈云唤了然一笑,她小声地对劭远说:“你可真幸福,你女朋友昨天晚上照顾了你一个晚上呢。”   劭远微微笑着,半夜的时候他醒过来一次,看到她正在把他的额头上的毛巾拿掉,放到水里去拧干净。他一直觉得能拥有她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隔壁床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刚刚迎来了自己的新生宝宝。那位新爸爸无时无刻不守在他最重要的人的身边,他抱着小婴儿的姿势不是那么娴熟,可是眼里却饱含着爱意。也兴许是饿了,或者是想妈妈了,小宝宝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那位爸爸手足无措地把孩子递给妈妈,劭远看着这一幕,心中很是羡慕和向往。   额头上突然多出一只冰凉的小手,劭远转头看向醒来的沈云唤。   “嗯,烧退了。”   “护士已经来查过体温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那就快好起来。”   一天后,劭远便出了院,他受不了医院里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和匆匆忙忙压抑的气氛。这里不仅接受新生命,而且还接受着那些垂死的生命。生与死,本就是让人矛盾痛苦的。   回到家后,为了方便照顾劭远,沈云唤便把自己的一些日用品,搬到了劭家。劭远看着她往洗漱台上放那个粉红色的牙杯,心中那个酝酿很久的计划再次浮出水面。   劭远伤到的是右手,很多事都不能自己做。但如果说在医院的时候,劭远还是自立自强的话,在家的劭远就像个赖皮的孩子。   ““云云,扣子扣不上了。””   沈云唤便面红耳赤的用衣服将他□□的胸膛一点点遮住。   “云云,我想吃那个菜。”   菜夹到碗里后。   “云云,这个要喂的。”   虽然一直心甘情愿地照顾着劭远,但有的时候他提出过分的要求,沈云唤也会觉得,痛死他算了。比如,就在这个时候,沈云唤在洗碗,浴室里传来劭远的魔音。   “云云,拉链拉不上了……”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拉链,一个受伤的人为什么在家里还是要穿的这么完完整整呢?穿简单一点,不就不用麻烦别人帮忙穿裤子穿衣服什么的了吗?   沈云唤满手泡沫的走进浴室,拽住劭远的裤子,将拉链往上提,拉链拉上后,在劭远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就留下了很多的泡沫。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留下劭远一个人在浴室里,尴尬地用手轻轻地拂去泡沫,这个以后看来是不能随便让帮忙了,要不然引火烧身了怎么办。   自从每天帮劭远找衣服之后,声音换才发现,劭远的衣服,真的是很单调,除了白,蓝,灰,黑四中颜色你颜色的衬衣和风衣,他几乎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了。而且,那四种颜色还按照深浅的排序来的。   “那个酒会这么重要吗?你都受伤了,不能请假吗?”   “没事,都已经快好了。”   沈云唤知道他这样说都是为了安慰自己,昨天和他去医院换药的时候,她明明还看到,那个刀口里隐隐的红色的肉和血以及一大片黑色的结痂的伤疤?   小心翼翼地帮他穿好衣服之后,沈云唤拿着车钥匙送他到酒会现场。   “我自己打车去吧。”   “不行,你手都这样了,我怎么能放心。”   劭远担心酒会兀长,她在外面等他的时候无聊,但转念一想,又同意了。   这次酒会是由物理学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举办的,与其说是学术研讨会,更像是拉帮结派。每个人在这一个聚会上,找到合适自己的团体和方向,然后加入进去。是很无聊的,但鉴于那个老前辈在劭远研究生期间帮过他,所以劭远也不好拂他的面子,只能来了。   之所以让沈云唤跟着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个老前辈一直试图将自己的孙女介绍给劭远。老前辈的孙女叫陈佳,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之前在中物院遇到的时候,老前辈不止一次给他留过他孙女的电话。   “年轻人多交些朋友总是对的。”   后来因为劭远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陈佳,老爷子下了最后通牒。   “阿远,你要不去,就是看不起我陈某。”   老爷子放下一家西餐厅的地址后便离开了,劭远迫于无奈,就去见了这个陈佳一面。其实是个通情达理,落落大方的女孩子,见面后没有缠着劭远,只是偶尔在中物院来找她爷爷的时候,遇到劭远,一起吃个饭。不过劭远后来慢慢发现,陈佳每次来中物院都能遇到他,而且这期间一定有老爷子的推波助澜。劭远才明白自己低估了这个陈佳,原来是要温水煮青蛙,陈佳错就错在把劭远当做一只青蛙。以至于后来,劭远觉得陈佳连和他朋友的资格都不配。   “阿远,你终于来了,老头子还以为你不肯赏脸呢。”   “老爷子说笑了,怎么会呢?不过手受伤了,有些不方便,所以才会来晚了。”   “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啊。”   “嗯,知道了。”   果然不出劭远所料,他刚和老前辈打了招呼,之前看着还看不到的孙女便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她亲切的和劭远打招呼。   “阿远,你来了。”   劭远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这丫头,听说你要来,就跟着我一起来了,平时才不肯陪我这个老头子出去活动呢。”   陈佳没有反驳,低下头很害羞的笑了。随后她抬起头,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杯酒。   “阿远,我敬你。”   “对不起,不方便喝酒”   在中国的酒局上,被人拒酒,也就是被人拒绝。所以很少有人敬酒被拒,此时此刻,陈佳端着一杯酒,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只是这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酒会进行到一半时,陈老先生要上台发表感言,他之前就给劭远打过招呼,让他给他准备一些材料。   “阿远,你给我准备的材料呢?”   “……落车上了。”   “我去拿吧。”陈佳开口说道。   “不用麻烦你了,我车上还有人。打个电话让她送进来就好。”    ☆、第四十二章   沈云唤接到电话后,拿着劭远说的文件来到了宴会厅。大厅里有人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她,沈云唤看着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中了然,难怪劭远今天早上会让她这个司机穿礼服。   她一眼就认出了劭远,站在人群中,他就更显得温文尔雅,气质出众。他身边站在一个女人,明眸皓齿佳人在,叫她进来做什么呢?她还没想清楚,劭远便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文件,把她的手挽在他的胳膊上,朝人群的中央走去。   劭远携沈云唤在陈老先生面前站定,把文件交给他。   “阿远,这位是?”   “我未婚妻。”   沈云唤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未婚妻?陈佳依然落落大方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陈老先生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先是一惊,尔后嗔怪道:“臭小子,都有未婚妻了,怎么不早点说呢。”   劭远嘴里微微笑着,他耳朵渐渐变得通红,沈云唤觉得自己真的活久见,劭远这是害羞?   “我也是最近才确定的。”   周围的人看到劭远这番模样,都笑了起来,一直站在一旁的陈佳开口。   “阿远,恭喜你。”   “谢谢。”   散席后,陈老先生回头看了看坐在后座的孙女,缓缓开口。   “好的又不是只有这一个,不要太难过。”   陈佳移回放在窗外的视线。   “爷爷,我不难过,只是以前觉得他是个冷冷清清的人,总以为那就是真实的他,可今天站在那个人身边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冷清。不过是有些失望罢了,至始至终,让他的眼神有所波澜,我连一次都没有过。”   沈云唤开着车,不咸不淡的开口:“我什么时候成未婚妻了?”   “那天你说的话我都听见的。”   “什么话?”   “我发烧的时候你说的话。”   沈云唤顿时觉得脸上如火烧一般滚烫。那天晚上劭远因为伤口发炎而发烧,整个人都烧的就剩半口气,沈云唤难过得只想哭,边给他物理降温,边抽泣着表述衷情。她想想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阿远,你千万别死了,这辈子我就只想嫁给你了,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怎么还那么烫?等你好起来我们就结婚……孩子要像你一样聪明……”   断断续续的想起那些话,莫名的羞耻感笼罩着沈云唤。没羞没躁的那个人不是她!   “我那只是权宜之计,你都昏迷了,我就是刺激一下你。再说了,连个像样的求婚都没有,这么嫁不是很吃亏?”   后面那两句话她说得很小声,劭远偏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这个晚上沈云唤发现劭远很是安静,没有烦她帮忙,也没有黏着她,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   沈云唤最后一遍向劭远确认。   “你真的不用我帮什么忙?”   “不用。”   “那我回去了。”   “嗯。”   出了劭家的门,沈云唤莫名其妙的摇摇头,管他是不是闹别扭呢!不开心的应该是她,不是吗?   第二天沈云唤醒来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明明定了闹钟,今天应该去菜场买菜,可是为什么天那么亮了,闹钟依然没响?去晚了,新鲜的菜就该被早上遛弯儿的老奶奶们挑完了。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鼻尖传来了一阵阵幽香。睁开眼睛便看到她的床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洒上了玫瑰花瓣。不仅床上,放眼望去,整个房间都铺上了一层玫瑰花瓣。   说实话有些惊吓,也有些惊喜。惊吓是因为她半夜被人入侵了家门而不知,惊喜是女孩子都有在花丛中被王子吻醒的公主梦,虽然她不是王子吻醒的。   她拂开花瓣走下床,打开微闭的房门就看到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在餐桌上摆弄着什么。   “劭远?”   劭远回头看到沈云唤,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企图遮住他身后那个庞然大物。   “你这是打算把游乐园搬到我家?”   沈云唤走过去随手拿起一块牌子“嫁给我。”如果说不知不觉中被劭远入侵了家门是惊吓的话,那这三个字就是震撼。如果可以按照正常的推理方式,这一切应该是在给她求婚。   她放下木牌,看向劭远,此时他的眼神带着犹豫和紧张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沈云唤原本淡定的心跳顿时变得有些杂乱无章。这眼神太过干净纯粹,里面包含的情感她能看到。那种炙烈而浓郁的情愫,那怕是她和劭远亲密接触时也不曾有过的。   劭远鼓足了勇气走过来,“我不知道这样你会不会喜欢,如果不喜欢我可以换别的方式。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嫁给我。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说好听的话,我做的每件事都是出自内心深处的,都是因为我爱你。”   是眼泪晕开了凝滞的气氛,一个人一生能收到几个求婚?甜言蜜语说多了会腻,所以一次就好,沈云唤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加清楚自己的心了。这辈子何其幸运能遇到你。   劭远见她泪眼婆娑,从身后拿出了在那个被砍坏的维尼小熊。   “它不是坏了吗?”   “原始材料在国外的实验室,所以我用别的材料做了修补,虽然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沈云唤这才发现,维尼熊身体上的伤痕已经被劭远用类似的材料连接上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小熊的身体上还挂着一枚戒指。   劭远取下那枚戒指,单膝下跪,手中举起戒指。眼眶终于决堤,泪水掉了下来,沈云唤伸出手来给他。   那天晚上劭远在对面的沈家待到很晚,他问怀里的人。   “你知道为什么你爸不让你把我们俩的事告诉阿姨吗?”   “知道啊。”   沈云唤现在心心念念想要嫁给身后的人,凑到劭远的耳边说出了原因。只见劭远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和无奈。   沈云唤刚说完,电话就响起来。   “喂,妈。”   挂断电话,沈云唤抬头看向劭远。   “我爸妈和你爸妈明天就回来了。”   劭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沈云唤看着桌上被她打包的花瓣,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从劭远的怀里坐起来。问道。   “你为什么能进我家门?”   “你妈走之前担心你会落钥匙,就把备用钥匙放我这了。”这绝对是亲妈。   “为什么选择早上和我求婚。”   “你刚起床的时候脑袋比较迷糊,好商量。”   “…………”   第二天沈云唤是被门铃声闹醒的,她昨天为了收缴妈妈放在劭远手里的钥匙,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睡意朦胧的来开门。门外的快递员抬着几个大箱子进门,他们身后劭远也跟着进来。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快递员们从箱子里抬出一台电视机,“家里电视没坏啊。”   劭远走到她身边来,“电视是没坏,但多一台是很有必要的。”如果因为几个月的韩剧而让他的婚姻遭到阻碍,那才真叫坏。   沈爸爸回家后看到客厅里多出了一台电视机,在他身后沈云唤很贴心的问道:“爸,需要帮你安在卧室吗?”   养了二十多年的小棉袄,就这样被人乘隙而入穿了去,沈爸爸虽然很忧伤,脸上却始终保持着笑容。   郑景阳听说劭远要订婚了,在电话里和劭远说:“就是订婚而已,等你和小白兔结婚我们再回来,到时候把宝宝借给你当花童。”   “听说孕妇怀孕期间脾气比较多变,要不要我给禹歌打电话告诉她,当年是你带她回家的。”   “阿远,做人要厚道。”   郑景阳挂了电话后,有些忐忑的进门,酒店的大床上,他怀孕两个月的妻子和六岁的女儿正睡得香甜,取消了第二天的行程,他订了明天回国的机票。孟禹歌把劭远当作亲哥哥,劭远要结婚了,她肯定不想错过。而且也是时候回家安胎了。郑景阳的母亲虽然依旧没有联系过他们,但是却让父亲给他们打了电话,话里行间都表明了他们对禹歌的态度慢慢改变。   劭远和沈云唤的父母回家后,就开始为孩子的婚事忙碌。11月初订婚,11.11的时候正式办婚礼。   沈云唤给大学的室友发了消息,知道她要结婚,而且是嫁给劭远,群里炸开了锅。   “我就知道,妹夫迟早会收了你。”   “看在男神的面上,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罗茜没有回复她,听说她又调走,沈云唤没有特意私聊她,对于罗茜她虽然觉得亏欠却又无可奈何。   沈云唤也给岳露发了消息,只不过没有得到回应。岳露出国后虽然会时不时的给她寄些明信片,但从没有通过电话。那些明信片每一次她都会给季穆送一张,有时候看着季穆望着那些明信片发呆,沈云唤会想,如果没有那么大的家族利益夹在他们俩中间,也许他们会在一起吧。   任熙路过京华的时候,看到整个酒店都在张灯结彩,却没有开门迎客。司机告诉他:“MOYO的负责人劭远要结婚了。”   任熙看着窗外的天空想,今年的初雪应该快到了。如果有可能………… 他笑了起来,没有如果。   收假后,因为双方父母的能干,沈云唤不用请假,继续回到公司上班。同组的组员问她:“你真的要和劭董结婚了?”   这句话问得沈云唤相当尴尬,和劭远结婚就意味着以后但凡她在公司有什么过错会被骂得更多,而有所成就则会被说成后台硬。   “做人好难啊……”   沈云唤切着菜突然就叹了口气。在她身后看她很长时间的劭远走上来。   “怎么了?”   “要不我辞职算了?反正你养得起我。”   “是养得起,但怕舍不得辞职。你不用担心别人会说什么,我已经把股份转给季穆了。再过几天他应该就会宣布了,到时候我和MOYO就没有关系了。”   “你什么时候转的股份?”   沈云唤很惊讶,这几天在公司也没看到过他啊。   “我拟好合同,让人给他送过去的。那时候答应和他一起创办MOYO是因为担心自己以后没有娶你的资本,想着变得更好,就会离你更近。自从那次意外让我失去了父母兄弟之后,我做什么都会很努力,因为我担心如果因为自己不够尽力而造成不能弥补的伤害,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沈云唤红着眼睛把脑袋藏在劭远的怀里。   “又是感动又是难过,你一直是最好的。”   有些话劭远没有说,他是男人,那些让他来担当就好。高中发现沈云唤对任熙不一样的时候,才是他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他因为能付出100分的感情,却只能给予20分的物质,而不得不放弃她。那样的结果他每每想起就会觉得害怕,遗憾和无能为力是他最害怕的感觉。所以他必须在任何的付出上都比别人多,才能有全部的把握她最后选择的人会是自己。    ☆、尾声   郑景阳带着孟禹歌回国后,从机场取了车就开向了郑家。   “郑景阳,我还是不去了,你在前面让我下车。”   郑景阳没有说话,在孟禹歌指定的地方停了车,却锁住了车门。儿童椅上宝宝睡得正香,郑景阳压低声音。   “禹歌,我知道我妈在之前和你的几次见面中,态度都不是很好,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爸妈。而且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接纳我。”   郑景阳笑了,“如果不接纳,会在知道美国这几天阴雨天打越洋电话来叮嘱我别让你感冒了?会一天三个电话来问我们到哪里了?我妈这个人就是有些倔脾气,我们婚礼的时候她虽然没有来,但是却在我告诉她要出国度蜜月的时候跟我要了公寓的钥匙,说要给我们新婚礼物。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你示好,她是长辈,你就当让着她,你再主动一次,看怎么样?好不好?”   孟禹歌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下定了很大了决心点点头。   到了郑家后,郑景阳的母亲并没有故意刁难孟禹歌,宝宝很久没有看到奶奶了,自然是一进家门就扑进了奶奶的怀里。郑景阳的母亲虽然不接纳孟禹歌,但对宝宝却是极尽宠爱。郑景阳给禹歌使了一个眼色,孟禹歌便拿出郑景阳早先准备的礼物。   “妈,这是我和景阳在国外给您带的礼物。”   郑景阳一脸吃惊的走过来,“你什么时候给妈带礼物了?啧啧,真贴心。”   孟禹歌先是有些奇怪,随后便明白过来,好浮夸的演技。这礼物不是他让带的吗?还说什么他妈妈最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项链。   郑景阳的母亲很是意外的收下了礼物,说道:“你是新媳妇第一次上门,礼物等吃过饭再拿给你。”   孟禹歌被郑景阳母亲的态度感动到了,这还是之前咄咄逼人的老太太吗?宝宝开心的带着妈妈上楼去参观自己的房间。郑景阳走过去搂住母亲。   “妈,谢谢你。”   “我就你这么个儿子,再说了,见过这女孩的亲戚都说她大方得体,又是个大学老师,随你去了,只要你幸福就好。”   孟禹歌可以看出来郑家的人有多么宠宝宝,光房间的装修就是极好的,衣柜玩具也是应有尽有,这些年如果不是郑景阳一直坚持带宝宝去找她,这些物质应该足够冲淡宝宝对妈妈的渴望了。   吃过饭后,郑景阳的母亲拿出了一个手镯,“这是郑家儿媳妇都有的,今天就给你了。”连郑景阳都被母亲的举动惊呆了,这是承认禹歌这个儿媳妇了。他一直希望能够家庭和谐,母亲和妻子能够相安无事,和和美美。如今到真是得到了,望着这两个对他而言格外重要的女人,郑景阳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领悟到了什么是幸福。   回到公寓,宝宝一推开门就“哇”的叫起来,孟禹歌和郑景阳随后进门,也被自家这金碧辉煌的装修亮到了。这样一个普通地段的公寓被他母亲弄成了皇宫的模样,从大视野到小细节,无一遗漏。郑景阳有些紧张,毕竟万一不符合孟禹歌的审美,会不会让她觉得委屈。   他的担心还没付诸实践,他就听到从孟禹歌的嘴里发出了和宝宝一样的惊叹声。   “哇,这简直太漂亮了。”   “漂亮?其实你不用勉强的。”   “你懂什么,每个女孩子都会有公主梦,希望住上城堡,这完全就是理想型。”   “妈妈说得对,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公主。”   “我的小公主,我们一起去洗澡了。”   看着孟禹歌和宝宝那么喜欢,郑景阳觉得也挺好的。甚至有些认同的想:“如果她们是公主,那我就是王子了。”   浴室里,孟禹歌对站在客厅的郑景阳喊道:“我的仆人,记得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整理好。”   另一边,准新人沈云唤和劭远在为婚礼所穿的礼服而争执。沈云唤看上的是一条白色的抹胸的蕾丝包裙,其实她很少会喜欢这种走性感路线的衣服,不过这件礼服真的太漂亮了,女人总会对一些不是自己风格的衣服一见钟情。沈云唤身材本来就很有料,在加上这件礼服的承托,有女孩的清纯又不失女人的妩媚,店员和沈云唤都觉得这是这家店里最适合她的,可是劭远不同意。   “11月已经很冷了,不能穿那么少。”   “我们在室内举行婚礼,有空调,不会冷的。”   “颜色不适合你。”   “白色明明就很百搭。”   “可是穿上很显胖,你本来就比较白,肤色和衣服颜色分不开的话,感觉真的很胖。”   “真的吗?但我真的很喜欢那条裙子。”   “可以买,但是不能那天穿。”   “那那天穿什么。”   劭远提起一条鹅黄色的长裙,从进店开始他就在找这家店最遮肉的衣服,终于说服沈云唤舍弃那条裙子实在不容易。好的伴侣不能分享给别人觊觎,所以结婚那天她没必要穿那么显山露水的衣服,遇到对的人的话,女人就绝不会只在婚礼上美一天,而是时刻都散发光彩。   当劭远拿出那么多钱当聘礼的时候,除了沈云唤,双方父母都惊呆了,一直本本分分搞研究的阿远什么时候有那么多钱了?   晚上的时候,沈爸爸来到女儿的房间。“阿远怎么拿这么多钱?”   “因为我宝贵啊。”   “臭丫头。”   沈云唤转身面向老爸,“爸,你就直接说吧,你是想问劭远哪来那么多钱对吧?”沈爸爸点头。嫁女儿又不是图钱,就算少,百八十万他还是能拿出来的。   “爸,你知道劭远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当个伟大的科学家。”   “错,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娶我。因为和我在一起他会有家的感觉,他把公司的股份转让了,所以有这笔钱,爸,你不用担心,你女儿嫁的人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最疼我的人了。”   沈云唤的这些话让沈爸爸有些动容,一方面好像才几岁的女儿就要嫁人了,另一方面,他女儿嫁给了比他还要宠她的人。父母从来不希望我们嫁给金山银山,只希望我们嫁给那个愿意把我们捧在手心的人。而那份爱是用金钱无法计量的。   订婚那天,沈云唤收到了两份礼物,一个来自远在国外的岳露,一个来自任熙。   TO云云:(这么肉麻的称呼我只叫这一次)很抱歉我不能来参加你的婚礼,前不久和一支队伍去了北极,你发来的信息我前天才看到,礼物和信件都寄了加急,希望能赶上。你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在你知道我是那个人之后,劭远来找过我,他带我去了当年那个地方,他告诉我有个傻瓜在我释怀后竟然还活在回忆里。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就是你的Mr.Right,因为他参与了你生活的每一个瞬间,所以你要幸福啊,这样才不会辜负所有祝福你的人。   岳露   沈云唤被岳露的信感动得一塌糊涂,这样的女孩得不到幸福才真的是人神共愤。劭远走进房间来叫她,就看到沈云唤这番模样。   “怎么了?”   沈云唤收起信件,回过身抱住劭远的腰。“没什么,我发现我更爱你了。”   婚礼那天,L市下起了初雪,教堂的红地毯上,沈爸爸拉着沈云唤的手把她送到红毯的尽头,把她的手交给另一个年轻的生命。女人的一生如果幸运,会得到两个男人的陪伴,一个陪伴你长大,一个陪伴你老去。通过手心传递的温热感情是即将对一个女人负责的象征。   说出“我愿意”时,是定下契约,从今以后互相守候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劭远期盼了14年的女孩终于成了他的新娘,他很幸运,付出了感情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只有番外了 ☆、番外一   “7042出来。”   狱警朝着顾东叫到,顾东脸上没有一点点的恐惧或者懊悔。狱警见多了临近死亡的人,大多都是一脸的迷茫和痛苦,渴望奇迹发生能够免于赴死。但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不一样,他好像在期待死亡。   这样的想法让狱警打了一个寒噤,谁会期待死亡呢,这个世上总有什么东西会让人留恋。可是顾东没有,如果一定要有什么,那么他有些担心他在幼儿园搭的那个缓坡是不是够结实。   七年前,顾东才16岁,他没有父母,独自一人生活。没有钱上学,读完初中后就和社会上的兄弟混在一起,浑浑噩噩,每天除了喝酒抽烟,就剩下打架了。   那天,有兄弟给他打电话,让他开车去接人,准备大干一场。他酒醒到一半,开着一辆面包车就出门了,半醉半醒间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连“前方学校,减速慢行”的标志也没有让他慢下来,他们准备搞的那伙人前不久在大排档打过他一次,现在能报仇,他正热血沸腾。他将油门踩死,冲上了拐角的马路。   只是一瞬间,他还没来得及踩下刹车,一个女孩和一个女人冲了出来,迎面驶来的车也没能及时刹车,两辆车猛烈的撞到一起,中间还有那个女孩和那个女人。   当鲜血染红了马路,周围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群,有人在报警,有人大声议论着。顾东的耳朵就像失聪了一般什么也听不到了。像慢镜头般的,他看到那个女孩慢慢的从车身上滑下去。自己也陷入昏迷。   醒来时并没有在医院,也不是他每天晚上睡觉的房子。他环顾四周,是个很旧的老套间,他睡着的房间除了这张床别的什么都没有。盖着厚厚的窗帘,透过窗帘的缝隙,他能知道现在是晚上。有人给他端了一碗水进来,恍惚间听到那人在打电话。   “贺小/姐,醒过来了。”   有医生进来给他检查身体,除了轻微的脑震荡,他全身完好无缺。   才过了一天,就有一个女人来了,她打开门进来,由于这个房间过于黑暗,门一开,屋外的光便很刺眼的射进来,顾东眯着眼,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他记得她的声音,很好听。   她就是电话里那个贺小/姐,她关上门坐到了床边,拉起顾东放在被子外的手。   “可怜的孩子,连个亲人都没有。也难怪在这里住了三天了都没有人发现。”   “你是谁?”   很奇怪,顾东并不害怕她,虽然他现在的情况很像被绑架囚禁了。   “我是救你的人,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东迟疑了一下,脑子里闪出了那个女孩最后的模样。   “我撞到人了,她怎么样?”   “准确来说,你问的应该是她们怎么样。”   “什么意思?”顾东毕的脸上尽是惶恐。   贺美西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你撞死了一个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没有看见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躺在床上哭起来,脸上的伤本来就让面容变得有些奇怪,痛苦不堪的嚎哭更让整张脸变得狰狞不已。贺美西一句话也没有说,看着这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在痛哭中忏悔。   过了好半天,顾东才平复了心情。他抽噎着问贺美西。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我的女儿。”   贺美西说完这句话后,顾东的神色变得更加的惶恐不安。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少年哪里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扑通一声给贺美西跪下了。脑子里强烈的眩晕他也不管不顾,他的头压得很低,因为这个时候他的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16岁的顾东没有想到,他肆意妄为的人生终于来惩罚他了。   “阿姨,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贺美西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停的磕头,额头碰撞在木板上的声音格外的清晰。“磕的那么用力,想必下床走路是没有问题的了,那穿上衣服和我出去一趟吧。”   顾东甚至绝望了,这是要把他送到警察局吗?可是很快他又镇定下来,与其背负着不可饶恕的罪过苟且偷生,去警局似乎是更好的选择。他默默起身随贺美西出门,上车前,他抬头看了一眼炽烈的阳光,这也许会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能享受阳光的平等待遇了。   一路上,顾东都是沉默的坐在角落,他既没有看着窗外闪过的形形□□的一切,也没有惴惴不安的等待,他太安静,不想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老成。贺美西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着顾东的一举一动,她需要绝对的肯定,这个孩子能为她所用。直到在医院门口停下车,顾东都让贺美西有些捉摸不透。   顾东下车后才发现,贺美西带他来的地方并不是警局。他疑惑的扭头看向后者,贺美西领头进了医院。停在了一间加护病房外面。病床上一个女孩戴着呼吸器,她睡着的样子很平静。   “这是我女儿,她今年17岁,是个艺术特长生,如果不出意外,今年的六月她应该和很多孩子一样参加高考,然后继续她最喜欢的跳舞。她从小就喜欢跳舞,特别是芭蕾,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没有送她去舞蹈学校学习,结果她跟着班上报了舞蹈班的同学一起去了舞蹈班,躲在教师外面透过玻璃窗偷偷学习跳舞。她是真的很喜欢跳舞,可是她再也不能跳了。她的腿因为车祸而被截肢了。”   贺美西看着顾东停下了说话,顾东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孩,她那么漂亮,穿上跳舞的演出服一定很好看,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应该会是个公主,而不是残疾人。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我把你送到警局你的人生就完了?因为从此你的人生就有了污点,你做什么别人都会给你贴上标签。那你就错了,我不会把你送到警局的,我女儿的人生已经毁掉了,我知道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你还是个孩子,我不能用你去祭奠我女儿的人生。”   贺美西的转变让顾东变得错愕,所有的疑问和不可思议都只剩下一句话。“为什么?”   “因为你要替我女儿补偿,而不是替自己忏悔。”   从那天开始顾东就住在了他车祸醒来的那间屋子,贺美西帮他摆平了车祸的事,并给他改了名字叫“钟林”,他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的生活,只是偶尔同学们叫他钟林的时候他会忘记了那是叫自己,因为他时刻都会提醒自己,他的另一个人生是“顾东”。   “钟林,今天下午放学后一起去踢球啊。”   “我不去了,谢谢。”   钟林走远后,那些男同学问刚才叫钟林一起踢球的班长。“为什么叫他一起啊,总是拽拽的,感觉不是很好相处。”   “老师说了,钟林是因为家里发生了意外,变成了孤儿,为了转换心情才转学到我们学校的,让我多关心他一些。”   “哦哦,这样啊,难怪一个学期了我都没见他笑过。”   钟林来到公交车站,坐上了和他现在的家相反方向的公交车,在一个小区下车,并在附近的花店买一束花,这是他不由自主的习惯,存够了一束花钱后就来看贺美西的女儿祝君怡。哦,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是在医院,他瞒着贺美西去医院看残疾的女孩,听到医生在医院到处叫她的名字,原来她自己戴上新安装的假肢离开了医院。医生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她,却被钟林找到了。她躲在医院后面的小山上,那座连正常人都觉得有些难走的山路,她戴着假肢却硬是爬上去了,只是付出了遍体鳞伤的代价。   钟林找到了祝君怡,她正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草地上,上衣穿着病号服,身下却是一条足够长的裙子。那条裙子让钟林不敢再往前走,他后退了一步,不慎碰到了一个石头,一个趔趄摔倒在草地上。祝君怡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他。   “你是谁?”   “钟林。”   “谁问你名字了,我问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一个朋友。”   “你朋友怎么了?”   “他生病了。”   “你朋友真幸福,住院了都有朋友来看望,我住院一段时间了,除了我爸,还没有人来看过我呢。”   那句“我就是来看你的。”差点脱口而出,却终于没有说出来,他是没有资格担起朋友的名义的。钟林抬头看了看四周,突然起身跑开了。祝君怡看着他跑远的身影,脸上流露出淡淡的落寞。   没过一会,钟林又大汗淋漓的跑回来,他的手里多出了一束野花。他掀开衣角擦去汗水,把手里的花递给了祝君怡。   “希望你早日康复。”   “谢谢你。”   女孩眼中的欣喜和由衷的感谢让钟林有些难受。   “你以后还会来吗?”   “会的。”   “一定要来哦。”   那天钟林回到家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着,祝君怡眼里的光芒让他觉得自己卑鄙不已,明明是罪魁祸首,却要以带给人希望的陌生人的姿态出现。良久,钟林才带着满脸的泪水入睡。   第二天,钟林是被贺美西的愤怒吓醒的,贺美西把他从床下拉起来,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为什么去找她,我允许你接近她了吗?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这样气急败坏的贺美西是钟林没见过的,他只能拼命的保证,“我再也不会去了。我再也不会去了。”如果贺美西在愤怒之下杀了他,是不会有人知道的,那他答应祝君怡要去见她的事就不能兑现了。   虽然总是活得小心翼翼,但钟林从没想过逃跑,因为他心里有了牵挂,他想向那个女孩赎罪,包括对她的妈妈言听计从。贺美西不让他再见祝君怡,钟林就再也没见过,但却每每钱存够了,就买一束花放在祝君怡能看到的地方。就这样一直从医院送到祝君怡出院回家,虽然不能亲手将花交给她,但能远远看着祝君怡收花时脸上快乐的笑容,钟林也觉得很满足了。祝君怡虽然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却能在每次收到花后心领神会的知道就是他。   可是这一天,钟林再次买了花放在祝君怡平时推轮椅散步的地方,却怎么也等不到那个人,从日暮到天黑,从凌晨到清晨,钟林看着那束没有人认领的花,嘴角苦涩的一笑,他去了那个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山坡,耳边总响起女孩的那句话“你一定要来哦。”   “这一次,是你失约了。”   因为旷课一天,贺美西的助手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钟林的监护人需要到学校一趟。   “经理,我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   贺美西到学校时,就看到钟林笔直的站在老师的办公室,头垂的很低。贺美西和老师一番周旋后才领出了钟林。   “说说吧,怎么回事,你这几个月一直挺乖的,为什么要旷课?”   “她去哪里了?”   “谁?”   贺美西很快意识到钟林说的是谁,她这才发现,当初那个才到她肩膀高度的男孩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他的眼神甚至有了男人的坚毅。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你的,但是请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她出国了,和她喜欢的人一起。”   钟林求的不多,只要那个人还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那么一切都好,至于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都不是他能奢望的。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钟林都很安静,他安静的完成学业,不吵不闹的做着贺美西给他安排的工作。他知道祝君怡回国的消息后也依旧不动声色的安守本分,直到贺美西出事。   贺美西找到他,让他做两件事,第一就是把祝君怡送到她爸爸的身边,第二就是杀了任怀遇。并且如果他杀了任怀遇之后如果没有被人揭发,贺美西允许他接下来的人生照顾祝君怡。这对于钟林来说似喜讯,又似噩耗。但是如果接近她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那么这个代价哪怕值千金,钟林也在所不惜。   钟林找到祝君怡时,她已经奄奄一息,看着那样的她,钟林很想痛扁那个叫任熙的人,这样好的女孩为什么不珍惜。她在路途中醒过来,其实钟林希望她能一直睡下去,因为这样他的目光才可以不加管制的落在她的身上。   “你是谁?”   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开场白,这一次他终于答对了。   “贺总让我把你送到祝先生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接下来是这个问题吗?钟林不愿意回答,不想让她知道她母亲利用她做了怎样的交易。可是祝君怡偏要知道名字,因为这个人和当年送花的男孩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让她想要知道真相。   “顾东。”   面对你时,我叫顾东。   第二次去杀任怀遇时,钟林遇上了任熙,他本来可以随手伤他,但想到祝君怡,钟林顿了一下,收回了刀。如果可以,他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她爱的人。在终于完成了贺美西交代的任务后。钟林来到了祝家,那段时间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他帮她搭缓坡,听她弹琴,听她给小朋友讲故事,和她一起漫步在大学纷飞的街道上。最平凡的生活,也因为陪伴的人是你而变得独特。   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啊,当年年纪小而躲掉的责任总要承担了才能心安理得。但“爱你”这样的话依旧不能说出口,因为不想给她留下负担,“因为我怕自己死后没有人再来给你送花了。”所以,当祝君怡去见钟林,不,是顾东最后一面的时候,顾东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心事。哪怕那个一声令下,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就在他面前。    ☆、再见了,我的灰姑娘   “真可怜啊,应该是附近的大学生吧。”   “可惜凶手没有抓到,因为下雨,就算有很大的动静也会被人们忽略的。”   “唉,就在公厕后面,可就是没有人看见。”   沈云唤撑着从超市里买来的雨伞再次回到公厕附近找那个和她一起撑伞的女孩。结果却看到很对人围在了公厕附近,她本来想离开,却在听到人们的谈论之后挤进了人群。心里有不祥的预感,脊背上升起阵阵凉意。   终于挤进去后,沈云唤看到医护人员正在把一个全身湿透且衣衫不整的女子正抬上救护车,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脊背上冒出的薄汗很快被雨水浸湿。是那个女孩,沈云唤慌忙的问身边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   “她被强/奸了。你们女孩子晚上不要独自上街,太危险了。”   强/奸这两个字就像是一道天雷劈中了了沈云唤,她手中的雨伞掉到了地上,磅礴大雨冲击着她的头顶,耳边的声音突然像是消失了一样,救护车离开后,人群也很快的疏散。只剩下沈云唤一个人站在那里。她像是感觉不到倾盆而下的大雨一样,目光呆滞,嘴唇颤抖,整个人显得六神无主。回学校的路上,沈云唤好几次摔倒在地上,又爬起来。   岳露被送往医院后,很快岳家的人得到消息也赶来了医院。但是,真正关心她身体状况的人却只有她的妈妈,她那个在L市呼风唤雨的爸爸关心更多的是这个家族的名誉。   “你确定没有人看见吗?”   “我查过监控了,事发地点比较偏僻,再加上是下雨夜,所以没有人看见。”   “那就好,一定要保证没有人知道岳家的小姐发生了这样的事。”   岳露在母亲的搀扶下从卫生间里出来,就听到了父亲说的话,母亲抓着她的手,朝她摇摇头。“你爸爸是关心你的。”   岳露心中苦涩,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这个时候的她求得更多的关心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惹得更多的人来看她的笑话罢了。   “荒唐,岳家大小姐发生这样的事!你们警局是干什么吃的,要懂得遮丑,我们新的合作项目才能有最好的名声的收益,所以这件事不准任何人查下去,把所有的档案和资料全都销毁,我不希望有人在今后谈论起这件事,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警局的局长唯唯诺诺的坐在办公桌前,听着这个最大的东家的吩咐,岳家投资了警局在外面的生意,警局的更多黑钱都是通过岳家的公司来洗钱的,所以他不敢得罪岳传飞。为了讨好岳传飞,他提议道。   “我手下的人做这件事您不放心,可以提一个您信任的人上来亲自处理这件事。”   很快,岳传飞找来了他的一个在警局供职的侄儿子。   “我得到内部消息,警局的局长要上调了,新局长的位置有空缺,你有没有这个意愿坐上这个位置。”   “舅舅说的什么话,我这个能力怎么会有机会。”   “只要你想,不是没有可能的,前提是你在任职后需要做一件事。”   很快,岳露便知道了她的表哥升官的事,当这个人提着水果走进病房时,岳露便知道那个母亲口中爱她的男人做了什么决定。在女儿的清白和得体的生活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这天,岳露趁着母亲和看护都不在就离开了病房。自从那件事发生以来,她被母亲悉心照料,几乎不允许她离开病房。可是其实她听见过,就在卫生间的转折路口,正在接电话的母亲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对,露露出国旅行了,等她回来我一定带着她来拜访您。”   “都一样有让人心碎的能力嘛,呵呵。”   岳露沿着人极少的逃生通道,从七楼爬上了十五楼的楼顶,空旷的顶楼只有她一个人,阳光和微风,大自然最干净的身体冲刷着她身体里的黑暗面。几天来的郁闷随着视野的开阔而变得舒畅。   “大人都是坏家伙,体面的外表下是腌臜的灵魂,孩子是单纯的天使,却要被大人掌控的生活折磨得遍体鳞伤,大人害怕死亡吗?我如果用死亡威胁他们,我应该会变得很可笑吧。”   “不仅会变得可笑,而且往往你自以为是的牺牲会成就他们的野心。你的死亡不再是挂在胸口祭奠的白花,而是用来嘉奖的勋章。”   突然多出来的声音让岳露吓了一跳,她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和她一样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正拿着笔电坐在角落里,那里太阳光照不到,和外面的阳光明媚不同,好像因为多了他的存在,所以那里阴暗的界限和别的地方分外分明。连着男人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说完这句话,男人起身离开。在离开前他对岳露说:“这个地方就让给你了,不过别做不值得的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走到阳光之下。   岳露有些遗憾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因为她还想问问他,“你是孩子还是大人?”楼梯间里传来了母亲焦急的声音:“露露?露露?”岳露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看刚才那个男人待的地方,才下了楼。   “你去哪里了?没见到什么人吧,不是让你好好在病床上休息吗?”   岳露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没有说出来。她笑着挽着母亲的臂弯回到了病房,这是她住院一个多星期以来第一次笑起来,她母亲看到她的笑容,停下了要说出口的话。   发生这样的事之后,母亲对她的看管就更加严格了,只要她在病床上稍微有些动作,那个新换的看护就会马上凑近她的身体,对她寸步不离。比如现在,门外那个拿着花和果篮的女孩已经在门口站了将近一个小时了,三番两次放下敲门的手,岳露很着急,她现在急需一个人来说说话,而且这个女孩已经是第三次来了,她刚想下床去把门看开,看护就迎上来问道。   “岳小|姐,夫人交代了你不能下床,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吩咐我吧。”   岳露看看她那凶悍的外表和健壮的体格,要是让她去开门的话。估计会把门外那个女孩吓傻吧。岳露很快的摇摇头回到了床上,眼里盯着那个女孩,全是期待。可是就这样看了十来分钟后,那个女孩转身走了。岳露睁大眼睛看着她就这么离开,连水果都没留下。   出院后,岳露以为自己能得到自由,没想到父亲一张机票把她送到了大洋彼岸的异国他乡,岳露没有反抗,这片土地她没有舍不得的东西。   在美国的岳露充分的享受着帝国主义赐给她的幸福,每天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去bar里一醉方休,半夜醒来就来着房东的皮卡在四下无人的街道上乱窜,她把生活过的像是一场梦,不想醒过来。这天半夜jno和jack带着她和dorothy再一次开着房东的车溜到了马路上,虽然房东已经警告过他们很多次,甚至用退租来威胁她,可是这种在酒精和速度中沉醉的快感让她不能自拔。只是偶尔她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里会跳出那个人的声音,那个她没看到脸,却牢牢记住了声音的男人,怎么会有人的声音那么干净,和所有的人都不同。   但这一次,岳露明显感受到了不一样,车速越来越快,开车的JACK甚至放开了扶着方向盘的手,只是一味的将油门踩到底。岳露有些慌,她大声叫JACK减速或者停下车,却被副驾驶的dorothy拉住。“enjoying”   很快在他们的皮卡后面,一辆警车追了上来,有个黑人警察用枪瞄准他们,大声的说:“停下车,我们是警察。”岳露的的酒劲全被吓退了。她不过是和朋友喝点酒,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皮卡被逼停以后,警察把她单独拉上了一辆警车,坐上警车后,莫名的安全感包裹着岳露的全身。在警局后岳露才知道,原来刚才那辆车上除了她,别的人都吸了□□。   “你知道刚才如果不停下车,你们会有多危险吗?你也许会因为车祸而死亡。”   做了笔录之后,岳露就出了警局,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街上没有出租车,她身上也没有钱,站在警局的门口,岳露突然感觉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了。来美国后,她完全放飞了自己,不去学校,不学习,她去过了从前她觉得奇怪的人的生活,现在她做完了,却好像一下子丢失了自己。   “别人放弃你,你也要放弃自己吗?”   “是你?”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岳露回头,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是个不认识的帅哥,岳露疑惑的指指自己。那个男人点点头,开口道:“L市的人民医院顶楼,我们见过。”   “啊,啊,是你!我记得你的声音。”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岳露这才想到自己的处境,孤身少女深夜现身警局,身上酒味熏天,穿着一身的亮片衣服,这不是嗑药被抓的不良少女,就是从事黄牌照职业的失足人士。岳露有些尴尬的笑笑,“我走在路上被人抢包了,来警局做个登记。你呢?你来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来给他送些东西。”   还认识做警察的朋友,看来不错嘛。岳露嘻嘻的笑着打量着眼前的人。   “我叫岳露,你呢。”岳露伸出手来。   “季穆。”   他的手很干燥,很温暖。季穆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岳露,抽回自己的手,说:“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这个点你打不到车的。”   坐上季穆的车,岳露开始尝试活跃气氛。   “你是来美国出差吗?”   “嗯。”   “你你是孩子还是大人。”   “什么?”   “就是你在医院顶楼说的话啊,我一直想问问你,你觉得自己是孩子还是大人。”   岳露说完话后,季穆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开口。   “我不认为大人是个贬义词,毕竟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基于自己的能力之上。孩子也要在迫不得已的选择下成为大人。不过变成大人后是否还保持自己孩子的初心就看个人的选择了。”   岳露还想问些什么,却没有开口,何必要去证实那些不过是猜测的想法呢,朋友不就是要互相保护着对方的伤疤,惺惺相惜吗?   是季穆叫醒岳露的。   “到了。”   这么好听的声音,让岳露以为是做梦,“让我再睡一会。”是属于女孩的糯糯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季穆在这个时候愣住了,回过神来后,从后座拿来外套给岳露盖上。   这一睡就是几个小时,岳露醒过来时,季穆正在车外打电话,车子就停在出租屋的院子外。她小心的推开门下车,还是被季穆听到了声音回过头来。岳露站住,对着他做出一副抱歉的表情。季穆很快挂断电话。   “睡得好吗?”   “很好,很好,谢谢。那我先进去了。”   岳露朝着季穆挥手,倒退着走进院子,不过很快她就停了下来,在她身后是一脸怒气冲冲的房东。   “你终于回来了,警察打电话来说我的车被扣押了,你能解释一下是为什么吗?它明明好端端的停在车库里为什么会被扣押!”   房东一连串的发问让岳露有些头昏脑涨,她本来就一夜未睡,长时间的熬夜和饮酒让终于让她的身体熬不住了,身子一歪,岳露就晕倒了。房东受到了惊吓,左右摇晃着她的身体。站在不远处的季穆看到这一幕,穿过院子,跑到岳露的身边。   “病人是因为长时间的熬夜和食物摄入障碍才导致的昏迷,醒来后注意补充营养和休息,没有什么大碍。”   “食物摄入障碍是什么?”   “厌食,倒不是自己不想吃,而是吃下去会吐出来,一般是因为心理方面的原因造成的。”   季穆有些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岳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房东的妻子端来一碗熬好的粥给她。“这是你的那位朋友给你准备的。”   “朋友?”   “高个子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吗?很帅,对你也很好。他守了你一夜,才离开不久。”   “嘿嘿。”   岳露没有解释,从房东口里听到男朋友这个词让她觉得格外的新鲜。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岳露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她穿上衣服出了门,就看到房东在院子里清洗他的皮卡,岳露忙走过去,拿起海绵和房东一起清洗起来。   “露,很抱歉,我不能再把房子租给你住了,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能再犯同样的错。一个星期,你去找新的房子吧。另外谢谢你的朋友帮我把车子弄回来。我把你的情况大概和他说了,他应该会帮助你的。”   从房东说完话之后,岳露就一直在等着季穆,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所以只能一直在房东家等他。之前为了和父亲置气,她搬出了父亲给她准备的别墅,自己找了这里的房子租住,现在她打包好所有的行李,只等季穆来到之后和他说一声谢谢。然后便搬回别墅。   第三天的时候,岳露终于等到了季穆,当他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岳露一下子从门口的台阶上跳起来回到了房间内,假装在收拾行李。敲门声响起,岳露猛的回头。“你来了。”房东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你的朋友在客厅等你。”   岳露出来后,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喝咖啡的季穆,在上流社会,岳露没少看到一身贵气的少爷,可是看到季穆之后岳露就觉得那些人都不如季穆带给人的所谓公子世无双的惊艳。看到岳露,季穆放下杯子,向她点头致意。   “对不起,最近在忙工作,没有时间过来看望你。”   “没事,我也很忙。”   “你找到房子了吗?如果没有,我朋友有一套空房,挺近的,你可以去看看。”   “真的吗,哈哈,那太好了。正好我找不到合适的房子。”   季穆带着岳露来到了空房,是很温馨的两个套间,其实从认识以来,从季穆开的车,穿的衣服,岳露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家境很好。这套房子不太像季穆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会有的。岳露很开心的看前看后,毕竟能用一个卫生间的地点就弄出一个家,在她看来是很新奇的。   “那房租多少?”   “等你找到兼职再说吧,我听房东说你是附近大学的留学生?”   “嗯嗯,那找到兼职我再联系你。把你的电话给我吧。”   “113,为什么来留学?是大人逼你过来的吗?因为看起来你并不是很享受在学校的时光。”   “没有啊,哈哈。”   “你不要介意,我只是想说,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因为你正在经历的,我也曾经经历过,那种无依无靠的孤独和无能为力我都懂,所以才会长成大人。比起用愤怒来惩罚自己,不如用实力去反击别人。”   命中注定的相遇有的时候并不是缘分。自从跟季穆租了房子之后,季穆说的那些话,岳露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她找到了兼职,每天除了努力工作,就是好好学习,她转了自己的专业,去学了市场营销,还辅修了设计。原因不过是她上网查了季穆的资料,MOYO的董事,虽然除了这个,别的都查不到,但也足够给她定一个努力的目标了。   在国外的这几年里,岳露一直和季穆保持着联系,季穆偶尔来美国出差两人会一起吃饭。   “你真的不回国吗?”   “不了,要衣锦还乡嘛,我现在还一贫如洗呢。”   回了国,她的身份必然会曝光,所以在她有能力和他并肩而立之前,她不愿意捅破两人作为朋友的这层窗户纸。她到大公司实习,拿到很难考的证书,一笔一划的把她的简历弄得十分漂亮。想让自己真正的衣锦还乡。   在拿到毕业证后,岳露定了最快的机票回国,这件事,她只通知了季穆。   “我要回国了。”   “欢迎。”   可是,当她在L市的机场看到和岳传飞站在一起的季穆时,岳露的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母亲和季穆同时看到岳露,季穆微笑着看岳露走到他的身边,然后错过他,保住了他身边那个L市首富的妻子。“妈,我回来了。”   原来是公主到人间体验生活,他有眼无珠,把人当做灰姑娘。岳露才一回来就听说了自己订婚的消息。   “和谁订婚?你们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决定我自己的事。”   “季家的三公子是很优秀的,所以才帮你把这门婚事应下。”   “我不会和什么三公子结婚的,别总用□□去换你们的利益。”   “啪”的一声,岳传飞打在了岳露的脸上。“这由不得你,明天要和三公子见面,带小、姐去挑选明天穿的衣服。”   岳露下定了决心不想给这个三公子留下好的印象,在临见面前假装肚子疼,去厕所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弄乱了发型和妆容,才姗姗来迟的到达见面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她满心想的都是那天在机场决绝离开的季穆的背影,所以这一刻,岳露发现背对着她的那个背影像极了季穆。   “真的是你?!”   他很有礼貌的站起来,“岳小姐好。”   “你是季家的三少爷,真的很让人意外,你知道吗?为了拒绝今天这”   “没有岳小姐意外,另外我不是季家的三少爷,我不过是一个他们需要的棋子而已。还有,不仅你拒绝这场见面,我也很拒绝,特别是我知道对方是你的时候。”   “为什么?”季穆突然冷下来的气场让岳露莫名的一愣。他们不是朋友吗,这不是缘分吗?为什么要这么抗拒?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长成大人就是为了不再被大人控制着不由自己。却偏偏是你,怀着对之前所有的巧合的怀疑,还有来自无法摆脱的宿命的折磨。我要如何心平气和说自己”   这是第一次岳露看到季穆漏出这样的表情,有无奈痛苦,有狠心的坚决,岳露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季穆,可是这一刻,她发现季穆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样的。   “以后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吧,联姻的事,我会想办法拒绝掉。再见。”   没有回头,季穆真的离开了。岳露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作为岳家的女儿的她错了吗?岳露找人调查了关于季穆的所有资料,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她上网去查季穆的资料时只有MOYO的董事长这个介绍了,因为他是季家的私生子,这一次不过是为了联姻才被作为季家人被别人认识的,在这之前他是季穆,不是季家三公子。   可是还是想努力一次,就算是宿命,会不会幸福?   岳露向MOYO投了简历,在面试上遇到了季穆。整个面试过程他一句话都没说。岳露相信如果他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那么这场面试她一定稳赢。果然,没过多久,她收到了面试成功的短信。   离自己喜欢的人更近,这是所有恋爱的幸福。岳露进了公司后也没有表露自己心底的秘密,连她最好的朋友沈云唤,她也没有说过关于那段在异国他乡,两个相似的人心心相惜的故事。   季穆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她招进MOYO,没能守住她最不能见光的自留地。可是,只有这样她才能真的离开,时间会把一切都解决的。再见了,我的灰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